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哲伦把人绑在厢房柱子上,然后才一一打开箱笼,里面果然有不少华贵的衣服,更有玉佩、翡翠等首饰。
件件都是他以前做掮客时,辛苦攒钱也买不到的好货。
麦哲伦心花怒放,又觉得有些后悔。
之前他装清高、扮孤傲,没让人搬进来一面穿衣镜。
现在根本没办法试穿试戴。
他眼珠子一转,立即有了主意,跑到周夏跟前下命令:“你把眼睁大些看我。”
周夏问:“干嘛?”
麦哲伦不耐烦道:“少废话,快看着我!”
周夏笑笑,睁大眼看着对方——眼前的麦哲伦皮肤洁白细腻,整体的神态有点过于妖媚,因为周夏本人嘴唇没这么红艳,眼睛好像也没这么水汪汪。
即使他头发没变白之前,也不是这种乌黑,而是类似于焦棕。
应该还有别的差异,只是他自打上线以后,很久都没有照镜子,更没心思留意自己的容貌细节。
只见麦哲伦开始试衣服,并摆出各种姿势,笑得嘴都合不拢。
原来他拿自己的眼睛当镜子。
周夏看着这个唇红齿白、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愈发觉得奇怪,忍不住问:“你化妆了吗?”
麦哲伦比划着一块玉佩,头也不抬道:“老子天生丽质。”
话一出口,立即察觉到不对,在原主面前说这些,等于睁眼说瞎话。
只是他强词夺理惯了,“哼”了一声才道:“嫉妒了吧,眼红了吧?”
随即他弯腰去捡掉到地上的珠子,周夏留意到他脖颈后没有那颗红痣。
一点不意外,长在这个位置,瓦拉无论是从壁画还是现实中都看不见。
看不见就不会做出来,很正常。
这时麦哲伦开始将值钱的东西打包。
周夏警觉道:“你干嘛?”
麦哲伦头也不抬:“溜了,然后把你留在这里当将军的老公。”
周夏问:“你不觉得太亏了吗?”
“什么意思?”麦哲伦抬起头,茫然道。
“我在外面听见好多人议论,说要把你进献给女王。那不是更是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
麦哲伦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才问:“你真听见过?”
能问这个,就说明动心了。
可还不等周夏回答,麦哲伦两眼有些黯然:“嫁给女王太危险了,万一上绞刑架呢?别哄爷们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怎么就对我紧追不舍呢?就那么舍不得你的东西?你已经有了一副真的啊。”
麦哲伦愤愤不平地说。
周夏笑笑,小声道:“你走近点,我和你悄悄说原因。”
“切,这里还能有人敢偷听?”麦哲伦有些不屑。
周夏朝外忘了一眼,煞有介事道:“这里密探很多,说不定门外就有听壁角的。”
麦哲伦只能半信半疑地靠近他,哪知人刚走近,周夏立刻朝他额头上一撞。
这一下猝不及防,麦哲伦脑门顿时“嗡嗡嗡”叫个不停,一连朝后退了好几步,还差点被箱笼绊倒。
他一方面是痛,一方面心疼脸上这张皮,捂着额头气呼呼地说:“你疯了!”
没等他缓过神,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夏径直扑过来一把将自己按倒在地。
麦哲伦没想到对方已不知不觉挣脱了绳子,连忙奋力挣扎。
按说他们正面冲突的话,武力值原本是半斤对八两。
可麦哲伦顾虑着身上的这层皮,不想它被刮伤或者弄花,手脚上并不敢使出十分力气。
周夏因为肚子饿,本事也只发挥了七八成,刚好卡在能压制对方的边缘。
没几个回合,麦哲伦就被周夏压在身下。
麦哲伦不依不饶道:“你说啊,为什么非紧追着我不放?”
周夏气道:“我是好心救你的!”
麦哲伦道:“我才不信,为什么救我?”
周夏按着他的手道:“因为你顶着我的皮!”
麦哲伦狡辩说:“你的皮在自己身上,我这是瓦拉制造的皮肤。”
周夏不想再和他歪缠,奈何又觉得这家伙实在胡搅蛮缠,冷冷道:“那也是照着我的样子!”
麦哲伦不服:“我这个皮肤是黑头发,你是白色的。再说我也不要你救。”
周夏这次并没有接茬,而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带着他逃肯定很难,不如强迫他把皮肤换下来。
可他要是不肯呢,难道要撕碎他衣服?
麦哲伦察觉出对方的疑惑,也猜测出对方下一步的意图。
他旋即露出无害的笑容道:“其实我对你一直很好,刚才识破你后,也没喊人捉你,你何必这么苦苦相逼?”
