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他暗恋我！ 第5章 学堂

众人一愣，待他们回了神，望向她所指的方向时，恢弘大气的门口早已没了人影。

明晔上前，拱手道：“不知贵人所问是何人？”

芝南郡主冷静下来，眉眼不复方才的浓烈，浅淡道：“无碍，许是看走眼了……”

好像看到了她……

一时间，说不上来的难受席卷，她猛然放下帘子，冷硬地将所有人的目光隔绝在外，道：“好了，你们就送到这儿吧，既然已经到了家门，便进去吧，今日也辛苦你们了。”

几人凛然，与之告别。

目送车辆离开，明晔也同谢玄璟道别。

“明日我再来瞧瞧你家明小妹吧，毕竟此事因我而起。”谢玄璟目光幽深，瞥向明家的牌匾上，与他道。

明晔也知他性子，点点头，应了好。

两人分道回家，明晔入了府，正巧瞧见不远处的明妍，一身烟粉狐毛大氅婀娜娉婷地站在庭院中，他急忙上前，笑喊道：“阿姐。”

明妍回头对他笑，柔声道：“回来啦？方才瞧见你同九郎没来得及跟你们打招呼。”

“怎么不邀九郎进来坐坐？”

明妍替他拂开披风上的雪珠，柔柔笑着。

明晔：“今日阿璟同我陪同京上来的贵人也累了便没有请进来。”

“京城来的贵人？”

明晔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可是贵人不好相与？受委屈了？”明妍同他并肩入了屋，随口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这贵人多少是有些怪异的……”

涉及贵人的私密，明晔也住了嘴，明妍见好就收，没有多嘴问。

“对了阿姐，你今日出门可是去相看了？”

明妍两腮一红，恼他道：“胡说什么？男未婚女未嫁，怎能随意相见？”

“阿姐莫恼，是我说错话了，”明晔掌着嘴赔笑，“阿姐自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

他顿了顿，瞧见明妍撇过来的目光，道：“只是阿姐真的要嫁陈郎君吗？”

明晔同明妍乃同胞姐弟，与她自小就亲近，在外人面前正经儒雅的长公子在长姐面前却是有些孩子气的。

“男婚女嫁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父亲母亲都认同了他，那便是没多大差错的，且他家于我明家在往后的仕途也有相衬，我嫁了也不算委屈。”明妍话虽这般说，但低垂的眼中闪过对未来的迷茫和忧虑。

“好了，这些事不该你管也不该你问，你好生读书吧，我也乏了。”

明晔微蹙眉头，作为一个男子问长姐这些确实是不太妥，只好悻悻住嘴了。

*

便说那厢好似见到故人而心情骤变的芝南郡主回了府，坐在铜镜前任由婢女梳妆，她目光涣散没有实处，像个没有生气的傀儡。

“贵人？”贴身婢女唤醒她的神思。

芝南郡主惫懒地垂眸，忽地问她道：“柳枝，臻臻走了多久了？”

柳枝闻言一惊，端详着她的神色想要得到什么信息，芝南郡主的禁忌京中谁人不知，就连她也不敢轻易提起，对于她的问话，她不敢应答，但又不得不应。

“回、回贵人，县主走、走了六年有余了……”

说罢，一众忙活的婢女都停了动作垂下头，屏气凝神听她的下文。

芝南郡主只是轻声地嗯了句，便没了响应，等得她们心有惴惴。

就当屋内的气氛快要凝结时，良久沉默的芝南郡主才开口道：“居然这般久了……”

“……”

“本郡身边好久没有孩子的欢笑了，柳枝你说，本郡要不要找个孩子来养养？”

不知她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柳枝两股战战，心有戚戚，硬着头皮回道：“贵人可是看上了谁家的孩子？”

“……”

芝南郡主默了默，伸出手，柳枝顺势搭过去，就着自己的力道让她起身。

她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道：

“你找人寻个吉日，我们去明家瞧瞧。”

“是……”柳枝登时了然，低头应是，默默的松了口气。

*

话说明姝因谢玄璟和明晔的事得了个好住处，兰芷和手底下的几个仆妇表现得比她还要高兴。

几人也是有眼力见儿的，思索她是不是得了长公子的青眼了在府内有了地位，平日里都是兰芷干的活都纷纷抢过来做，反倒是气笑了兰芷，同她说了好一通牢骚。

明姝恹恹地躺在柔软温暖的床上，仔细听着兰芷的话，不时地笑了笑，轻声劝她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气。

兰芷气鼓鼓地看着她，严肃道：“小姐您可不能这般心善，心善被人欺，那群不要脸的腌臜只会蹬鼻子上脸，可得使劲敲打敲打，让她们瞧瞧谁才是主人！”

明姝闻言，痴痴的笑了起来，笑完后目光黯淡。

兰芷说的如何不是对的呢，前世就因她几番心软，才害得兰芷她们惨死。

明姝小大人似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兰芷姐姐别生气，明姝知道了。”

