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叫老公啊?”两人从区公证处办完意定监护手续后,正下着楼梯,蒋丞对着顾飞说道。
顾飞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笑了出来,“你怎么不叫啊?”
“这不得你先叫一声来听听。”
直到回到车里,两人还没争出个先后,顾飞系上安全带握着方向盘的时候,低下了头又摇了摇,还是在乐,见蒋丞坐上了副驾也不动作,顾飞啧了一声,“干嘛呢,系安全带啊?”
“不系。”蒋丞抿着嘴缓缓摇了摇头,眼睛看着挡风玻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噢,在这等着呢。
顾飞笑得眼角都弯了,每次他家的大律师想作点什么妖,就摆出这个动静,倒不是不爽,仔细说来的话,应该是……顾飞脑子里找了一溜儿形容词,就是小屁孩儿讨不到糖吃时候的样子。
“非得来这么一出是吧,啊老公?”顾飞说着朝蒋丞那侧过身子,伸手拽了他那边的安全带,绕过他身前帮他扣上。
“哎——”蒋丞应了一大声,脸上立马出现了得逞的表情,“舒坦了。”
顾飞这才按了左转灯起步,踩了踩油门往停车场出口开去,他俩住的地方离区府不远,但公证处只有工作日上班,今儿早上蒋律师是公司里打了招呼特意翘班出来的,顾飞拐了个弯,嘴里问道:“直接去公司还是吃了午饭去?”
“直接去吧,一堆事呢,早上也不知道他们会开明白了没。”蒋丞看着车窗外面,回答得漫不经心。
“好的老公。”顾飞换了根车道,趁着倒计时还剩7秒的绿灯踩了下油门,驶上了高架入口。
这会儿轮到蒋丞不会了,他转过头看着顾飞,笑着说:“叫上瘾了啊?”
“必须的啊,”顾飞眼睛没挪,但脑袋往蒋丞那偏了偏,“你不回我个啥吗?”
“回你什么?”蒋丞说,“老婆吗?”
顾飞挑了挑眉,没说话。
“不喜欢啊?”蒋丞身子往下挪了挪,整个人摊在了座椅里,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眼睛闭了起来,“那我再想想。”
这一想,蒋丞的呼吸就慢慢绵长了起来,本来是仰着头的,现下脑袋往下垂了点,睫毛有些微颤。顾飞把车内空调的风调小了,平日里随车就放的广播也关上了,顺手还把副驾的挡光板拨了下来。
别看蒋丞在处理公司事务上雷厉风行、游刃有余,可顾飞知道,这些都是蒋丞下了大功夫的,公司法务和律师之间看似都和法律有关,但职能和立场都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即使天资与敏锐如蒋丞,也需要花很多时间吸收新的知识,更何况公司经营不比打官司,不再是一个个委托事件,而是需要长时间不断优化的一个整项。
好几次晚饭后,顾飞都看到蒋丞在书房里看资料,还时不时用笔写点什么,他也不打扰,有的时候是一盘水果,有的时候是一盒酸奶,有的时候是剥好了的坚果,轻轻往蒋丞桌子上一放,转个身自己开了电脑继续修图。
说是说自由摄影师,顾飞到底还是比那些把这当副业的摄影师勤快得多,只要档期合适、价钱合适,他什么都可以拍,从山涧云雾到钢筋丛林,人物肖像到潮流服饰,顾老师是业界有名的劳模,不仅配合度高,取景出片还极具特色,有不少品牌方会指定他来执镜。顾飞有一本随身带的A7螺旋本,主要用来记录工作排期,巴掌大,一般放在自己左侧的裤袋里,都是来了电话后随手就记下了。
这几年合作方越来越多是公司了,也被不少公司法务催着追着开个工作室方便开发票打钱,本来他是不愿意整这个麻烦事儿的,但和蒋丞说了下后,大律师的意思还是开一个好,来往合作都有合同约束,也不用担心拖款欠款的问题,于是顾飞去年就去注册了个,朋友圈简单发了一条消息后也收到了一溜合作方的点赞捧场。
有些事儿真是不经想啊,比如和蒋丞在一块儿的点点滴滴,顾飞觉得想这些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也就刚瞅了一眼人闭着眼睛的睫毛和眼尾,这会怎么都快到他公司楼下了,见蒋丞还没睁眼,顾飞把车停在了路边,没有熄火,悄悄下去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蒋丞已经醒了,翻着包在检查资料,见顾飞回来了,就把包放在腿上,打了个哈欠问他去哪了,顾飞塞了袋子给他,两个金枪鱼饭团和一瓶酸奶,饭团摸着还是烫的,明显加热过了。
顾飞说:“吃午饭来不及了吧,将就对付一下。”
蒋丞的一只手还在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话还没说出口,话头又被顾飞截了,“眼睛痒?来我看看。”
伸过来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食指和拇指轻轻撑开了些眼皮,从嘴边吹过来的气拂过了眼球,蒋丞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不痒了,舒服了,他男朋……老……嗯真好使。
蒋丞心里笑了一下,也伸过了一只手虚虚抱住了顾飞的肩膀,把脑袋往他肩头上靠了靠,清了清嗓子说了句,“谢谢老婆。”
“哎呦我操,”顾飞一下炸出了声,“你可真行。”
“少跟我犟啊,你丞哥去上班了。”蒋丞开了车门就要下。
“去吧我丞哥。”顾飞左手挥了挥,指环在光下折出了一个光点。
下午蒋丞选手在江总公司大杀四方的时候,顾老师在家摆弄着阳台里新添的绿植,电话响了,顾飞顺手就接了起来。
“喂,哎李老师您好,后天是吧?稍等我看一下。”他掏出了小本翻了翻这几天的计划,“巧了,后天正好是空的。”
“没事儿,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那行,我一会把地址发你,设备我自己带,后天一早见。”
李老师是省内一个旅行杂志的老编辑了,这两年为了振兴当地旅游文化是事业,经常会邀约摄影师去当地一些有特色的地方拍一些照片,然后再在杂志上刊出,最早还是在给钢厂拍记录照片儿的编辑给俩人牵的线,这回是想邀请顾飞去一个当地还未被开发的小乡村拍点照片,再配合文案写的乡村故事,在杂志上做个特辑。
蒋丞回到家后发现顾飞的相机包躺在地上,就走到厨房边上开门问了一句,“要出去啊?”