周夏瞥了他一眼。
麦哲伦“扑哧”笑出声,轻声道:“你,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周夏道:“呸,我看自己都看了二十多年了,至于看上个冒牌货吗?”
麦哲伦识趣地闭上了嘴。
周夏见他安分,这才从最趁手的地方找来件丝绸上衣,扯掉一条布后把麦哲伦双手绑住。
想到刚才被拴在柱子上还要当镜子,他边绑边笑:“我用的可是上好的材料,没委屈你。”
麦哲伦也不闹,反而笑道:“这就对了,我这细皮嫩肉的,经不起你折腾。”
这话有点不对劲儿,周夏没来由的烦躁,便撕掉一块绸子堵住他的嘴。
麦哲伦总算老实了,只是一双眼睛还扑哧扑哧着眨着睫毛,看看这里,又瞧瞧那里。
周夏找来个箱笼坐在上面,脑子迅速地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没过多久,只听东厢房外有人轻轻敲门道:“小白哥哥,您的晚饭已经送到正屋了,有您爱吃的烧鸡,我先退下来,待会再过来取空碗。”
麦哲伦咽了下口水,还一个劲儿朝周夏这边看。
奈何人家根本没理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很久也没人来收碗筷,外面的夜色愈来愈浓。
昨天晚上将军府那种歌舞喧嚣声也没再出现。
四周寂静地出奇,但偶尔又有一些嘈杂声。
周夏听力敏锐,他发现那是远处传来的“吱嘎吱嘎”声。
他猜是天街的踏板都被收起来了。
坦荡宽阔的大马路又变成了巨人才能轻松迈步的台阶。
麦哲伦似乎也听见了,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周夏上去把绸子取出来,对方咧嘴伸着舌头喘了好久的气儿,样子特别像一只小兽。
这是周夏头一回在自己的脸上看到狐狸那种特有的妩媚狡黠,又有点萌。
麦哲伦知道他在看自己,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神态慵懒至极。
姿态做足,他才道:“也不知道那些去铺设芒果和蜜瓜的女兵们,现在回来没有,我看是悬了。”
周夏果然问:“为什么铺设这些水果?”
麦哲伦昂首挺胸道:“当然是因为怪物要来了,用怪物爱吃的东西实施缓兵之计。”
见周夏不语,他积极道:“我听侍女们说,那怪物隔三岔五就会来袭击萨特本,它长着长长的鼻子,舌头特别长,一次就能卷起来好多人,但它也不是每次都杀光吃光,遇上一些机关或者队列,或吃饱了祭品,都会跑路。”
这时,院子外头开始有纷乱的脚步声,男人和女人的声音都有,但并不是冲他们这里来的,而是朝府外跑的。
府外的噪音越来越响,和远处的嘶喊声连缀成一片。
隐约听见女人的声音:“保家卫国,奋勇杀敌!”
然后就是整齐有力的步伐,好像有一只庞大的军队,以千军万马之势朝天街行进。
周夏毫不犹豫地解开了麦哲伦手腕上的绳子。
“怎么了?”狐狸见状反而愣住了。
周夏起身道:“要打仗了,我先走了。”
他转身望了眼他:“愿你得偿所愿。”
这是放过自己了,还是不管自己了?麦哲伦一时没想明白。
周夏推门出来,一路畅行无阻,可见将军府有打仗能力的人基本上都出来迎敌了。
他走出层层叠叠的大院,在正门门口看见了一支奇怪的女子兵团。
她们头上顶着一模一样的黑帽子,再一看,又像是长出来的遁甲。
这种特殊的遁甲应该是像窨井盖一样,是用来抵住巢穴入口的。
彼此配合时,会像古时打仗士兵们用盾牌相互重叠抵御弓箭。
领头的军官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对沿途的百姓喝道:“放心吧,我们的士兵会把自己变成门,即便头被咬烂了,也会用身体纹丝不动地挡着大门!”
军队在声势浩荡中不断朝天街行进。
而大街上也根本没有闲人,好多人开始背离着军队,朝相反的方向奔跑。
更远的地方,攻城声,声声入耳,厮杀声,响彻天街。
望着眼前萨特本军民那颇有些悲壮的举止,周夏竟也生出几分激荡昂扬。
他脑袋一热,也加入了不断奔跑的市民人流。
一边跑,他一边问离自己最近的人:“大哥,你们这是去干嘛啊,前面也要集结军队?”
大哥茫然道:“不知道啊。”
......
萨特本还真是主打一个“随大流”,别人咋样,我也咋样。
周夏这会儿正热血沸腾,也不想多问,干脆放开脚丫汇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