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思远 第15章 母女隔阂

因为这会儿已经是十二点了，地铁上的人也不多了。上了地铁之后卓尔选择了一个比较空的地方坐下，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卓尔心里还是有些难过。虽然说已经听习惯了陈巧菲说的那些话，但是卓尔始终还是愿意相信陈巧菲也不是完全不爱她。

卓尔不想让可可替她担心就没给可可打电话说自己先回去了，地铁里面的噪音惹得卓尔心烦，卓尔拿出耳机戴上，然后静静的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卓尔在反省自己，刚刚自己是不是也做错了。

卓尔的爸爸叫卓文，和陈巧菲是一个村里的。陈巧菲的父母重男轻女，一直认为要生个儿子才能继承陈家的香火，所以陈巧菲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原本家里就穷的叮当响，养育四个孩子更是让陈家连普通的温饱问题都没法解决。1983年，在别的孩子都还在上学的时候读了个小学二年级的陈巧菲就辍学在家帮着家里干农活了

这样的生活过了六七年，陈巧菲的二妹妹陈晓云上完初一之后也不上学了，待在家里和陈巧菲一起帮着父母到地里去干农活。多了一个劳动力，家里的条件总算是改善了一些。可是陈巧菲家也顶多算是解决了温饱问题。忙的时候光着脚干农活，闲的时候就进深山老林里面去找些药材拿到镇上去卖。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年。1990年那时候陈巧菲已经16岁了，在那个贫穷落后的农村，16岁就已经可以嫁人了。同村的媒人就开始上陈家去替卓文说媒

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陈巧菲看着卓文长得还不错，白白净净的，虽然也同样是种庄稼的，但是他在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陈巧菲也就答应了

卓文的妈妈很贤惠，对人热情又很能干。卓文的爸爸是当时村里的会计，吃的是公粮。卓文兄弟多，一大家人个个都能吃苦耐劳，是种庄稼的好手。卓家当时的各方面的条件都要比陈家好的多。陈巧菲的父母对这桩婚事也很满意，于是两家把时间一定，卓文和陈巧菲就办了婚礼

结婚没多久陈巧菲就怀上了卓尔。当年陈巧菲才16岁，按照法律规定根本没法和卓文办理结婚证。那个时候正式国家规定计划生育的时候，办事处查计划生育查的特别严。按照法律规定，陈巧菲和卓文的婚姻不受法律认可，所以卓尔也就不能被留下。还好当年卓文他们住的地方很偏僻，交通和通讯也都不发达，所以一直到陈巧菲生卓尔那天才被人知晓，也不知道是谁向计划生育管理处举报了，在陈巧菲生下卓尔一个小时不到村里查计划生育的人就到了卓文家

虽然说那个时候卓尔已经被生下来了计划生育的人也不能再逼着陈巧菲打掉孩子，但是他们会罚款啊。那个时候罚款额度是很大的，按照卓文和陈巧菲他们这种情况，估计得要罚两三千块钱

两三千是什么概念？卓文他们一家六个人不吃不喝两三年都不一定存的到。要么交罚款，要么被计划生育的人抓回去！这两条路都走不通，没办法，只有不让计划生育的人见到陈巧菲和卓尔才能躲得过去

就这样，刚刚难产了一天一夜，在生死关头游走的陈巧菲带着浑身发紫，头发都被产婆扯掉了的卓尔躲进了深山老林。卓尔出生在1991三月份，那一年特别冷，高山上的三月积雪都还很厚。陈巧菲就这样带着卓尔在山洞里躲了两天。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陈巧菲说一开始就不该要卓尔，因为她认为卓尔从出生就在折磨她

卓尔出生以后陈巧菲和卓文第一次离开了这个一直生活的地方，去到外面打工挣钱。家里的经济情况稍微有了好转，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卓文挖煤的那个矿洞塌了，卓文再也没有走出来。当时的煤矿都是私人承包的，卓文的一条命仅仅只换来了两万多的赔偿款

卓文的身后事是卓尔的叔叔去办的，这两万多的赔偿款也自然没落到陈巧菲的手里。卓文的父母说卓尔还小，自己的儿子死了这个钱理应归自己唯一的孙女所有。如果陈巧菲想要这笔钱就必须要照顾卓尔而且卓尔还必须要留在卓家不能让陈巧菲带走，等卓尔长大了才能拿到这笔钱。要不然他们就一分都不会给陈巧菲，全部用作卓尔的抚养费。卓文父母的意思是，卓文死了，陈巧菲也可以改嫁，但是只要改嫁她就得放弃卓尔的抚养权和卓文的赔偿款

