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夜,风雪呼啸着将本就黑透的夜摧残的几乎看不见,遮天蔽日的鹅毛大雪伴随着狰狞的寒风,丰通村的村民门窗钉得紧紧的,就怕被这狂风给掀了去。
几间民舍暖黄微光在这寒夜里忽闪忽明。一夜的狂雪,将屋顶盖的层层密密,眼瞧着就似要压垮屋顶一般。
村西面一处两进的院落看着要比周围民舍宽敞几分,就连房屋也是修建的牢固夯实,与其他土胚房相比,倒格外显眼。
主屋内响起说话的声儿,想是外间风雪太大,屋内的人声显得不那么真切。
“这都三个月了,往日老大的书信是每月都来的,连续三月不来,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生。”
说话的是一穿着灰棉长袄,头发轻盘成髻,看着有些富态的妇人。
靠在炕上闭目的男人嗯了一声,眉头也紧锁,似将妇人的话听了进去。
“老齐,要不我们去寻人打听一下,这老大出征入伍三年,就今年我心头最不踏实。”妇人丢了手中针线,身子微微前倾,眼底的急色做不得假。
男人睁开眼,深锁的眉头丝毫没有舒展,眼中的焦躁不安更是让他看起来苍老不少:“上哪去打听,我们又没什么门路,你这妇人说的倒是轻巧。”
魏氏猛然坐起:“我听闻往东二十里有一处道观,我们去寻个道士来问问也总归是好的。”
这话像是说进了齐安生的心里,他们这样的寻常百姓,没有门路人脉,若是遇到什么事,唯一能求的就是神佛。
如今,爱子心切的夫妇二人一合计,便决定天明就前往道观。
落了一夜的雪终归是停了,路上的积雪直盖到人小腿肚,齐家夫妇未曾耽搁,套了家中牛车,就准备往道观赶。
两人刚往村西行过许家,只听着里面一阵骂声:“作死的天霹的懒蹄子,这么晚了都不曾做好早饭,存心想饿死我们不是!摊上你这么个赔钱货,我上辈子造了孽了,你不去问你那死鬼爹娘讨债,赖上我了。”
许家媳妇的声音本就尖锐,这一声声的辱骂,夹杂着清脆的耳光声与小姑娘的抽泣,在这清晨格外刺耳。
齐安生鼻哼一声:“这许家媳妇成日就知道打骂那侄女,那许家丫头也是造老罪了。”
魏氏跟着附和一声:“可不是,前日我见着那丫头,瘦得跟个猴儿似的,这冰天雪地的还被使唤着洗衣做饭,那一双手冻烂的肉都翻了出来,真是可怜。”
两人低声说着,随着牛车前行渐渐远去,想是尽管再可怜,也轮不上他们帮忙,这十里八乡的谁家又没本难念的经呢,又不是活菩萨,能挨家挨户的发慈悲了。
雪天路不好走,就连牛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当齐家夫妇赶到道观时,已经晌午。兴许是昨夜一场大雪落尽,这到了晌午,倒有阳光露了头,洒在人身上,带了几分暖意。
齐安生将牛车栓好,刚准备进道观,却见一个穿着青蓝道袍的道士走了出来,两人还未开口询问,那道士竟率先开口。
“你们可是丰通村的齐家夫妇?”
魏氏眼睛一亮,此人只随口这么一说竟然这样准确,当即她便觉得此人乃活神仙,她表情立马恭敬:“仙人,我们正是,今日正是有事请仙人帮忙。”
那道士眼底黑白分明,看着十分精明又带着看透一切的淡然,他也不故弄玄虚,只拿出龟壳与三枚铜币,当即就为齐氏夫妇卜了一卦。
“你们今日来是问你们儿子生死。”
这道士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将一切都说的斩钉截铁。
齐家夫妇立刻点头,两人都带着希冀又尊敬的目光看着道士。
那道士将手中三枚铜币排好,沉凝了一阵才道:“你们儿子活着,却也不定,可能处于生死边缘。”
“啊!!!”
魏氏一听,双腿一软,差点倒下去,还好齐安生眼疾手快,一把将魏氏扶住。因是男人,心底承受力自比一般妇人要强盛些。
他冷静了一会儿,见着道士欲言又止,便想着道长可有什么话还未说完,于是静待下文。
“若想你们儿子安然,贫道倒有一法可以让你们一试,只是这法可用,灵与不灵也有不少变故,俗话说一运二命三风水。你们儿子虽没有早死命盘,但这运定而生,能改命成凶,也说不定,所以.....”
道士后面那些文绉绉的话,齐家夫妇哪里听得懂,他们一心只想着自家儿子,于是马上追问:“仙长,是何方法,我们都愿一试。”
夫妇二人本也是本分忠厚人家,道士也不拐弯抹角,于是直截了当道:“如今你们儿子遇凶年,若寻一苦命女子冲喜,说不定能过这一难。”
“冲喜!?”
这农家人谁没听过冲喜,大抵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这冲喜多半是为病重之人而为,他们儿子如今下落不明,可哪能行拜堂之礼?
夫妇二人将心中困惑说出,道士却哈哈一笑:“冲喜冲的本就是大凶之兆,哪怕你们儿子不在,你们只需寻得一只公鸡,写上你们儿子姓名以及生辰八字与那女子拜堂即可。”
魏氏点点头,将方法记下,而后她又问:“那苦命女子我们又上哪去寻?”
