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的视角原本还想蜿蜒爬进关押麦哲伦的小院,试了好几次都不行,院门好象被什么屏障挡住了。
无奈中只好放弃尝试,有些不甘心地在外头东逛逛、西看看。
将军大院的回廊里,到处都挂着灯笼,因此不管是人物还是风景,都能照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又迈过几片草地,听见一阵清脆的笑声,于是他费力地借助那只虫子做出“抬头”动作,原来是两个身穿紫衣的少女正在追逐,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哦,他对偷窥女孩子不感兴趣,正想离开。
只听一个人问:“左卿,你觉得她会怎么处理那个白衣男人?”
左卿语气里有种淡淡的鄙薄之意:“她肯定是想留给自己,你觉得呢,优青?”
优青迟疑道:“我觉得她不敢,肯定会把人献给女王,毕竟很多人都瞧见了。”
顿了一下,优青又说:“她要不是战功,怎么会被破格允许娶亲生子?咱们这里,除非女王特许,任何的风流韵事都是要上绞刑架的。”
这个“她”,必然指的是奥尔曼将军。
但她们都尽量避免直接提及“奥尔曼将军”或者“将军”,这恰好验证了周夏之前听到过的那句“不可以随便议论,能被感知到”。
不能随便说领导坏话?有点意思。
这时,左卿顺手在夜空中一划,半空中浮现出各种虚幻的画面,全是清一色的男人!
他们风格各异,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跳舞,还有人在做饭,还有不露脸坚持做俯卧撑的,主打一个令你浮想联翩。
嚯,萨特本有不少男主播啊?
周夏努力回忆着白天他在路上,根本没见过什么电力或者信号塔之类的通讯设备,平民百姓家里连座机和电灯都没有。
还有处处可见的机械设备,包括武器在内,分明都提示着萨特本仍处于冷兵器时代。
而这些高种姓的贵女已经看上了直播?太分裂了。
优青看着那些惺惺作态的男人,不屑道:“不露脸就是丑男,脸好的话绝对会露出来,我说你怎么还喜欢这种无聊游戏?”
左卿轮流审视着那些画面,这里点个赞,那里打个赏,道:“法无禁止即可行,他们嘘寒问暖,陪我吃喝玩乐,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最后那一声,是针对画面里的某个男人。
优青还没留意到小伙伴的脸色,仍旧在絮叨:“这些男人无非是想借着和贵女结婚的机会逃掉兵役或者工役,最想做的就是女王和各类将军们的禁婪男宠,寻常女人无非是他们的血包或跳板!”
左卿此刻的脸色已经很难看,她道:“我们也是女王的骨血,不是普通女人!”
话音未落,只见她伸手到屏幕中,随即朝外奋力一揪,半空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喊。
视频中的男人竟现身了,还被甩到地上。
左卿声色俱厉地喝问:“前天你去找她了吧?我要举报的话,你的名字就得登记入册。”
那男人沉默着,仅嘴角动了几下,没有流露出丝毫服软或者讨好的意思。
周夏的关注焦点根本不在这桩风流案上,他脑子里有两个巨大的问号:左卿这是什么本领?这可比自己的定位追踪术要厉害百倍!
还有,那个登记入册是什么?已经不止一个人提到了。
他奋力把全部精神都投到了“眼睛”上。
只见左卿上前捏住男人的下巴,强迫对方直视自己,笑道:“你那个女朋友仅仅是个低种姓士兵,家里还是开杂货铺的,这辈子都不会有资格结婚。你一旦被举报,会不会牵连到她全家呢?”
男人依然没说话,但肩膀已经瑟瑟发抖,明显有了怯意。
左卿满意道:“哎吆,害怕了吗?”
优青有点看不下去,说:“很快就要打仗了,别为这种人耗费心思了。要不你等将军大婚后,把咱们种姓提高了,再处理他?”
左卿忿忿地“哼”了一声,说:“那也不能便宜这小子。”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了进来,正是之前的红衣侍卫首领。
只听她道:“你们真过分,怎么在将军府动私刑?”
左卿露出桀骜不驯的神色:“这男人与士兵有私,被我发现了。”
红衣侍卫道:“那就该把他捉起来送到警卫部,动私刑的话,将军也维护不了你。”
左卿不屑道:“女王可以随便杀夫,我教训一个贼,又怎么了?柳博夫,你无非是侍卫首领,连觐见女王的资格都没有,用不着在我们面前装大尾巴狼。”
优青听她说得过火,连忙过来扯了下她的衣袖。
柳博夫脸色铁青道:“反正你要么把人放了,要么送到警卫部。”
直到红色的身影消失不见,其余的两个女人才开始抱怨。
优青怪左卿太过冒失,左卿不以为然道:“她就吓唬咱们的!”
