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天被推得一懵,看着塌上那嘤嘤哭泣的女子,神情变幻莫测。
而自己身后的蛇妖,似乎发现了端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嘶嘶吐着舌头慢慢朝她靠近。
她想若是吸不了精气,直接将人吃了,也能修为大涨。
笑天猛然一回头,吓得蛇妖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官、官人?”蛇精捂上嘴巴,媚眼眨巴了两下。
“姑、姑娘,我家娘子她……情绪有些不稳定。”
笑天当然知道她刚才想干嘛,倒吸一口凉气,强迫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沉稳些,靠到蛇妖耳边道,“今天又要死要活让我陪着,实在是没有办法领姑娘的好意……”
蛇妖一听,牙关紧闭,似乎又有些焦躁起来。
笑天忙补充道:“不、不过,姑娘这么貌美如花,在下怎么会舍得呢!”
蛇妖抚了抚自己一撮长发,道:“那官人以为如何?”
“明天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笑天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在此之前我会把我娘子毒死的,姑娘放心!”
这时候,笑天觉得自己的背部被什么砸了一下,她回过头去,看见杨戬一手举着另外一只鞋,一边满脸凄苦道:“你到底要与她聊到什么时候!还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蛇妖看看笑天又看看杨戬,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然后呵呵笑着应道:“那小女子明日再来,官人可不要让小女子久等了~”
“不会不会,我等你。”笑天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送走蛇妖,笑天总算舒了口气。
蛇妖走后又只剩下两人独处,笑天一下子就感觉到气氛开始不对劲起来。她根本不敢去看杨戬,只得低头盯着地板走路——即使那是一张自己的脸。
杨戬将手中一只鞋子扔回床边,对笑天抬了抬下巴:“帮我捡一下。”
笑天默默地将那鞋子捡起来,又默默地将两只鞋放整齐,再准备默默地离开……
“等一下。”杨戬掀开被子,将挂在一旁的外套披上,然后双腿交叉坐起来,静静地盯着笑天看了一会儿。
笑天背对着他,仿佛觉得身后放了一盆仙人掌,阴森森凉飕飕的。
“如、如果神君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睡、睡觉了……”
“哐”。
什么东西从余光处飞了过去,身边装杂物的木桶突然被什么砸中,倒了下去,撒了一地的番薯粉。
边上还躺着一只她刚放回去鞋子。
笑天满头问号地回头,看见杨戬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抛物姿势。
杨戬也在看着她。
看那眼神,好像……有点儿期待?
笑天迷惑地继续看着他。
杨戬似乎是等了好一会儿,那双宝蓝色的眼睛眨了又眨,然后露出颇为疑惑表情,道:“奇怪了……”
笑天愣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想明白了。
这个男人,无论是五百年前还是现在,好像都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会去捡回来的!”笑天蹲下去将那只鞋重新扔了回去,“别拿对付狗的那套对付我!”
笑天说完便带上门,走出了那房间。
杨戬接住了那只鞋子,抱着那双鞋,突然傻傻地笑了笑。
“果然是你啊……”
至少她还没有忘。
杨戬的心情突然变得不错。
他就知道,她还在这个世上,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无论她是谁都无所谓了,只要她还活着,自己就不至于愧疚一生。
神仙的一辈子太长太长,一旦走错了一步,很容易踏入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
所以,只要她还在就好了,不需要为他冲锋陷阵,看门守家,他会用自己的所有尽力去弥补。
因为再没有人,可以为了他的一点点自尊,毫不犹豫地交出自己的性命了。
杨戬心中雀跃又不安,就像是有一块巨石在浮浮沉沉。
“嘎吱——”这时,门上传来响动。
杨戬寻声看去,见被自己踹了个窟窿的木门半开着,外面探出个脑袋,有些犹豫的模样。
笑天及其不情愿道:“我没地方休息,能不能在这里凑合一晚?”
“……”
※
第二天,笑天的眼睛还没全睁开的时候,就被杨戬从地铺上揪起来,硬生生灌了一大口酒。
这酒十分浓烈,笑天被辣的清醒了过来,拍着自己的胸脯连连咳嗽。
“咳咳,你咳咳,干什么!”
杨戬举着那黢黑的罐子,给自己也灌了一口,道:“我让齐跃拿的,看看能不能换回来。”
旁边从天庭拿酒回来的齐跃看着神君被折腾成这副模样,看向杨戬的眼神都变了变。
真是逆天了,这么折腾神君,神君怎么还没有把这女人一拳打到墙上去呢?