道士摇头晃脑:“早年孤苦无依,命硬克父母,如今寄人篱下,饱受摧残,试问还有谁比这样的女子命更苦?”
这话一说,齐家夫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今早路过的许家,那老许家的侄女不恰恰好是这样的女子么。
早年老许家两兄弟,老大好吃懒做,老二倒是个勤快的,娶的媳妇也勤劳朴实,本来一家人靠着老二也算不错。
谁想,老二家姑娘三岁时,老二夫妇意外坠崖去世,只留下一孤女。此后,老许家老大与媳妇便只能将此孤女养着。
那时村里人还传这老二家是被这命硬女娃给克死的。不知道这话是谁传出来的,可细细想来,若是那女娃真克父母,为何父母三岁才遭意外。
想来也是牵强滑稽,若是仔细琢磨,这话定是那老大媳妇心中不甘得养着一个拖油瓶,这才放出此话,以后使唤起侄女才能减少些罪孽吧。
道士将该说的说完便也不再多言语,慢悠悠的渡着步子走了。
齐家夫妇明白后,当即驾了牛车往村里赶,唯恐去的晚了,许家媳妇将苦命女娃给折磨死了。
被罚跪在雪地里的许姝月冷得浑身没了知觉,就连胳膊腿儿似乎都感觉不到血液的流动,麻木的已经不能支配,只能维持一个跪着的体态在雪地里。
屋内还时不时传出陈氏的叫骂声:“遭天劈的,真当自己是吃白食的,长得病歪歪那模样,看着就晦气。”
许家老大长叹一口气:“让她起来吧,左右是二弟留下的孩子。”
“留下孩子怎么了?她三岁就在我们家,现今十六了,我们也养了她十三年了,养恩比生恩大,我说几句怎么了,还不让人说了。”陈氏越说越起劲,那尖锐的声音直让许家老大皱眉。
“我就说,好歹她也十六了,前些日子邻村的王媒婆来说,那个死了媳妇的瞎子要续弦,给一头猪当聘礼,我看把这丫头嫁过去算了,好歹也能换一头猪回来。”
许家老大正在思索,许姝月跪在外面只感觉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眼前也慢慢的黑下来。
突然,她身子一软,直直往雪地里倒去。
齐家夫妇驾着牛车回村时,已经快傍晚,他们也没着急回家,直径往许家而去。
陈氏刚来开门,正疑惑这村里算得上日子过的不错的齐家夫妇怎么突然来访,魏氏率先开口:“许家媳妇,敢问你家侄女可在?”
陈氏是个拜高踩低的,早知道这齐家夫妇长子在外当兵,老二在县城学堂准备乡试,指不定以后一家人会显贵。
经过盘算后,她立马挂起一张笑脸:“齐家大哥,大姐,今儿不知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快请进,天寒地冻的赶紧进来吃杯热茶,暖暖身子。”
想着本来也有事要说,站在门口总归不像样子,顺着陈氏的邀请,齐家夫妇进了门,待他们落座后,魏氏这才开门见山。
“许家妹子,可别怪我们唐突,也是事出紧急,我们此番来是想求亲的。”
陈氏大惊:“求亲?!求什么亲?我家只有一个儿子呀。”
魏氏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我们家老大今年运势不稳,恐有性命之忧,所以我们上山找人算了一卦,你家侄女正是合适,所以我们想求娶她,给我家儿子冲个喜。”
陈氏是个粗俗的,心里有啥说啥,听着冲喜二字,当即脱口而出:“你家儿子又不在村里,我家侄女嫁过去不是守活寡嘛,这....”
这个“寡”字一落口,陈氏便见着齐家夫妇脸色顿时不好,她忙吞了下口水解释:“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咒齐家大郎,可....事实的确是,谁家姑娘嫁过去没个郎君的。”
魏氏心底一阵鄙夷,平日里没见这个陈氏把那侄女当人,随意打骂不说,还将人当奴隶使唤,现在倒做出这良母姿态,为侄女打算起来了。
知道要拿下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谈钱,齐安生也没让魏氏再跟她东拉西扯的,于是直言道:“若是你愿意将侄女许配给我们齐家,我们齐家愿出三两现银,外加一间老屋作为聘礼,不知你可愿意?”
一听三两银子,还有一间老屋,陈氏眼睛便亮了,甚至有些激动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可比邻村那个瞎子开的条件好太多了。
“好好,我与相公商量一下,便来回你们。”
说着,陈氏就准备往里屋走,魏氏这会儿见一直没看到许姝月,马上道:“那孩子呢?让我们再瞧瞧。”
陈氏现在兴奋得很自然无暇顾及,随意道:“今儿晌午晕了,这会儿在柴房呢,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晕了!?可有请大夫?”
陈氏冷笑一声,她哪有钱给那死丫头请大夫,只是现在齐家夫妇在这,她不得不装装样子:“哎哟,我这不正准备去嘛,就遇到你们了,还未来得及。”
在柴房里迷迷糊糊的许姝月感觉听到一阵声响,她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一阵茫然。
“这.....这是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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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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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数九寒冬异世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