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狂人 第213章 第 213 章

被砸破的旧宅突然消逝，周夏又回到之前的空间。

但这一回，视野的角度变了。

他好像和墙面合二为一，完全从墙角一隅观察四周。

陶瓷人的数目增加不少，表情也鲜明生动许多。

最大的变化是，某面墙中突兀地冒出一只巨大的手，某只陶瓷人被它死死捏在食指与拇指间。大手应该正在踟蹰犹豫，思索着该把棋子落于何处。

尽管大手和陶瓷人都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可那个被定格的瞬间，也意味着每个人命运都被死死钉牢。

周夏不停地在三面墙壁、天花板间游弋，得已从各个角度看到那些陶瓷人的表情。

他们或是痛苦哀嚎，或是狰狞严厉，那种逼真，彷佛下一刻就会生出毛发，长出血肉之躯。

等到他强忍着不适巡视一圈，才不得不承认：刚来时的门没有了！

这可怎么出来呢？

这时，水池中发出搅动声，他赶紧“跑”到天花板上朝下看：

漆黑水池里正在开始冒鱼眼泡，像是一口煮沸的锅。

泡泡越来越多，咕嘟咕嘟，热气上涌后直冲天花板，令人怪难受。

他又赶紧滑下来，但还没找到合适的藏身处，就听见“嘭”的一声！

完了，水里有啥玩意要出来？

来不及挪地方了，他只能“俯”在地板上，用仰视的角度去观察——漆黑的池水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骤然吸起，完全飞到了半空中，呈漩涡状。

它渐渐成型，起初还很抽象，完全是写意派。

很快就凸显出一条巨型的黑蛇身影，不！

随着层层鳞片逐渐清晰，它身上那种坚硬粗糙的质感出来了，特别是头部还冒出了长须、犄角——好一条威严的大黑龙！

它从水池里直冲上半空后，在大厅殿中盘旋起飞。

陶瓷人纷纷匍匐在地，倒向它，宛如崇拜图腾的虔诚信徒。

周夏恍然大悟，这地方应该是是一个类似于圣殿的地方。

而眼前的黑龙，又是多么熟悉啊。

他见过许多次黑龙，被人口质量管理局催眠后，第一次见。

意识上线进入锦山后，在神庙中也见过一次。

两次都被他用五感上的BUG识破了。

这次再见，倒没觉得可怖，反而是像遇上了老熟人。

不过这次黑龙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哪怕是紧贴着地面“经过”他，也好像什么都没留意，又咆哮着走开了。

接下来，黑龙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墙面那只大手上，竟然不停地去撞击它。

当然也没有什么头破血流，仅仅是好几次身体从中“穿”了过去。

大手仍然纹丝不动，而黑龙看上去则特别痛苦，似乎在不停地挣扎、搏斗。

周夏明白了，眼前的黑龙并没有实体，有点像是全息影像，或者说某种种残存的数据记忆。

他开始四下寻找逃脱的机会，贴紧墙面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巡视。

这次运气不错，在天花板与墙壁的接壤处发现了条缝隙。

他心说，哎，倒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出去。

没想到真得出来了！

外面仍然是那种镜面墙，啊哈，这必然是通天塔内部，而且不属于办公区。

可他再三努力，仍然不能摆脱墙面。

周夏正踟蹰间不知该朝哪里去，就见一个圆头圆脑短胳膊短腿的机器人，焦躁地从电梯里出来。

他大声叫：“奇伊！”

那家伙听见后立刻做出李小龙的经典招牌动作，扎马步、挥双手，四下巡视，唯独没有看天花板，只听他问：“周队，你在哪里？”

周夏轻声道：“我在天花板里。”

奇伊昂头道：“没看见啊，你是藏在通风管道里吗？”

“我能从被封闭的空间沿着墙壁漫游出来，但我现在没办法从墙里出来，”周夏解释。

奇伊惊呼一声“啊”，然后看看四下无人，这才道：“我一天一夜没你们两个的消息了，全靠瑞秋帮忙打听、传话。你和伊曼去哪里了？”

周夏道：“这个以后再说，我和他没被困在同一个地方，对了现在几号、几点。”

奇伊悉数告知。

不好，决赛的时间快到了。

周夏说：“你先领我去决赛现场。”

奇伊问：“然后呢，你怎么进去？”

周夏猜测这座建筑的墙面、天花板、地板都是相连的，他可以一路窜过去。

奇伊喜道：“好，我来带路！”

直播厅外

外厅很大，眼下坐满了人，除了六位决赛选手，还有一些受邀参加现场直播的重量级观众，称得上济济一堂。

主持人是利丰厅的金乐婷，正在和大家互动。

只听她侃侃道：

“尊贵的客人，你们来自四大象限，凭借实力从诸多玩家中脱颖而出，今天的盛事不论输赢，原点都会给你们一个惊喜和丰厚的馈赠，希望你们玩得满意、看得开心，把原点好客、富饶的名声传播到绿洲各地。”

