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狂人 第25章 第 25 章

吹牛擅长察言观色，这时已经瞧出来周夏和陆世风关系不错，他嬉皮笑脸地问：“你们是兄弟吗？”

周夏简短答：“不是。”“喔，那你们是一对儿？”吹牛转身向着陆世风，继续不屈不挠地打探着。

陆世风看他一眼，眼神跟刀子剜一样，吹牛刚想说不是就不是呗，瞪我做啥？

突然两只眼就挪不开，盯着身后目瞪口呆。

阿焰笑道：“你别怕啊，他又不吃人。”却见周夏微微张着嘴，也望着身后的来路。

阿焰和他离得最近，几乎能看到他眼珠里反射出的七彩炫光！

她在惊疑中缓慢转身——约莫五十米开外的树荫下，出现了个高大的身影，那人的头部笼罩在明亮的光圈里，光圈外缘镶嵌着彩虹般的光环。

眼前这一幕，像是幽灵，又宛如圣人降临。

那么高大的身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竟然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难道打他们从办公区出来就一路尾随至此？

吹箫默默地把手放到口袋，似乎想摸出什么武器。

周夏忍不住刚想开口，远处那人突然抖动了一下，好像马上就要过来似的。

阿焰吓得“嗷”了一声，立刻跳到周夏身后。

她有点后悔让没带把枪，否则以目前的距离，大家都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能威慑到对方。

就在这时，吹牛“扑通”一声双膝跪下，接着就捣蒜般朝那影子俯身磕起头。

周夏强忍住嘴角笑意，上前想把他拉起来，哪知道根本拉不动。

他笑道：“你真是既怕爹，又防爹，那根本不是人。”

吹牛道：“那应该是守护锦山结界的神仙，我早就说过，这里肯定被路诗客到处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万一还没找到金子就嗝屁了，那才叫不值。”

一直沉默的陆世风反驳道：“哪里有什么狗屁神仙！”

看样子他竟想不理眼前的一切，继续赶路。

周夏连忙指着他喊：“你别走，原地慢慢地蹲下来！”

大家都有点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原本正弯腰拾掇东西陆世风，更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但他还是很配合，不仅连头都没抬，还一寸寸地缓缓蹲下。

随着他身高的“降低”，远处的影子像变魔术般，顿时就不见了。

吹牛双掌合十放在下巴处，惊道：“怎么回事儿？”

周夏说：“既没有陌生的脚步声，更没有不熟悉的呼吸声，连体味什么的都没有，是不是神仙我不知道，反正那不是活人。现在看来，果然仅仅是个影子，某人的影子。”

吹箫半信半疑地问：“成因？”

周夏迟疑道：“我猜应该是布罗肯奇景，山里面云雾多的时候就会发生，是种光学现象。”

陆世风不知何时已来到周夏跟前，他表情严肃，盯着对方的脸道：“希望你是真正的知识渊博。”

这话大有深意，可惜周夏没听懂。

陆世风明显有点生气，只管转身朝前迈开大步。

阿焰则追上去问：“嗨，帅哥，你是怎么知道那不是神仙啊？”

陆世风一边走，一边道：“我相信万物都有逻辑可言，而神仙，恰好不在我的逻辑体系内。”

吹牛听了这话，不服气道：“得了吧，刚才你看上去明明也很紧张。”

陆世风“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周夏则打圆场道：“相信无神论，跟怕黑之间并不矛盾。”

又走了一会儿，途风景开始变化，树木渐渐稀少，连草皮都变得更秃了。

小河边的峭壁变得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平整，简直能用光滑如镜来形容。

不知道为什么，周夏总觉得那乌黑亮洁的峭壁有点眼熟，好像哪里见过似的。

而且，他开始听见种奇怪的声音，越靠近主体山麓越明显，就是那种电流的嗡嗡声。

听了他的叙述，大家都表示没有听见。

只有陆世风说，有人能听到低于20hz的声音，有人能听到高于20000hz的，他相信这附近应该有电路，要么埋在地下，或者在山体里。

吹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挖矿一般都用柴油机，还能埋电缆引电入山？”

陆世风听了，一脸的“懒得理你”。

结果没走几步，阿焰还真在脚下的树叶里，捡到截寸余的电线。

它和地上的树叶枯草混在一起，外表深棕色，乍一看就是个草木棍子。

阿焰原本都想随手把它丢进草丛里了，吹箫连忙要过来，拿出小刀刮了下电线的横截面，又刮下外表皮，嘴角随即露出笑意。

他小声道：“这截线里头有金子。”

吹牛第一个跑过来，叫道：“哎吆，锦山里真有黄金啊！”

周夏诧异道：“普通的电线不都是铜质的，里头怎么会有黄金？”

陆世风问能不能给他也看看。

吹牛立即反对道：“你说过不是来找金子的！”

周夏说：“那么丁点金子，他抢了也没用。”

队长发话，吹牛这才不情不愿地把电线递过去。

陆世风把东西放在手掌摩挲一会儿，眯着眼道：“这不是普通的电线，它应该是CPU里的导线。”

阿焰不信，问：“是什么神仙CPU啊，要用黄金做导线？”

