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封信 第32章 番外三

自从知道了右北宁曾经喜欢的人是左南折后，叶乔川也渐渐的瞒了她很多事。

左南折和叶乔川是幼时好友，但小学毕业后后者随着父母转去了外地，从此两人断开了联系，直到大学后才又开始频繁往来。

成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左南折找的叶乔川。

那天左南折从建市飞来沈市，两人在他开的酒馆里叙旧。

右北宁说过很多次，高中过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左南折。

其实不是的，在那家小酒馆里，他们两个真真切切的遇到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右北宁喝醉了，并没有看到左南折。

双方擦肩而过，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左南折的头脑还算清醒，他或许也感觉到了什么，在拐角处转头，却一个人都没有。

而这件事情的全过程，都被叶乔川看在眼里。

叶乔川当时不懂，只觉得是生活中一件很普通的事。

后来懂了，他才能明白左南折最后一眼时的期待。

很多生活中的细节叶乔川当时都没有过多关注，但可能是旁观者清的原因，当和姚沁若在一起讨论时，有些东西才像抽丝剥茧般被发现。

渐渐的，他也逐渐理解左南折在收到自己的结婚请帖时遗憾的神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天和姚沁若一别后，他来到了一个地方，是右北宁日记中常提起的养老院。

从养老院的门口走至大厅，他在书架上找到了那本老旧的故事书。

刚拿到书时，他没有第一时间翻开，而是带着它去了院子里那棵银杏树下。

直觉告诉他，左南折会留点什么东西在这里。

找寻了半个小时无果，叶乔川只好放弃。

他打开故事书，最先翻到的一页就是第二十六页，上面夹着银杏树叶，叶乔川知道这是右北宁放的，26这个数字对以往的她来说意义重大。

再往后翻，又是一片银杏树叶。

只不过这一片银杏树叶和前面那片对比起来，有些枯败，看样子是比那一片放下去更早。

叶乔川拿起那片树叶，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也没觉得有多特别。

直到他欲要放回时，被夹着树叶的那一张纸的最后一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本故事书，但大多是西方和东方的神话故事，很少讲情爱。

那一页刚好讲的故事关于情爱，也是整本书唯一关于爱情的故事。

而书页的末尾四个字是男主角对着女主角说的一句话——“我喜欢你。”

看到那四个字的一瞬间，他顿时想明白了左南折为什么要把树叶夹在这一页。

银杏树叶的其中一个花语是见证永恒，而这本书他知道右北宁可能会翻开。

左南折的意思是，见证“我喜欢你”那一瞬间时刻的永恒。

叶乔川想了很久，还是没把那片银杏树叶放回去，而是取走随手放在自己身上。

去山顶看日出时，可能当时气氛正好，他把这片叶子扔在了风里。

这一段故事，他是中间人，而两人互相不知道的事情，对于成年后的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把树叶拿走后，叶乔川又仔细观察了那棵种在养老院里的银杏树叶。

终于，他在树干上找到了一个图案。

很小，像是用刀刻上去的，年头也很久远。

叶乔川努力凑上去看才能勉强看清是两个双向的箭头垂直在一起。

在看到的那一瞬间，他有些想笑。

年少时的左南折什么都不懂，在树干上刻画出了自己一生的执念。

因为一句话，一个有缘分的名字。

树干上刻着地根本不是简单的箭头，而是方向标。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不管按照怎么样的顺序，只要向箭头的方向走着，他们都不可能走回零点。

方向标存在的痕迹叶乔川无法抹除，最后他也只是把手里的故事书放回了书架上，而后走出了养老院。

那个不起眼的方向标就像两人的喜欢，隐蔽又暗藏心思。

叶乔川的内心在那一刻是矛盾的，可他还是释怀了。

他想自己可能很自私，他看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结局所以并不会在乎故事的过程。

也因为右北宁和他每日的相处中给予了他绝对的信任感。

喜欢的另一层意思是欣赏，如果这一刻他不是右北宁的丈夫，站在客观的角度来思考，两人都没有错，错的一直都是时间。

他不能阻止一个人去欣赏他的妻子，也不能有所嫉妒自己的妻子曾经欣赏过他。

致使他这么想的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也是他断定左南折喜欢右北宁的证据基石，不过他并没有与姚沁若说过。