明明没比她大几岁，可她却懂很多。

兰芷收了怒气，对她笑眯眯的，掖好被角，道：“小姐今晚可要喝甜水？如今长公子对我们这里多有关照，想来我们也能过一段好日子，至少能熬过这凛冬和寒春。”

明姝笑，点了点头，心中在琢磨着另一件事。

一连好几日谢玄璟都过来瞧她的病情，虽然没见几面，但他还让明晔带了不少的好药珍品，明姝心中过意不去，让兰芷特意同他说了此事与他无关，但他执意，明姝也没法，只能收下了。

这日明家甚是热闹，明家长女同安南陈府二公子定下了礼成的时日，聘礼送进明家那日还给围观的百姓都分发了喜糖喜钱，鞭炮烧了一早上。

明姝大病初愈难得睡一个安稳觉也被这喜庆的声音吵醒，她迷迷瞪瞪地揉眼，问兰芷：“兰芷外面怎么了这么吵？”

“是大小姐与陈家公子定亲呐！大夫人请人让您赶紧起来。”兰芷帮她换着衣裳，一边乐呵呵地说道。

“定亲？”

明姝眼眸一睁，暗流闪过，睡意消散。

“大姐姐的定亲对象是安南的陈家？”

“对啊，听闻这陈公子一表人才，虽然年纪比大小姐大了些，但他去岁中了秀才，也是极好的一门亲事呢！”

“……”明姝默然。

她还有印象，明妍这场婚事并不如意，也没有众人想象中的美好。

那位一表人才的陈家郎君实际是个伪君子，四处流连花街柳巷，还在外养了外室，在她大姐姐有孕后那位外室带着三四岁的孩子登门逼、宫，想要给那孩子求个名分。明妍气急攻心流了产，身子大不如前。

这还不算什么，那陈家郎君的秀才还是靠作弊得来的，盗了人的卷子，偷天换日，最后那书生回味过来了，专门入了京告御状，陈家落败，明妍也在一场病中撒手人寰。

明姝回忆起自己知晓的往事，那时的她被芝南郡主收做了养女，远在京城并未及时得知，还是后面明家害怕陈家之事会被牵连，这才送了信过来求救。

明姝想，大姐姐这般温柔心善，她既然重活了一世，是不是应该出手提醒她，让她免受前世的苦难，改变悲惨的人生？

思绪被外面响起的炮仗震回，明姝叹了口气，她才五岁，人微言轻，如何能让大姐姐相信自己？

明姝梳了两个小发髻，红艳艳的发带随着走动飘扬，她今日穿的很喜庆，一身明艳的虞美人掐丝斜襟袄子，浅红的云锦裙，外头拢着的是一件翠纹织锦羽锻斗篷。因着明晔与谢玄璟的缘故，大夫人近日来对她极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送一份过来，连带着底下的人也对她另眼相待。

明姝没有同明娴她们去前院凑热闹，而是在找着明妍，她想，不管结果如何，依从自己的良心，将能做的做了。

“大姐姐。”明姝绕过干枯的花架，见到一人蹑手蹑脚走着的明妍，出声喊道。

“！”明妍一惊，示意她安静，等她走近低声问道，“五妹妹怎么了？”

“大姐姐在做什么呀？”

明妍有些尴尬，局促地摸了下耳后，柔柔笑道：“没什么，倒是你这么冷的天，你不去前院找伙伴玩，来后院做什么？”

明姝眨了眨眼：“我来找大姐姐你啊。”

“我？明姝找我要做什么？”

明姝圆溜溜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了转，抿了抿唇。

她摇头：“就是想见见大姐姐。”

明妍笑，伸手将她微微敞开的衣裳拢好，道：“我不是日日在府中吗？明姝若是哪日想见我了都可以过来。”

她摇头。

明妍理解她的意思，又笑，只是这笑添了几分落寞。

“你是想姐姐以后嫁出去了难以见到，所以才来找我的？”

“嗯。”明姝点了点头。

明妍心中一热，蹲下身来将她抱住，笑道：“傻孩子……”

明姝摸了摸她的脸，触及一手温热，她顿了顿。

“大姐姐……”

明妍笑，“可以跟你大哥哥娴姐姐一样喊我阿姐。”

明姝露齿一笑，甜甜地喊了她一声：“阿姐！”

“欸……”

明妍模样落寞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眼尾渐渐泛红。

“阿姐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明妍侧头抹泪，对她笑得灿烂，“外面冷，去我屋里暖和暖和吧。”

“说起来你应该没来过我这边吧？”明妍牵着她的手，将自己的汤婆子给她抱着，带她往自己院子里走，笑道，“你在明家甚少露面，以往没怎么过来，往后可要多来几回啊，至少……”

她停了下，又道：“至少在我嫁出去之前，多来看看我。”

“嗯……”