然后她指着地上的男人:“真杀死他,警卫也察查不到的咱们这里,我可以堵住他们的搜索路径。”
说完这个,她揪起地上的人,重新打量对方,象是有点不舍得:“查到了也不怕,帝国警卫部的部长,最近正在巴结将军,她想从新开凿的油田上得到股权,不会为难我们。”
因为观看时间太久,周夏忍不住眨了几下眼,就在他跑神的几秒钟,左卿和优青已经带着那个可怜的家伙离开了他的视野。
眼前的画面顿时变空了。
周夏又回到关押麦哲伦的地方,再试了一把,还是进不去。
只好随意攀沿,进入到无人看守的房间。
大门上尽管上了锁,可并没有士兵守卫,也没有什么难以逾越的护卫。
他径直爬了进去——书柜上放满了书,将军这么爱学习?
不对,书架上有很多灰尘,不像是经常有人来。
周夏随便看了下,那些书既有英文的,法文的,德文,中文,什么都有。
内容更是五花八门,天文地理,甚至连教材都包括。
墙面挂着一把战刀,远远地看不清造型,他的“目光”顺着椅子腿爬去,终于看明白。
刀锋上写着“alles für deutschland”,是一句古德语,意思是“德国的一切”。
刀他见过,这属于“德国冲锋队”(Sturmabteilung)的战刀,见证了希特勒的崛起。
无论如何,这个标语和刀本身在德国是被高度禁止的,甚至是一种犯罪,违反国家法。
怎么会在这里看到?
这些人看着不像日耳曼人,也不像他熟悉的任何人种。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么多书,说明这里和外界还是有密切的联系,它不是个封闭的地方。
他刚想出门,突然听见门外有极轻的脚步声,虽然明知自己没什么形体,还是吓得立即“缩”回到一个书架下面。
大门开了,进来的一个穿红衣服的人,原来就是柳博夫。
她蹑手蹑脚,找了几本书放进口袋,看上去极为小心。
原来看书要偷偷摸摸啊?
联想到江玉珀说过的萨尔本连学校都不肯开设,那么不允许人看书也是可以理解的。
柳博夫拿好书,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奇怪,怎么会有蚂蚁?”
周夏顿时觉得脊背上开始发凉,他猜测是不是每当自己动用搜索时,就会放出来部分的蚂蚁?
柳博夫缓缓蹲了下来,划拉着地上的几只蚂蚁,小声道:“
你无聊的时候蹲在地上看蚂蚁忙忙碌碌,她们看你不争不抢,以为你是个傻子。
其实你压根对她们眼里的至宝不感兴趣,她们的议论、疑惑、评价也影响不到你,因为你知道这群蚂蚁没脑子,她们习惯了用自己那一套狭隘的标准来给人下判断、贴标签,其实你对她们奉为至宝的那些东西都不在乎,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很开心,但你不会向一群她们证明,更不想融进她们那个群体。”
听上去很像是夫子自道。
一直等到柳博夫离开这间书房,周夏才走了出来,他想再看看夜间的将军府还有什么动静。
没想到夜深的时候,这里正热闹。
尤其是某座大院内灯火辉煌,不时传来喝彩声、歌声、掌声,空气中隐约有股甜甜的香气。
他不由又朝前蜿蜒了一段路。
原来将军正在设宴招待客人!
觥筹交错中,满座皆为女宾,倒酒端菜的都是眉目端正的男子。
酒宴正中有一男子在献舞。
这人身材修长,肤白如雪,特别是白衣细腰,长发飘飘,举手投足气韵不凡。
围观他的宾客,表情非常复杂。
有人咧嘴狂笑,有人痴缠傻笑,还有人露出蠢相。
原来一个人只要露出贪婪,就会显得丑,不论男女。
周夏从没沦落到被凝视的地位,所以没感受过异性这么复杂的目光。
哪怕现在台上轻歌曼舞的不是自己,他看着心里也不舒服。
他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这群人当中,听她们聊天。
发现这里的人很无聊,她们所有的人都共享观念,全部人云亦云。
无论是衣服,妆容,还是其它观点。
而且有一点很特别,她们可以迅速分享知识。
其中一个人学到了点什么,只要她想传播,其她人也愿意接受,于是这个观念瞬间彼此都能秒懂。
她们好像有一个共同的大脑,可以实现云存储以及共享。
比如他刚听见一个人和另一个耳语:“女王又处置了一位女官,因为造谣。”
另一个人问:“什么内容?快说呀,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之前的那个接着道:“有人造谣说将军早就不是处女了。”
大家都不用交头接耳,很快全知道了这件事。
舞蹈刚结束,只见一个脸上罩着面纱的女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宾客们连忙起身。
那女人道:“大婚那天,诸位等待的美景,很快就可以看到了!只是近期萨特本可能会有战役,大家一定要鼓足干劲儿,保家卫国。”
宾客们纷纷表态、响应。
周夏很有些忐忑不安,那美景是什么,该不会是指麦哲伦吧?
但凡那皮肤不是照着自己的模样做出来的,他都不想管这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