陆世风解释道：“金子在CPU中属于辅料，做导线也很常见，因为金的原子质量大，不容易发生电子迁徙，所以集成电路会更稳定，不过这些年CPU设计和制程不断改进，新的CPU含金量就变少了。”

阿焰失望地说：“就算锦山里藏着个硕大的CPU，里面能有几斤几两黄金啊？”

吹牛说：“你别忘了，这可是路诗客的地盘，他有钱，任性，又嚣张，说不定还真埋了个巨无霸主机，里面都是金子！”

他们这里正说得热闹，还是阿焰留意到天空渐渐变黑，之前周夏说的会下雨果然没错。

大家决定先继续赶路。

没想到也就几分钟功夫，天空转瞬漆黑一片。

没有了视觉的干扰，周夏只觉得那电流声越发明显，就像老式的调频收音机，发出呲呲啦啦的噪音。

他大声道：“你们真的没听见电流声吗？”

吹牛道：“老子都快成瞎子了，大家赶紧打开手电吧！”

然后就是陆世风的声音：“不要用手机自带的电筒！”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摸出了手机——在微弱的光芒闪烁下，陆世风发现河边的山崖峭壁上，从远处涌动着一**的黑色的东西，犹如黑夜里的潮水般，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周夏也瞧见了，电光火石间，他就想起了当初在塔克集团地下室看到的那些奇怪场景。

很明显，这次又遇上了类似的情况。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再也躲不掉了。

手机的光芒很快黯淡下去。

黑暗将天空和大地连成一片，路径难辨。

陆世风紧张地注视着周边，突然间感觉到前面变得极黑极深，立即喊住最前面的吹箫，勒令他停下脚步，并且命令所有人全都原地后退两步蹲下。

吹箫原不想理会，奈何那人的口吻中有种莫名的威慑力，也只好遵从他的要求。

然后陆世风才问：“周，你的位置最靠前，手里还有根刚捡来的树枝，拿它探探前面的路是空的吗？”

周夏把树枝向前伸出左右划动，不由倒抽口冷气，这才竭力克制住惊讶道：“是空的。”

吹牛顿时后怕不已，原地转了个360度的身，以防后面有什么东西把自己推下。

周夏则道：“咱们迷路了，当务之急要赶快原路回去！对吧？”

最后一句是问陆世风的，那人“嗯”了一声，说：“对，现在请大家听我指挥！找到你身边最近的队友，背贴背站好，跟着我发出的声音走，任何的棍状或者条状物比如腰带都能拿在手里当武器，以防被偷袭！”

众人迅速找到最近的同伴站好。

吹牛听见绳子舞动后打在草叶子上的“啪啪”声，便循声缓缓跟过去。

吹箫听见的却是棍子捣地的“笃笃笃”，方位和吹牛走的不一致。他不耐烦道：“你瞎走什么啊！”

吹牛气道：“你聋了吗？没听见草叶子被抽的声音吗？”

半晌，阿焰才怯怯道：“不是击掌声吗？”

吹牛听得脊背冰凉，赶紧掐了一把背后的吹箫，对方被他搞得火冒三丈，道：“是不是做梦，你掐自己不就行了？”

四周回归静寂，周夏这才大声喊道：“陆世风，你到底用了什么声音引导大家？喂，你不会不在了吧？”

话刚说完，那人的声音才慢悠悠地响起来：“大家不要紧张，否则容易有幻听，你们现在只要跟着我的口哨声就行了。”

终于，由陆世风开路，引领着诸人原路退回。

走了好一阵子，大家都高度紧张，只好背靠背坐下来定定神，缓解一下神经。

周夏这才发现了一个问题：小河的流水声，电流的嗡嗡声，都不见了，先前空气里那种下雨前特有的味道，也不见了。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回到之前的道路上。

他刚想把问题抛出，就听见阿焰的惊呼，诸人都环视周遭，但见半个天空都被染成极光一般的翠绿色，与黑漆漆的乌云交织在一起，有种非现实的诡异感。

还没等他们发出感慨，远处的天幕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闪电。

锃亮的光芒顿时照亮了整个山谷。

就那么几秒钟，整个世界恍如白昼，那刺目的明亮，简直令瞎子都感到惊惧畏怯，是黑夜里最醒目的白昼！

在那一瞬间，周夏发现陆世风右耳的金属扣，不见了。

随即，闪电熄灭，天幕又变得漆黑一片。

众人还沉寂在最初的惊悸中，远处又闪现出一颗璀璨的彗星！

尽管只有短短几秒，也足以震撼诸人。

周夏实在不知如何表达他的惊异，只能感慨道：“下次它路过，人间已无我。”

陆世风却道：“有的，还会有。”

周夏笑道：“那估计都要几百年后了，我都转世重生好几次了。”

终于，远处的漆黑夜空开始变淡。

大家都松了口气，心想现在总恢复正常，可以赶路了吧。

哪知，这回出现在眼前的世界，和之前截然不同。

到处都是白色的树干、灰黑色的石头，连云都散发出铅灰色的光芒，他们就像是闯入了某种“水墨空间”，被整幅立体的水墨画所包围。

混合着风穿树枝的啸叫声，身体也开始察觉到严寒僵硬，有种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掉的紧张和错觉。

刚才受惊吓时，怕的是背后冒出的未知。

但现在怕的，却是所看到的空间本身，某种无望的巨大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