明姝抱着热乎乎的汤婆子，垂下眼应声。

明妍院子一片喜气洋洋，说不出来的气派典雅，如今陈家的聘礼都陈放在院中，更显得金贵。

明妍私自跑出去，婢女们一阵好找，见到从院外进来的她急忙跑过去，担忧道：“小姐您跑哪去了啊，可让婢女们好找，夫人正找您说话呢！”

明妍脸上笑意浅淡，道：“没事，不过是在里面待得有些闷了，想出去透口气。”

“欸欸欸，奴回头将银碳少放些。”

“嗯。”

“小姐这……”明妍的贴身婢女岫玉瞧见她牵着的明姝，欲言又止。

“哦，路上正巧碰见五妹妹来寻我便一起带上吧。”

岫玉点头，在前面引路。

来到了大夫人这儿，明姝明妍齐齐见礼。

“阿娘可是寻我？”

大夫人喜上眉梢，见到明姝也是一脸的笑意，牵过明妍的手，道：“是啊。那些陈郎送来的聘礼可瞧见了？”

明妍羞涩垂眸，轻声应：“嗯，瞧见了。”

“怎么想的？告诉阿娘。”大夫人笑眯眯的。

明妍羞怯，咬了咬唇，撇开她的手，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我还能怎么想的？您与父亲不都决定了吗？”

她这话三分恼七分羞，大夫人眼底的笑意深了些，了解女儿的心意，点头。

“陈郎不错，方才我也去瞧了眼，仪表堂堂，去岁当了秀才，是个不错的后生。”

“……”明妍垂眸不说话。

明姝乖乖跟在明妍身侧，降低存在感。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喊她道：“明姝。”

明姝乖乖上前行礼，回：“夫人，在。”

“你的病……”大夫人见她识礼数，面容舒缓了不少，也算在人前令她失面，暗暗点头，关心她道，“好些了吗？”

“多谢夫人关心，已经痊愈了。”

大夫人点了点头。

“痊愈了就好，冬春交接易生病，多些注意为好。”

明姝福身，礼数十足十的规矩：“谢夫人叮嘱，明姝记住了。”

“嗯。”大夫人垂眸睨着她，心中盘算着如何同她说起那日罚她的事，却被明娴打断了，“那日——”

明娴从外面疯跑回来，还落了一身的污渍，大夫人拧眉，出声训斥：“野孩子去哪疯跑了？”

“外面这么多的宾客，没半点明家小姐的风范，让陈家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明家没有规矩！”

明娴刚还笑容满面的脸瞬时垮了下来，被母亲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多小的孩子都是有自尊的，她双眸含泪，瘪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大夫人。

“阿娘……”

大夫人瞥见默默退至一旁的明姝，礼数周全，不出一丝风头，又想到自己的女儿这般无礼，在陈家还在的时候疯玩，还弄了一身的脏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你这一身像什么样子，赶紧回去换了再过来。”大夫人冷凝着脸，吩咐道。

明娴憋着的眼泪在被嬷嬷带下去时涌了出来，响亮且惨烈，大夫人听了面色越发不虞，心中对她早日上学堂学礼数的事更加坚定了。

“阿娘莫生气了，四妹妹还小，爱玩是正常的……”

大夫人气道：“她还小？都六岁了，比明姝还要大，明姝的礼数都比她好。”

明姝闻言低下头，降低存在感。

“娴儿活泼开朗哪有您说的这般不好。”旁边的三姨娘出声劝慰，“你不瞧瞧我那三女儿，整日闷在屋里，连话都不愿与我这娘多说一句，唉……”

大夫人气消了些。

她又道：“老夫人不是说要让娴儿去学堂吗？这不正好，由娴儿带着我们家妙儿，两两中和，岂不是更好。”

大夫人不动声色地睨她一眼，心中冷哼，自是瞧清她的目的，淡淡地掀了掀眼皮，方要以不舍明娴离开自己为由拒绝，明妍就开口道：

“三妹妹同四妹妹去学堂也不错，有个伴了就不怕娴儿百般推脱，阿娘也能放心不少。”

“……”

大夫人语噎。

明妍扫了眼明姝，又道：“五妹妹与三妹妹四妹妹年纪相仿，不如一同去学堂，姐妹相衬也是好的。”

明姝揪着衣角的手一顿，抬眸惊讶地看了眼明妍，察觉到她的目光，她对她笑了笑。

明姝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上辈子她是跟了芝南郡主才有机会去学堂学知识学礼数。

大夫人扫了众人一眼，心中疑惑明妍何时同明姝这般要好了，见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也不想伤了和气，便淡淡开口，说道：“那便依了你说的吧，都是同根的姊妹，去了学堂也能相互照应。”

三姨娘闻之大喜，急急地朝她道谢。

大夫人暗哼了声。

明姝礼数周全地朝她致谢。

大夫人没说什么，同身旁的夫人们聊起了其他。

这样也好，不用在后院无所事事，能出去，以后一切都好办了。

明姝心中暗想。

对明妍的感激越发深了，也对她要嫁给陈郎君的婚事更加的急迫，盘算着如何才能找到好办法让她逃离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