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狂人 第39章 第 39 章

周夏看完陆世风以“黑客”方式到手的小视频，立即飞速拟定了自己的计划。

那人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遇到了难处，问：“明天要不要一起陪你过去？”

周夏连忙阻止他：“不用！你帮了我很多，剩余部分我得自己来。”

他现在想得不仅是把钱拿回来，而且要把骑手们从一个松散的群体，变成一个有有凝聚力的团队。

只有这样，将来再任何的变故中，大家才能团结一致，不受欺负。

陆世风明显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抱负，大笑道：“好主意，真想给你内裤里塞点钞票以资鼓励！”

周夏瞥他一眼，道：“你失算了，我不穿那个。”

第二天清晨，骑手们按照约定的时间聚集在花果园最大的街心花园。

不到七点，所有人陆续来齐，却不见周夏身影。

有人疑心道：“周队长不会拿了自己的钱就不管咱们了吧？”

有人说：“不至于，我看周队长不象那种人。”

众说纷纭，七嘴八舌。

突然听见一个男人高声道：“要我说，不如大家就散了，周队长肯定不来了。”

有骑手道：“这不是西门吹牛吗，我记得那天去长星海滩的人里没有你，来凑什么热闹？”

吹牛嘿嘿一笑：“就是因为没有我，我才不是利益相关方，说话才能更公允，更公道。你们说有一部分人的薪酬，渔业局已经同意发放了，我就问你们有谁拿到没有?”

之前和周夏在渔业局连等三天的几个骑手，面面相觑，有人摇了摇头，有人没说话。

吹牛看在眼里，道：“实话实说，之前我和另外几个骑手经他组局去锦山，到现在为止，一个死了，一个失踪，就我和他活了下来。没错，钱是给到位了，他自己垫付的，说找他组局的人联系不到。我想既然钱到了，也就不好多说了，至少周队长这人不惜财，仗义。”

他停顿片刻，见自己的话已经吸引了多数的骑手，这才继续道：“可打那以后，我心里是有顾虑的，总觉得周队长这人藏得很深。”

有人明显被他的话触动，有人却不相信，直言不讳道：“长星海滩这事儿，是渔业局通过海德拉联系的周队长，不是他直接组织的，合同也是以海德拉的名义签的，按说讨账要钱的应该是海德拉，队长积分那么多，不差这点劳务费。他这次就是纯粹帮大家，你既然不是来讨钱的，今天来这里煽风点火，被质疑的应该是你！”

大家听了他们的对话，气氛顿时为之一变，有的人干脆一走了之，不愿意再多等一会。

这时只见一辆黑色的灵车缓缓行至离街心公园，驾驶室里跳出来一个人，俨然正是周夏。

立刻有人喊道：“队长来了！”

众人一哄而上簇拥过去，也有和西门吹牛那样的，远远站在边上冷眼旁观，想看看这位周队长倒底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周夏挥了下手说：“时间还早，附近有个吃早茶的餐厅，大家过去先吃点东西，这顿我请。”

等到骑手们都涌进餐厅坐好，周夏才打开手机，叫人关灯拉好窗帘，把手机屏幕投影到餐厅的白墙上。

有人原本已经开始大吃大嚼，见了这阵仗，不知道周夏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受气氛的影响，不由都正襟危坐起来。

周夏这才打开海德拉，点击了某个对话框，自己用语音输入法，和星河进行了“面对面”的当众聊天。

他先发问：“客户通过海德拉在本州进行的货物派送，完全依靠注册骑手完成，风险也完全由骑手承担，若没有骑手协助交易的最后一公里完成，就根本没有海德拉的人气和兴旺，对吧，星河？”

星河在聊天框里，回复了个“是”。

他又问：“长星海滩的任务，当初海德拉想组织大家接手，需要人出面协调，承蒙厚爱，星河你推举了我，后来渔业局在放款上故意刁难，海德拉不方便出面，星河你还是找我出面，可见在海德拉系统或者说管理员心目中，我还算是个有担当，有号召力的人。”

星河的对话框里，“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很久。

估计这个人工智能有点懵了，不知道对方今天究竟是卖什么关子。

当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它不好意思装傻，半晌仍旧回复了个“是”。

周夏又发问：“昨天有位骑手联系我请帮忙替他送货，结果我到了地方才知道上当受骗，原来有人想故意把我困在芦苇荡里，不能及时赶来赴会。后来我也联系过你，星河你说那位骑手已经注销ID，按照公约，你也不方便透露他的身份和联系方式，对吧？”

