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狂人 第144章 第 144 章

周夏白天上班，晚上去图书馆查资料。

这种情况持续了约莫半个月，仍然没有头绪。

按说数字人在求学中，根本不再需要死记硬背，只要学会获取可靠信息，以批判性思维对无数信息进行分辨，去假存真即可。

问题是他根本没有思路，只能搜索大量词汇甚至追本溯源找到原论文再求证而已。

海量阅读，根本就是个体力活。

这样一来，有时哪怕仅是灵光一闪，图书馆馆长玛琳娜就要为此忙碌很久。

这天她忙活了将近半小时，才推着装书的小车出来，里面都是周夏要借的书。

玛琳娜把书递给他，嘴上忍不住埋怨道：“喂，小伙子，你就不能精确说出想要的书名吗？”

周夏难为情道：“我只能联想到一些模糊的提示。”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眼前台——恢弘的图书馆大楼，仅在那里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每次都有好多人排队，根本轮不到他用。

他私下已吐槽过好多次：以前坐在家里都能对图书馆存书进行实时检索，现在白鸟城却仅在部分的公共管理上才有网络应用。

想当年他还在线下时，偶尔的上线，不仅能得心应手地盗取各类数据，还能用那些数据虚拟出各类世界。

现在完全上线后，知识的大门反而像是上了锁。

玛琳娜馆长似乎猜到他的腹诽，一边登记书本名，一边将犀利的目光从眼镜片上方射出来。

只听她道：“人的智商不会因为信息唾手可得而提高。”

她转身指着身后的一排排书柜：“这里应有尽有，各种教程、论文，在线下社会都是要藏在防火墙后由重兵把守的机密。”

说到这里，她又摊开手：“如今它们全部被无差别地展示出来，但大部分人都视而不见。”

她重新拿起笔，继续埋头抄写书名，无限感慨道：“很多人连通俗小说都不肯看，阅读这么古老的技能都放弃了。‘关键词’搜索更是大多数人不具备的本事。”

周夏挠下头，小声抗议道：“也不能这么说吧，还是有我这样好学的人。”

玛琳娜馆长撇下嘴：“既然这样，你能说清楚自己想要查什么吗？”

周夏想了下，诚恳地说：“我确实想要个东西，但我也不知道它应该是什么样的，我连它的物理性质和化学性质都不清楚，更不方便泄露它要拿来派什么用途。”

说了个寂寞。

玛琳娜馆长没再开口，可那表情分明就是：“看，我说对了吧，你就是‘大多数人’。”

他悻悻地想，这老奶奶以前肯定做过老师，还是教导主任那种。

这天周夏来还书，难得前台竟没有人。

他赶紧来到图书馆前台，试着在电脑键盘上敲了一下——屏幕亮了，没有设置屏保密码。

周夏想试试，看电脑上有没有搜索引擎或者索引之类的东西。

毕竟这里藏书那么多，馆长不可能把每本书的位置都记在脑子里，她也得有索引目录嘛。

桌面上还真有个类似的图标，他点开后，输入了几个关键字“图腾制作”。

回车键按下后，顿时跳出来好多链接！

他试着点击链接，发现有的链接下载后仅是文本文档，里面有一行字“链接请点击此处”。

骗子，滚开！

有的链接看上去就鬼鬼祟祟，猜都能猜到点击后必然会下载一大堆垃圾软件，到时候删都删不完，找都不找不到。

不值得理会！

可接连点好几个都是类似的链接，周夏感觉自己血压有点上来了。

这时一个链接跳了出来，他打开第一层后，发现里面是个网站链接。

点开后，页面赚到了某个资源类网站。

他赶紧往下一拉，找到最后的说明，上面仅有一行字：当前您的身份是游客，登录后方可查看附件。

那就只能先注册账号，再登陆。

好不容易忙活完这些，页面又跳出来一个对话框：“回复可见答案”。

走到这一步再放弃终归有些不甘心，周夏只好随便写了几句话。

哪知道回车键按下来，一个对话框又跳了出来：“新账号在72小时内无法回复”。

真是要吐血了！

离开电脑前，他小心翼翼地把“历史记录”都删除了。

过了三天，他又来到市立图书馆。

一直到快要闭馆时，前台电脑才空下来，他赶紧按照之前的记录翻寻论坛地址。

由于离上次注册已满72小时，之前的链接终于可以看见了。

果然是一篇很长的帖子，看上去确实是有人在分享制作图腾的心得体会。

周夏一阵窃喜，刚把鼠标悬在上面打算看仔细，哪知页面突然闪退，仅出现了一个对话框：We have a big error。

什么叫时乖命蹇？这就是。

“白鸟城根本没有针对个人的网络终端，”玛琳娜馆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手里还抱着一摞书。

