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则小童话,时黎沉浸其中看得晕乎乎的,直到谢拙言一曲结束,他仍在搂着抱枕盯着全息影像,遥望外表凶猛邪恶的巨龙带着单纯的小皇子渐渐掠过森林飞往远方。
谢拙言内心微嗤,他悄无声息绕到了时黎的身后,伸手揽住面前人的肩膀,拖长语调懒懒问道:“怎么样?这个惊喜还满意吗?”
时黎霎时耳根爆红。
本来他内心毫无负罪感,但是经此一问,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了他曾经对谢拙言的敷衍,便忍不住有些心虚起来。
他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回答道:“还、还行吧,勉强看得过去。”
谢拙言已经知道了时黎到底是个什么德行,单从表情看就知道这人又在口是心非。
他不假思索把重量倾压在了时黎身上,也开始戏精互演:“啊,好难过啊,居然只是一般般。”
“暂且不提我昼夜不歇监工烟花和录像监了好几天,就连这首曲子,也是我特意为你而学的,练得十根手指头都快磨烂了。”
“都为你做到了这份上,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怎么了?”
时黎一开始是挺感动的,但他和谢拙言竹马竹马,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他就咂味儿出不对劲了。
他推了推谢拙言的胸膛,一脸鄙夷,“你蒙谁呢,我记得你打小就是钢琴十级了吧?”
“……”
谢拙言装模作样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嘴角悄然挂上了一抹淡笑,“所以?”
“你既然知道,还觉得我弹得不好听?”
他捏住时黎的耳朵扯了扯,心道这人还真是没良心。
这下时黎不夸都不行了,他半推半就,扭扭捏捏,准备顺势吐露内心想法。
“也不是不好听,就是……”
“时黎。”
一道直击心扉的机械电子音忽然响起,惹得互相挖坑的两人双双微滞。
系统的声音沙哑平静,一改往日欢快腔调,“你要知道,现在剧情已经发展到了新阶段,你无需再对男配奉承迎合。”
“如若你一味妥协不知进取,将会使得剧情停滞不前,到时候问题日积月累,必然引发严重后果,祂们极有可能会再次对你启用抹除程序。”
“至于XX,他能救你一次,未必会心软第二次。”
“总而言之,望你珍重。”
时黎听完,被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而系统像是在搞精分恶作剧一样,适才还庄严肃穆,这会儿又变成了贱兮兮的语气:“就是这样的呢黎黎~”
“况且依我看呀,就男配那诡计多端的样儿,到时候咱别说跑了,说不定你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呢。”
所幸时黎还不算太笨,他一听马上就来劲了,“对哦,我和他本来就很有力气差距,如果我还在感情上被他拿捏了的话,那我岂不是赔了自己又折兵?”
系统听了差生的讲解,很欣慰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还好,时黎作习惯了,他马上就想出了对策。
既然他和谢拙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情侣关系,那么他管教谢拙言也是应该的。
两秒钟过后,时黎稍微酝酿了一下,便很是理直气壮地大声说道:“这么大规模的烟花炮竹,万一把林子烧了怎么办?那也太污染环境了,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安全意识!”
谢拙言:“……有消防队。”
他觉得走向跑偏了,偏的还不是一丁半点。
按照他所设想的路线,此时此刻,时黎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哽咽出声呜呜呜扑上来和他相拥热吻,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曾经的过错,并向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再三心二意想别人了,对天发誓一定会和他好好过日子。
“……”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那个名为“系统”的祸害在搞鬼。
有那么一瞬间,谢拙言很想把那个在时黎耳边煽风点火的杀币系统揪出来敲烂。
毕竟如果不是它,说不定时黎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清楚记得时黎小时候就是很蠢的,脑子里哪里有这些弯弯绕绕,肯定是那玩意儿给时黎带坏的。
与此同时他也在疑惑着,被系统打码的内容是什么?时黎出过什么意外?是谁将他救了下来?
这一切的一切,像是一道解不开的禁锢,拼命将他排除在这个世界之外。
谢拙言随手拍散了落在手背上的息影蝴蝶,紧拧双眉暗自沉思了起来。
时黎全然不知,他正得意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呢,结果在谢拙言提完国家级别官方组织后,他立马把张牙舞爪的念头缩了回去。
“你你你、你还把消防队也使唤来啦?”
谢拙言领教过无数次时黎遇事就认怂的本事,以至于他比这人还小几岁,却是经常满是无语地帮忙扫后场。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已经不计较前面的事情了,他现在耿耿于怀的是时黎到底为什么这么看他。
特别是一想到时黎成天听那破系统瞎忽悠,他就忍不住心生怨怼。
怎么?拿了剧本很了不起吗?
作践谁不行非得来折腾他。
越往深处想越觉得荒谬至极,谢拙言都给气乐了,他冷声嗤笑道:“什么叫使唤,民生重器哪是能随随便便叫调用的,你想得倒是美。”
“可这……”
时黎犹豫了,谢拙言是那种完全不屑于说大话的人,所以他这个人本身就很有可信度。
呃,当然,捉弄人的时候除外。
他假装看向别处,就着余光偷偷观察谢拙言的脸色。
谢拙言则是很没好气地说道:“捐了不少钱。”
时黎那原本虚假的心疼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真心实意了,他口瞪目呆道:“这不便宜吧?花了多少?”