顾飞正颠勺呢,没回头就直接说了,“啊,后天,老李那有个活儿,原来的摄影师有事儿去不了了,让我帮个忙。”
“是上回说的山里吗?”
“不是,”顾飞笑着说,“山里那个拒了啊,哪有活儿等人的,是个小乡村,大概两百多公里吧。”
蒋丞又问:“去多久啊?”
“当天晚上就能回,就是得挺晚才到家,”炒锅里蹦出了个油点子,顾飞开始赶人了,“哎我的人夫,你赶紧先出去,把门带上,整得客厅都是味儿。”
两人和顾淼一起吃饭的时候,顾飞把自己后天要出门的事情和顾淼说了,现在已经不用一字一句地慢慢表达了,比正常语速稍微慢一些就行,顾淼听懂了之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说了“肉肉吃”三个字,顾飞就懂了。
“哥哥就出去一天,肉肉的粮食就在厨房里,二淼自己给它盛饭好不好?”
顾淼理解了一会,产生非规律性的新的行为对她来说还是有挑战,她摇了摇头,又说了两个字,“丞哥。”
顾飞向蒋丞看了一眼,眼神里还是有止不住的叹息,蒋丞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意思是慢慢来吧。
“没问题二淼,后天丞哥来照顾肉肉。”蒋丞对顾淼打了个响指,又竖了个大拇哥,顾淼照旧也回他一个。
这两天下雨,夜里没那么热,饭后两人就坐在阳台里新安的秋千椅上消食,先是顾飞点了根烟,烟夹食指和中指中间冒着弯弯绕绕的雾,升腾在顾飞的面前,蒋丞本来没想抽烟,事实上他上了班后烟瘾就小多了,只有累极了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去一根,但他这会儿犯瘾了,抬手对着顾飞勾了两下,他就递了一支过来,蒋丞叼上后,歪着头凑过去就着顾飞的烟头点上了,可能靠得太近了,顾飞眯起来的眼睛蒋丞没看到。
这天晚上蒋丞的脸被顾飞的手掌摁在枕头里,抠进嘴里的拇指怎么都不肯拿开,从脖子到胸口都是汗,整个人跟被面包机里来回抡的面团似的,这人卡着点问自己应该叫他什么,声音沉得可怕,混着发烫的呼吸在耳边说“大点声”,蒋丞一声声老公喊下来嗓子都哑了,顾飞也懒得收拾了,脱力地往床上一躺,满足地说了一声“媳妇儿真棒”。
真欠啊,这是蒋丞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发散,就睡了过去。
后天早上蒋丞醒过来的时候顾飞已经走了,拿了手机看顾飞给自己留了两条言,一条是简单的三个字说出发了,第二条不知道用什么符号搭了个朵玫瑰花出来,蒋丞揉着眼睛笑出了声,顾飞的浪漫是刻在骨子里的,总是想变着法送自己些什么。
夏季的雨真是无法预估,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就大雨瓢泼了,云都沉了下来,下了班后蒋丞见顾淼抱着肉肉在客厅里看电视,就去厨房里看了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可操作的东西,蒋丞从厨房探出头,“二淼,晚上西红柿鸡蛋面怎么样,丞哥再给你炖个红烧牛肉?”
顾淼嗯了一声又哈了一下,看起来非常期待。
蒋丞做饭一般,但家常的还是能做一些,西红柿炒鸡蛋难度不高,炖牛肉的话顾飞给他写过调料配比,用上高压锅差不多四十分钟就能软烂了,顾淼吃得很满足,又过了一会就抱着肉肉回房间了,他一个人坐到了阳台的秋千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顾飞给自己发的消息停留在早上的玫瑰花符号里,没有平时会发的“吃饭了”“完事了”“回来了”的字样,应该是工作安排得比较紧凑吧,毕竟就一天的时间,刚想拨电话却还是放下了,还是不打扰他了。
可转头又想,发三个字都抽不出时间啊?顾小飞你是不是有点儿过于全情投入了?这点见缝插针的功夫都没有?
蒋丞仰起头看外面的跟倒水一样的大雨,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又轰回七楼,他起了身开了阳台窗户的一条缝,立马有雨水打了进来,于是立刻又合起来了,再拿出手机看看,还是没动静,两百多公里,也不算太远吧,越想心里越有点儿不安,毛毛躁躁的有点儿发慌。
他叹了口气,回到了客厅,打开电视。
“紧急!城际高速路由北往南方向突发重大安全事故,大巴车侧翻,又逢降水量超□□雨,导致数十辆车连环追尾,目前未有人员伤亡统计,现场交警已……”
后面的声音蒋丞已经听不见了,一瞬间感觉血液都倒流回了心脏里,双手冰凉,拨号的手机都有点儿发抖。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蒋丞:你最好没事
顾飞:?
读者:我看你是活腻了
悄悄跪下.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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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