陈巧菲的父母劝说陈巧菲“孩子是卓家的，没钱也可以再挣，让陈巧菲重新再找个人重新开始生活”

陈巧菲也有这个想法，可是看着不到两岁的卓尔陈巧菲实在是狠不下这个心把卓尔丢给卓家两个老年人

在陈巧菲他们当地有一个风俗，就是哥哥或者弟弟的妻子在哥哥或者弟弟死后可以转房给自己的弟弟或者哥哥，这样妻子即有人照顾，遗留下来的孩子也不用被带走或者更改姓氏

当卓家两个老人把这个想法提出来之后，经过陈巧菲和她父母的慎重考虑和商议之后决定，愿意转房跟卓尔的叔叔卓林结婚

从一开始陈巧菲就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卓林的，在陈巧菲眼里，卓林身上就没有一点是可以跟得上卓文的。以前以叔嫂关系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也还好，可是成为夫妻之后陈巧菲就厌恶卓林。陈巧菲愿意嫁给卓林完全是看在卓尔的份上，想着卓林是卓尔的亲叔叔，他会看在血缘的情分上不会嫌弃卓尔会对卓尔好，疼爱卓尔的。那个时候的陈巧菲还默默的祈祷“自己吃点苦，等卓尔长大了就好了”

和卓林结婚之后陈巧菲和卓林两个人就一直在外面打工，每年就只有过年才会回老家。卓尔一直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卓尔的爷爷一直不怎么喜欢卓尔，只有卓尔的奶奶对卓尔好一些。

1998年，陈巧菲和卓林用打工存的钱在山脚下另一个村里买了房子，虽然房子不怎么好，但也总算是从山上搬到了平地。因为卓尔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照顾，爷爷奶奶又忙着地里的农活，都不怎么有时间管着卓尔，卓尔又小，整天身上脏兮兮的，头发没人梳脸也没人洗。那个时候周围的亲戚朋友都瞧不起卓尔，只有当着卓尔奶奶的面或者陈巧菲过年回家的时候才会假惺惺的对卓尔好，其他时候都是在用白眼和嘲笑招呼卓尔，院子里的小朋友除了林烨磊愿意跟卓尔玩，其他的不仅不愿意跟卓尔玩，还欺负卓尔。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卓尔就变的沉默寡言，胆小懦弱。还有就是比同龄的其他孩子要成熟的多，因为卓尔从小就不得不看人脸色生活

陈巧菲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为了卓尔忍受卓林，可是结果并没有像陈巧菲希望的那样。卓林为人有些自私，心胸狭隘小气，对卓尔也并不怎么好，卓林从来都不会管卓尔的吃穿用的花销，一直都是陈巧菲自己挣钱养活卓尔，而且每当卓林和陈巧菲吵架的时候他都会说“她是你的小孩，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要对她好”

卓林虽然自私狭隘，但是他也是爱陈巧菲的，只是他没想到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割断了陈巧菲和他之间联系。2003年，卓尔已经十二岁了，这么多年卓尔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2003年春节，陈巧菲和卓林办理了离婚手续。卓林带着自己的父母去了另一个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陈巧菲一直把这段不幸的婚姻归结在卓尔身上，认为是卓尔的存在才害的她跟卓林结了婚，也是因为卓尔这个累赘一直在拖累着她，让她都没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

也就是从这年起，卓尔就开始一个人独自生活了。陈巧菲在外面打工挣钱，卓尔自己在家读书学习。陈巧菲虽然会按时给卓尔寄生活费，可是她却不怎关心卓尔了。两三个月才给卓尔打一次电话，每次打电话也都说不了两句就挂了。正处于青春期的卓尔也就从那时候开始觉得，陈巧菲并没有像自己爱她那样爱自己

