一些人确实在生活着,克莱尔望着来来往往的人。
他本以为血族的疆域,必定一片漆黑、在空中飞行的生物只有乌鸦与蝙蝠。
但现在所看见的情景,显出了他幻想的幼稚。
阿维图斯道,“我们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她微微笑着,露出了那具有标志性的牙齿。
克莱尔望向那里,其实那两颗尖牙没什么特别的,但他此刻却很想体会被扎进去的感觉,那一定酸酸的。
只是阿维图斯从未做过此事,或许这也是个幼稚的幻想。
西恩跳下了马车,落在石板路上。他边张望边道,“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阿维图斯道,“血族的寿命都很长,自然没有变化。”她去牵起克莱尔的手,“你是第一次看见这些吧,克莱尔。”
克莱尔想抽出来,但被紧紧握着,他跟上了阿维图斯的步伐。
阿维图斯,他在心中念这四个字,她在做这些时,会想什么?
“这是泽诺镇,许多血族住在这里。我的家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克莱尔听着阿维图斯的介绍,路上的行人会打量四人几眼,然后仿若无事地继续交谈。
这实在是一条很长的路,有正冒出香味的面包店、量体裁衣的服装店、装满收藏品的古董店、售卖蝙蝠与乌鸦的宠物店。
在这里奔走的,有身披黑色大衣的、手中抓着信纸的、光着上半身的、面带笑容的、窃窃私语的。
已经是冬季,但在泽诺镇可以领略四季。
克莱尔就这样跟着阿维图斯,觉得越来越热。
终于,在路过一家冰店时,他忍不住道,“我想吃点冰。”又解释着说,“在冬天这样做,一定很新奇。”
阿维图斯转身盯着他,笑道,“我一直都说你很有趣,克莱尔。”
她松开了手,去与店主交谈。克莱尔活动了几下手指,放到身后。
他对赶到的阿瑟玛与西恩笑了几下,问道,“你们要吃吗?”
西恩道,“即使我说不,阿维图斯也会给所有人买一份的。”
语毕,阿维图斯已经拿着四个小碗走来,她张着嘴道,“我是第一次吃,好吃吗?”
她依次分发,克莱尔也接过了自己的,碗中装着透明、发亮的碎冰块。
他小心倒了一些到嘴中,咀嚼了几下,才重新有了冬季的感觉。
阿维图斯将一整碗全都倒入嘴中,但仍不满足道,“我以为会更冰冷。”她继续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逛这条路。”
阿瑟玛道,“我们每次见面都在山丘庄园,却从没探访过附近。”她只是稳稳地托着碗,没有动作。
阿维图斯道,“我从前以为很无趣,这么多年后才发现,其实远比我想象中好。”
阿瑟玛收起笑容,她没有说话,而是将自己碗中的冰块倒给了阿维图斯。
克莱尔看着,等想吃冰时,只剩下液体在里面流淌。
“我的父亲也知道我回来了吧。”西恩道。
阿瑟玛道,“抱歉,西恩。入关必须报备。”
阿维图斯道,“血族毕竟和狼人是联盟关系。我听说人类正准备和西部精灵结盟?还派了许多人前往吹息之林。”
阿瑟玛道,“如果有一天人类去拜访德斯特林,这才值得惊讶。”
阿维图斯无所谓道,“东部精灵不会出现身的,这是一个避世的族群。更何况对人类来说,踏出光明韵就是极限了。克莱尔,光明韵也是望恍建的吗?”
克莱尔道,“不,光明韵是武神们创造的,但这只是个神话。”他笑了笑,“我不清楚,这一定是神迹。”
他只在书中读过有关光明韵的描述,一道矗立着的墙、坚不可摧,就像母亲般守护于琼台宫阁的边疆,抵挡外敌的侵犯。
西恩道,“每次看到这道墙,都让我不舒服,似乎上面有某种高洁的咒语。”
阿维图斯道,“据说愈接近黑暗,便愈难以忍受。”
克莱尔问,“人类是最接近上天的吗?”
阿维图斯道,“我不知道,不过人类的疆域最容易出现恶之空洞,这是真的。难道越是光明,想要的就越多?一个谜题。”
阿瑟玛道,“人类出生便没有任何天赋,寿命很短。如此脆弱的物种,所以急不可耐吧。”
阿维图斯道,“我们的寿命都很长,有很多可供挥霍。我已经记不清见到的第一个人类的模样。不同的种族,拥有不同的生命长度。为什么?”她看向克莱尔,“我会忘记你吗?克莱尔。”
克莱尔道,“什么?”
阿维图斯笑了笑,道,“我想不会,因为我认识你。”
克莱尔的心仿佛了穿过冰面、度过极长的时间,才呼吸到第一口空气。
他眨了眨眼睛,道,“可我还不认识你,阿维图斯。”
阿维图斯的双眸变成了海面上的漩涡,克莱尔无法移开,直至那道漩涡中涌起了一条白鲸。
阿瑟玛道,“趁现在,我们快去山丘庄园吧,毕竟时间很宝贵。”
阿维图斯闻言,对着阿瑟玛轻轻点头,“母亲或许正在等我。”
她的心思再度变化,然后沿着这条路小跑起来,离克莱尔越来越远。
“别发愁了。”西恩拍了拍他的肩。
克莱尔将碗中融化的冰水喝完,也慢慢跟了上去。
很多道光在那里浮动,就像漂浮着无数个小太阳。
那就是山丘庄园,由一位亲王的名字命令。
最外侧由洁白的墙壁紧紧包围,几只黑色的乌鸦停靠在那里。
它们暗黄色的眼珠盯着靠近的四个人,身上的羽翼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除了鸟啼声,克莱尔什么都没听到。
阿维图斯轻松地顺着一级级台阶往上,“报备果然很讨厌,不然我可以给母亲一个惊喜。”
她的眉头微微皱着,但语调忍不住上扬。
“阿瑟玛,你不回去看看菲利斯和拉海尔吗?”
“不,他们肯定又去参加聚会了。”
“西恩,你不回去看看你的父亲吗?”
“不。”
“如果你借用为母亲复仇的名义杀死他,就没有指责了吧?”
“...我还不知道怎么选择。”
“狼人很奇怪,明明有父这种制度,但杀死自己的父亲却会面临争议。我以为这种制度就是为了鼓励自相残杀。”阿维图斯自顾自说着。“而且,为什么没有母?”
“小姐,您回来了。”一道冷静又克制的声音响起,像一块石片击在水面。
阿维图斯的话被打断。
一位黑色的女性站在那里,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她的衣服、瞳孔、头发都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