人群里炸开了锅，骑手纷纷议论这人是谁，周夏摆了下手，示意大家安静，这才把目光又投向聊天对话框。

星河终于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妙啊，难道今天周夏是来算总账的？

他不是要找渔业局的碴儿吗，可怎么听，都像是要揪着海德拉算旧账嘛。

敢情前面几个问题都是坑，但他也确实没撒谎，这狡猾的人类！

针对周夏的上一个问题，星河除了回复“是”，还明显地用挣扎辩白的口吻道：“海德拉有义务替任何注册客户保护个人**。”

大概是心虚，它说完了这句，又添了句“除非你们自己愿意线下互相公开身份。”

“哎，对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周夏抓到星河话里的把柄，高声道：“你说过，目前海德拉有注册骑手118名，我数了下今天到场80名，超过了2/3，那么当着各位的面，我有一个建议，那就是咱们成立一个类似于骑手联盟或者工会的组织，以后再遇到类似的赚钱机会，或是遇到难提需要人出面协调时，大家能够凝心聚力、共同进退，而不是各行其是，甚至是在背后放冷枪暗箭！”

说到这里，周夏特意瞄了眼西门吹牛，后者连忙低头，把身体躲在旁人背后。

周夏这才冷冷道：“当然，不愿意参加的也绝不勉强。”

星河的回复是“骑手们的线下公约，我作为海德拉的线上客服，没有发言权。”

那就是不干涉，不支持的意思。

周夏转向众人，观察着各位骑手的表情。

大家交头接耳，有人道：“成立了联盟，有人能够冲在前面，帮大家解决麻烦、带大家互助协作，我头一个表示赞同。可周队长，眼下最关键的不是这事儿，而是大家在渔业局的钱能不能拿到，要我说，你只要能把钱帮大家讨回来，我们就服你，就认你！”

话音刚落，周遭响起掌声和叫好声，骑手们纷纷道：“对，就是这个理，钱都拿不到，说什么也白搭。”

听到这里，周夏不由笑了。

普朗特博士说的很对，想把一群人松散的人凝聚在一起，理念什么的都是场面话，关键的一层就是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想到这里，他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车里取件东西。”

等他再进餐厅，手里拎着只皮箱。那箱子没上锁，“呼啦”一下盖子被掀开，里面铺满绿色的崭新钞票，散发出纸币特有的油墨香气。

周夏拎起筷子，夹了一口面前碟子里的小点心，嚼了几口，才指着箱子里的钱道：“昨天深夜我就联系了渔业局，今天一早见了局长派来的人，他说线上走账不方便，直接付了我现金，怎么样？”

西门吹牛质疑道：“是真钱吗？不是假的吧。”

话还没说完，周夏把手里的筷子朝桌上轻轻一放，冷冷道：“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瞬间，他周围的骑手们把筷子一摔，极其默契地集体起身，都瞪着西门吹牛。

然后，大半个餐厅所有的骑手都转身，朝西门吹牛看了过来，眼神犀利，恨不得一口把他吃掉。

寂静中，周夏脑子里犹如闪过一道霹雳，顿时明白了：他已在骑手中取得了威望，自己要做的事儿，成了！

他飞速地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舆论氛围的营造和团队士气的拿捏，对他而言完全是陌生的领域。

他总觉得自己的威望和能力还不够，这次能够发动群众，也利用大众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能不说令他有一点点羞愧，然结果也是超出预期的。

记得他以前一直不懂啥叫蓄势，直到有一次打篮球，突然就有种和周边环境融为一体的感觉。

尤其是伴随着拍球的节奏和篮球撞击的声音，全身上下的力道都汇聚在胸口，冲锋的那一刻，他感觉就像是洪水冲破了堤坝，势不可挡。

原来人的精神力量经过长时间的蓄势，也会在达到一个临界点时进行质的突破。

很多变化都隐藏在潜移默化中，宛如一颗种子，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生根发芽。

比如今天。

这些想法犹如闪电般，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他才挥下手，说：“大家继续吃，完了来找我领钱！”

餐厅里顿时欢呼成一片，西门吹牛再不敢多话，找了个机会悄悄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