谢拙言对此表示沉默。
时黎不想对他有所亏欠,就抓着他的手臂晃来晃去,想暗戳戳探个底,好在以后把东西还回去,“怎么不说话了?你不会真是败家子吧?”
面对时黎的追问,谢拙言却不继续往下说了,因为没必要。
他和人家商量合作的时候,人家没打算要他那么多,但他想着平日里别人对他作孽太多,他是该积点德靠运势反弹回去,索性从信托基金里捐了一笔出去。
以至于对面很激动地送了他两大瓶花生油,还帮忙抬了一箩筐鸡蛋回他家。
眼下时黎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谢拙言干脆捂住了他的嘴,不许他再多说一句话:“我们是要结婚的关系,你的是你的,我的还是你的,计较这么多干什么?嗯?”
随之话落,时黎的面颊薄红一片,适才的感动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系统果然是看人有经验,谢拙言现在撩情话撩得那么自然,保不齐平日里对别人也是信手拈来,他要真上当了就完蛋了!
时黎使劲掰开了谢拙言的手,“谁说要和你结婚了?我才不要和水性杨花不守男德的家伙在一起!”
谢拙言:“?”
他每天课题做不完,现在延迟入学一年才有时间稍微放松放松,他跑哪扬了?
时黎完美演绎了什么叫过程合理结果全错,谢拙言才刚遭恶意诽谤不久又被无端污蔑了一通,他都不想说这些话全是他上网搜罗来的。
他敲鸡蛋壳似的屈指给了时黎一个爆栗,“什么浆糊脑袋,吃滇南菌子长大的吧,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么多。”
时黎捂着脑袋瞪着他,满是不服。
谢拙言有点泄气了,就时黎这见鬼般山路十八弯塌陷又曲折的脑回路,他还有机会报复回去吗?
要真做上了,和睡姧傻子有什么区别。
他心力交瘁,不想和时黎继续纠缠下去了,打算回房睡觉,结束这荒唐的一夜。
结果门外却是比他率先动作,有人推门而进。
“祝你快乐~”
“订婚快乐~”
“你已找到更好的~”
以高遥远为首,一大帮子人推着一桌蛋糕热热闹闹地凑了过来。
时黎直觉这是有关于他的,下意识觉得开心的同时又满是茫然,完全没想好他该怎么应付。
系统已经警告过他了,他再像以前那样对谢拙言讨好下去,那他以后就得吃枪子了。
谢拙言静静注视着蛋糕顶上带有他和时黎名字的首字母,恍然想起,是还有这项流程来着。
他当时想着,这帮狐朋狗友出来一趟全是吃他的用他的,那他利用利用这些家伙帮他把时黎追到手怎么了?
然而现在他有点后悔了,因为这一切只是看起来热闹,实际时黎压根就不稀罕,更不想要。
他改变不了时黎,做得再多都是徒劳。
高遥远浑然不察现在气氛微妙,他借着微醺酒劲放肆了些,“诶呀我们宁少也是终于有人要了哈哈哈哈!从今以后再也不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柳清姿有种看儿出嫁的感觉,颇为泪目,“什么话什么话,我产品一直好好的呢,现在只是感情更进一步而已。”
谢拙言和时黎虽说是早就订婚了,但是碍于谢拙言曾经打死不从,以至于只是谢时两家向圈子里宣发了消息而已,订婚宴压根没办。
现在谢拙言回心转意,亲手操办了这一场庆祝仪式,怎么不算是正主扫掉玻璃碴亲自撒糖呢?
有情人终成眷属,本命cp天天摇床,柳清姿满怀喜悦。
奈何作为当事人之一,时黎隐隐察觉大事不妙。
他裸足站在岸边,最开始只想单纯玩水花,没想到天气愈发暗沉,下一刻无边的海水掀起惊涛骇浪朝他袭来。
而他完全躲不掉!
时黎心惊胆战,他不动声色往薛青霜那边靠了靠,低声询问了光是准备那场绚丽夺目的烟花赏就花了多少钱。
薛青霜悄悄朝他比了个数,七的价位。
此刻时黎还抱有一丝幻想,“十字单位是吧?”
薛青霜摇了摇头。
时黎一下子就碎了,“他疯啦?!”
就为了在这里放个十几分钟的破烟花!
薛青霜扯了扯嘴角,“应该是疯了。”
“不仅跑去消防队借人,还处处给人找茬。给他卖烟花的那家公司是我朋友,说以后谢宁给再多钱他都不接单了,真是太难搞了,燃烧出来的颜色稍微有点不对他都不买账。”
时黎愈发悲拗,他感觉前途无望了。
谢拙言见这两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凑在一起眉来眼去,满脸不爽,他三步作两步走过去把时黎揪了回来,皮笑肉不笑道:“在聊些什么?这么开心。”
时黎百感交集,他看向谢拙言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抵触与害怕,清澈的瞳孔充满了正视。
他没有把原话告知,而是替换成了自己的真心话:“我们在聊,刚才那场烟花真的很好看。”
“还有,你弹的曲子也很好听。”
说话的同时,时黎扑进了谢拙言的怀里,紧紧搂住了这具健硕的肉體,无视了不久前系统所给予的警告。
谢拙言眉心跳动了片刻,下意识认为时黎又在说谎。
但他已经不在意了。
他装得深情款款,在时黎额间留下了轻柔的琢吻,“黎黎,因为是你,所以值得。”
“算是……庆祝我们在一起第七天。”
先乐呵乐呵,万一七天后又提分手了呢(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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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