这个原因要追溯到他刚来江城时。

那天是他和右北宁两人回老屋收拾东西，后者先一步回了家，留叶乔川一人去超市采买一些必须物品。

还没走到超市，他就被无端卷入了一场打架斗殴案。

经过的斗殴地点是一个小巷子，里面也是很老旧的居民小区。

警察来到时，连带着叶乔川这个过路人一起被抓到了警局。

刚到警局时，叶乔川有一刻的无言。

这件事情确实丢脸的原因也导致了无第二个人知道。

警察看他没说话，也没硬逼他，只是和旁边另一个警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这个地方斗殴的事常发生，下次还是得加强一下那一片的治安。”

“我记得零几年的时候发生的确实多，光是跟踪案我就处理了不少。”

“是啊，就那个旧小区，不知道出了多少这种混子，警告几次关进去后还是不知悔改。”

叶乔川耳尖，清楚的捕捉到了有用的字眼。

据他回忆起刚才他经过的旧小区就是右北宁搬家前的家，所以他多问了一嘴：“零几年？”

警察看过小巷监控，也知道他并非斗殴事件的一员，干脆和他也聊了起来，先思考了一番后，他才回：“零七年吧，冬天的时候。”

以防万一事情和右北宁有关，叶乔川问的更加详细：“你还记得具体有什么事吗？”

“很多案子，十几年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但唯一有一个我记得很清楚。”

警察继续说：“那个是一起单方面斗殴事件，受害者是一名高中生。殴打他的混混我见过几次，是警局的常客，他会经常蹲守在那条通往旧小区的路上，跟踪独自在外的女性。”

“警察来到现场的时候，他拿着一块带血的砖头，那名高中生被送到医院做伤残鉴定，后来检查出了轻微损伤但混混赔偿不起再加上受害人走关系的缘故，那名混混被判了三年。”

“这么多年，你还记得受害人的姓名吗？”叶乔川追问。

警察摇摇头：“记不清了，但他的姓氏很少见，好像是左右的左。”

“我之所以把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个混混一口咬定是受害人挑衅再先，可那时没有监控，他的口头说法并没有说服力，而受害人也向我们举报说当天晚上看见他又在跟踪女性。”

后面的话叶乔川都没有听清，他一心在那句“姓左”的思绪里。

左姓是少数人，江城这个姓氏的人更加少，当时他就怀疑过左南折，却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但当如今直到真相后，他一瞬间明了。

之后回到家里，他又翻看了右北宁写的那本日记，重新看一遍，他找到了一个另一个右北宁没有发现的东西。

她的何嘉沫当年借给右北宁参加竞赛培训的1000元钱。

据右北宁所说，何嘉沫的家庭情况和她差不多，所以这也成为了一个矛盾的地方。

在那个年代，一千元或许不算多，但对于一个单亲家庭确实也不是小数目。

他曾问过右北宁，这件事后来的结果是什么。

右北宁告诉他，大学工作后就把欠款挨个还给了名单上帮助过她的人，但等她找到何嘉沫的母亲并把一千元交给她时，她第一时间是疑惑。

“你是说这一千块钱是嘉沫借给你的？”

女儿自杀让她消失过一段时间对生活的期望，但她最后还是因为留下的那封信振作了起来。

“对，嘉沫当时和我说您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这些钱也是您同意借给我的。”

姜茹愣了愣，还是没否认这个说法，收下了这一千块钱。

右北宁讲完之后还疑惑的问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叶乔川勉强了笑了声，道了一句：“没事。”

他心里这时比谁都清楚，那一千块钱一定不止有何嘉沫的份。

这场真相带给他的感慨太多，至今他都对右北宁隐瞒着这两个秘密。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太多的巧合和错过，可在一场双向暗恋当中，所有的巧合都是刻意为之，所有的错过都有缘而注定。

叶乔川旁观者清的看清楚了所有隐藏在暗恋背后的小事，可就是这些小事，书写出了一场完整，盛大，失声的青春。

那场青春的主演可能是个盲人，或许是瞎子，也可能是失聪，他们默默做着自己的事，从不曾料到其他的主演也重复着他们想做的事。

真相被刻意掩埋，只有身处这场青春的局外人才能知晓一切。

青春落幕后，此去经年，不必执念。

也有人经年所遇，实属幸运。

每个明天都是经年的序章，每个你所遇见的人，都是缘分的开始。

年少时对喜欢懵懂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有人问叶乔川，他最想对遗憾的青春时代说些什么。

叶乔川一定会回答:“遗憾这一切，不如去拥抱身边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