陈巧菲对卓尔的态度也越来越差，最开始打电话还会问问卓尔的学习成绩情况，到后来就不问了，每次说不了两句就开始骂卓尔

唯一的依赖也没了，才12岁的卓尔深受打击，在同学和老师面前有了很强的自卑感。在学校卓尔不敢主动和别人一起说话一起玩，回到家里也永远都是把门锁的紧紧的，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初中三年都卓尔都是一个人住在A市学习生活，陈巧菲在S市工作，好在卓尔所在的学校是全寄宿制，只有周末才可以回家。

2004年，陈巧菲说她在S市新交往了一个男朋友叫王志平，05年两个人结婚了。05年卓尔要上高中了，王志平说把卓尔一个人放在A市读书不放心，所以找了关系把卓尔转到了S市读高中。

卓尔也是在这认识了除林烨磊之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可可

刚从A时搬到S市和王志平他们一起住，卓尔非常不习惯，因为卓林的原因，卓尔非常不信任王志平这个继父。在卓尔心里，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叔叔都不愿意接受她，王志平这个外人又怎么会真心实意的接受她呢！

听别人说，陈巧菲还没和卓林离婚的时候就已经认识王志平了，所以在卓尔心里，陈巧菲和卓林离婚是因为王志平。虽然卓尔对卓林没什么感情，但是陈巧菲跟卓林离婚后卓林带着爷爷奶奶离开了卓尔让卓尔从心里对王志平有些恨意。在卓尔心里，是王志平把她和爷爷奶奶拆散了

从A市火车上下来看到王志平，王志平很热情的跟卓尔打招呼，卓尔并没有理会王志平。陈巧菲指责卓尔没有礼貌，王志平还替卓尔说解释来着。卓尔一直称呼王志平叔叔，直到第五天王志平上班去了，陈巧菲把卓尔叫到身边，跟卓尔说让卓尔叫王志平爸爸。

“爸爸？”在卓尔的记忆中从来都没用过这个称呼，卓尔既反感又别扭。卓尔不愿意，陈巧菲说“你现在吃的用的都是他给的，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以前只有过年才能有短暂的相处，卓尔其实并不怎么了解陈巧菲的性格。后来慢慢相处久了，卓尔才慢慢的了解陈巧菲

陈巧菲偶尔也会像别的母亲一样，给卓尔做些好吃的，带卓尔出去东西。但更多的时候就是在谩骂卓尔。以前没在一起生活，卓尔会很渴望陈巧菲的爱，觉得自己的妈妈也会像别的妈妈一样那么爱自己。可是在一起生活之后，卓尔对陈巧菲爱的不多，更多的是恐惧。卓尔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犯错，因为一犯错陈巧菲就会咒骂卓尔，瞪着卓尔，给卓尔投去威胁，厌恶的眼神。王志平解释说因为陈巧菲跟卓尔之间的年龄差距不大，而且陈巧菲跟卓尔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长，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好妈妈，该怎么去教育孩子，怎么样对孩子负责任！

卓尔自己也搞不清陈巧菲的心态，要说陈巧菲不爱卓尔不负责任，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抛弃卓尔。要说她爱卓尔可是在相处的一大半的时间里，她都在用厌恶的眼神瞪着卓尔，咒骂卓尔。她有时候会担心卓尔冷不冷，饿不饿，可是在卓尔生病之后她从来都是给卓尔钱让卓尔自己去医院！她会主动提出要给卓尔买衣服买鞋子，可是当卓尔自己提出要买东西时她会辱骂卓尔“一天就只知道要钱，好像她上一辈子欠卓尔的一样。卓尔这辈子就是个要债的”当卓尔失意时她会鼓励卓尔，可是在卓尔取得了一些成绩的时候她又会毫不留情，毫不顾忌的打击卓尔。让卓尔从心里觉得自己一文不值，这辈子也就只能是滩烂泥

卓尔一直觉得，自己跟陈巧菲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后裔和月亮。后裔朝月亮前进月亮会后退，后裔后退月亮会前进。每当卓尔想要相信并感恩陈巧菲的母爱的时候陈巧菲就会伤害卓尔，陈巧菲毫不掩饰在她心里卓尔就是个累赘，甚至在她和王志平刚开始交往的的时候她都没有坦白过自己还有个女儿。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卓尔不敢去想，如果王志平不接受自己，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自己心里唯一的依赖也会抛弃自己。每当卓尔觉得陈巧菲不爱她的时候陈巧菲又会为卓尔做一些事让卓尔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