周夏尽管有些尴尬慌乱，还是迅速迅速删掉了历史记录。

玛德琳馆长把书放下，推下眼镜片，不无揶揄道：“而且，图腾这么隐秘的东西，谁会在网上分享？那不是比发财秘籍还不靠谱？”

被人看穿意图确实有些尴尬，但周夏转念一想，她老人家隔空都能知道自己的意图，多半是有几把刷子在身上的。

既然老人家这么喜欢教育年轻人，他干脆拿出诚意十足的态度请教：“馆长，我该怎样高效检索信息？”

他发现自己每次把书本大概内容报给她后，馆长都能丛书库里准确无误地找到书。

但从来没见过她检索任何目录，难道馆长已经把海量书籍都背了下来？”

玛德琳馆长听完他的叙述，耸了下肩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

临近闭馆前，大厅里的读者已寥寥无几。

玛德琳突然找到周夏：“我的汽车出了点问题，能帮我选购一个新的螺栓嘛？”

老人手里拿着本机械采购目录，里面全是各类五金配件的简介。

她指着其中的两只螺栓道：“你看倒底买哪个好呢？一个是老牌子的，汽车发动机常用，一个是新品牌，连线下的火箭发动机上都用过。”

这个可是他的专长，周夏建议她选前者。

他解释道：“相同的零件，如果一个是车上的，另一个是火箭上的，肯定是前者稳定性和可靠性强，因为前者是经历过无数

消费者测试的，是很多人拿命换来的结果。后者仅在极少数火箭上测试过。”

玛德琳对这个理由很满意，她颔首笑道：“你还是有点小聪明。”

就在周夏都要走的时候，老人转身道：“明天闭馆，下午有空的话来办公室找我。”

他脑子里顿时想起了很多类似于“张良捡鞋”、“神笔马良仙人赠物”的故事。

第二天他如约而至，踏入馆长办公室大门的霎那，还是颇为惊讶。

房子的房顶比寻常公寓要高很多，大落地窗上帘幕低垂，天花板四周都是繁复雕花的石膏线。洛可可式的桃花心木家具，大马士革花纹壁纸，三层水晶吊灯，无不诉说着这个家的繁华富丽。

玛琳娜说它复刻了自己以前的居住环境，自己的收入几乎都花在上面。

房间是属于她的时间胶囊。

这时，他察觉到书柜里面有种异样的声音，但又很难形容。

老人为他烧水准备沏茶时，周夏无意间看了眼书柜，除了材质样式，各方面都很普通。

慢着，他忍不住调整了视距，这也是他上线后无意间发现的特异功能，有点类似于“热像仪”。

顿时，眼前的整堵墙都呈现出了橘红色，看形状几乎有一人多高。

书柜后的墙壁夹缝里有东西，有温度，阴影边缘还在不停变动，基本可以判断出里面是活物。

玛琳娜端来了下午茶，不动声色道：“看到了？”周夏点点头。

老人踱步来到书柜前，转动把手，柜门缓缓向两边滑动。

他紧张地站了起来，做出随时跑路的姿势——书柜后的墙壁夹缝里，铺满了黑色的蚂蚁，密密麻麻。

它像一面黑色的墙，时刻波动着黑色的波浪，令人感到了眩晕。

周夏头皮发麻，飞快移开了视线。

他有密集恐惧症，这种病属于人类在进化中产生的自我保护机制，早就植入了他的基因编码。

所以即使人类成为数据包，也不能避免地会对某些个体的神经产生干扰。

突然，一个词儿跃入了周夏的脑海，爬虫！

他控制住夺门而逃的冲动，把目光又转向玛德琳。

老妇人微笑颔首道：“对，我就是搜索引擎。”

俗称爬虫，专门用来精准抓取数据的程序。

玛德琳关好书柜，转身对他道：“你想要的那种能力，我可以给你，但它有价代。”

市元老院们希望周夏接受一个任务，到第四象限劝散灵接受疫苗。

疫苗推广大使！

按照元老院的理解，接纳疫苗的数字生命越多，绿洲就越趋于稳定。

周夏最想知道的是：“怎么去第四象限找到那些散灵？”

他努力回想自己的来时路，只记得当时有接引者带路，其余细节印象并不深刻，总之好像很容易就过来了。

然而他并不想提及这件事，担心容易泄露自己的身份。

玛德琳则在空中比划了个十字，类似于坐标轴，然后她用食指朝半空戳了一下：“从坐标轴交汇处的原点过去，最便捷的。”

但那是四象限的交界处，号称四不管地带，鱼龙混杂且危险重重。

走明路过去的话，即便找到中间人帮忙，恐怕代价也很高。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原点下挖一条通道，但洞穴里面地形复杂，通道蜿蜒曲折，还要不偏不倚地通过原点，不能挖到蚁族的第一象限或者高频区所处的第三象限。

周夏脱口说：“这件事有点难啊。”

玛德琳递来一顶高帽：“所以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