观众们纷纷鼓掌，很快就把目光投向舞台正前方的巨大显示屏。

决赛还需要一段时间，屏幕里要么是原点城内的风景观光，要么是历届嘉年华的精彩瞬间。

贵宾席最好的位置上，端坐着一位老妇人，正是参加过男女爵选拔赛的那位老人家。

此刻她身边坐着的是瑞秋，两人正在辩论。

老妇人道：“数字人总有一种倾向，认为自己的世界必定比邻近世界好，自己的文化也比其他世界的更古老、更优越。”

瑞秋笑道：“哦，阿婆，我确实觉得白鸟城比其它象限都更适合人类生存，因为它向来和平。”

老妇人反问：“你不觉得乏味吗？”

瑞秋说：“和平的生活当然难免乏味啦，比不上原点刺激，可过于刺激的地方根本不适合长期居住。”

老妇人摇头否认：“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更好的地方。”

“请问您来自哪里？”瑞秋感兴趣地问。

有人打破了她们的窃窃私语，因为声音很响亮，好些人都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有人在问金乐婷：“直播什么时候开始？”

金乐婷笑语嫣然：“还有两位选手，稍等，时间还没到。”

老妇人低声对瑞秋道：“我在牌桌上属于人菜瘾大那种，但我很看好你的两位朋友，希望他们能在赛前平安归来。”

瑞秋明白眼前的阿婆应该很有话语权，否则也不至于拿到这里最好的位置。

她是沾了母亲的光才能混进来，等到直播开始，还是要让出这个位置的。

有人把头探过来问瑞秋：“你的朋友不会逃跑了吧？”

瑞秋很生气地反诘：“怎么会？内城最近没有他们出城的记录，酒店也没有退房。”

老妇人拍下她的肩膀以示慰藉，说：“我先去走廊上抽根烟。”

她从大厅正门出来，还没找到香烟，就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那个地方应该通向直播厅侧门，一般人不知道。

老妇人留了个心眼，探过头仔细一看：作为原点的资深老客户，她立即就认出了佩姬。关键这次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看上去特别乖巧老实。

这不是伊曼的背影吗？

那个印象中有点桀骜的男人，这次却变得乖巧至极。

老妇人显得很吃惊，立即把到手的香烟又塞回手提包，回屋将这件事告诉瑞秋。

瑞秋不解道：“伊曼有点脾气，连周队长都很少说他，他是不是受伤了？”

见她起身想朝直播厅过去，老妇人连忙拽住她袖子“嘘”了一声：“佩姬是这里的女罗刹。”

随后她又拍拍瑞秋手背：“来了就行。”

此刻的周夏也看见了伊曼的背影，他对奇伊道：“你在附近等着，我先进去瞧瞧。”

奇伊道：“那我就在外头等你消息，有问题喊我！”

周夏担心这里人多了不便喊话，叮嘱奇伊说：“到时候我敲墙，三长两短的意思就是你快进来帮忙。”

奇伊比划了个“OK”的手势，不再吭声。

直播间内

佩姬刚进去，就命令保安道：“为这小子松绑。”

伊曼缓缓抬起头，显出脸颊上的几处伤口，两手原来一直被被捆在身前。

星河看见佩姬后，脸上不由堆出虚假的笑意，并没有从座位上起身。

佩姬压制住不快，问：“你知道伊曼是谁吗?”

星河悠然道：“如果他对我很重要，那我就会知道。既然我没听说过，那他就不重要。”

佩姬上前一步：“他是走失的两位客户之一，我把他带来了。”

还有半句话她没说，那就是：这人还挺倔的，费了点功夫才收拾服帖。

星河“哦”了一声，惺惺作态地问：“还有一个，在哪儿？”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他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你呢，”佩姬生硬地回答。

周夏看见这场景，恨不得大声疾呼“大爷在此”！

可这种方式空降有点突兀。

何况他现在根本出不来，万一被星河发现实情，再把他退路堵上，自己就很被动了。

只能按兵不动。

从天花板的角度，可以看见星河摊开双手道：“周夏必然在通天塔内迷路了，有人说见过他，在英灵殿内附近出现。”

佩姬骂道：“你这个混蛋，英灵殿是禁地，只有首席能进！”

星河笑嘻嘻道：“别这么急，凭借周夏和首席的关系，他不会有大碍，再说等首席回来，他不就没事了？对了，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

他那种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表情，被佩姬尽收眼底，这个家伙终于不再掩饰狼子野心了。

她道：“你现在不装了？以前那么安静听话，都是假的？”

星河仍然心平气和，缓缓道：“听不到鸣金擂鼓，并不意味着没有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