杨戬静静等了一会儿,又抄起酒坛子给笑天递过去,道:“再喝一点儿,还没换回来。”
笑天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加上刚刚睡醒脑子还转的慢,只得乖巧地就着罐子又喝了几口。
最后,杨戬仰头自顾着喝完剩下的半坛酒,随手将那坛子一扔。
齐跃忙七手八脚地去接住。
捧着空罐子的齐跃抹了一把汗,心想:“神君看上的女人怎么和他自己那么像??”
笑天这一口口酒到胃里,登时觉得头昏脑涨,面前的杨戬一分为二,怎么也合不拢。
“奇怪……怎么没换回来?”杨戬有些烦躁地喃喃。
笑天一股劲上头,揪着他的领子道:“换、换什么换,不换了!”
杨戬与齐跃纷纷看向她。
笑天甩开杨戬的领子,磕磕绊绊道:“你、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大早上给老娘喂酒,老娘还没、没来得及吃早饭呢!”
齐跃还没来得及纠结“老娘”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笑天就已经跌跌撞撞站起来了。
“神、神君,您要做什么去?”齐跃忙跟了过去。
笑天扶着门,这才稳住了身形,道:“吃早饭啊!”
齐跃给她披上外套,颔首道:“神君,属下昨日回天庭,听闻天帝在找您。”
“嗯?”笑天从鼻子里出了口气,眯着眼睛道:“找我?干嘛?”
“之前因为……”齐跃看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的杨戬,又马上收回目光,道,“因为此女突然到来,让神君与天帝的话题中断,天帝此番,是想要……”
“嘘,闭嘴闭嘴。”笑天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就是不想和他聊下去,和她有什么关系!”
齐跃忙抱拳道:“属下愚钝。”
“你、你等等,我吃个包子就、就走……”笑天摆摆手,扶着门走了出去。
在地上的杨戬却像是屁股着火一样窜了起来。
“去个毛线!”杨戬将她拽回来,“你这副样子,绝对不能去!”
本以为喝了酒就能换回来,看来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
杨戬心中焦躁,也不知道天帝到底与她说了什么,说到了哪种程度。
笑天却一把甩开了杨戬的手,义正言辞道:“走开走开,干正事儿呢,小姑娘家家的,等本君凯旋归来,少不了你的金银珠宝!”
杨戬:“……”
这个人还特么的演上瘾了。
齐跃也一脸看着不懂事的小媳妇一样看着杨戬,扶着笑天道:“就是,神君身上的担子重着呢,哪有那么多空闲与你玩!”
杨戬捏了捏拳头,心想自己换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傻侍卫狠狠揍一顿。
在齐跃的帮助下喝了点醒酒汤,吃了两个馒头,笑天就丢下杨戬,摇摇晃晃地飞上天了。
簇拥的桃花掺杂着甜甜的味道,精致的庭院的每一根柱子都雕刻着龙凤的纹样,精致到巴不得把龙的鳞片,凤的羽毛都一片片刻上去。
笑天看着在庭院呷茶的天帝,低头整了整衣裳,一步步走了过去。
“你来了。”天帝放下茶杯,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胡子,一脸深不可测,“其他人,都退下吧。”
齐跃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神君,心想醒酒汤或许还是会有点用的。
笑天走到天帝跟前,毫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垂眸看着那个茶杯,上面镶嵌着金色的纹理。
天帝估计是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等侄儿坐了下来,离开就开始讲述自己的远大抱负。
“……你以为,魔界如何?”天帝说到这里,终于停下来看了一眼笑天。
此刻,笑天还在看着那个杯子发呆。
少年的头发黑到了骨子里,却披散着,有好些散落到了脸上,却衬得那张白玉般的脸更加惊艳。
天帝终于发现,从来都是整理得整整齐齐来见自己的侄儿,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
“杨戬?”
少年没有应声。
天帝凑近了些,终于在发愣的少年身上发现了不一样的味道。
“……你喝酒了?”
少年点点头,便没了动作。
天帝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头疼:“我此番叫你来,是有要事商量,可你究竟是怎么了,居然……”
笑天总算抬起头来,然后歪了歪脑袋表示疑惑。
天帝狠狠将眉头一皱,声音微怒:“杨戬,你是天将,纵然有儿女私情,也不能这样不懂是非!”
杨戬,你是天将。
你是天将。
杨戬……
一个声音在笑天空空的脑中回荡,一幅幅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浮现在脑中。
“显圣真君杨戬,奉命捉拿妖猴!”
“杨戬,动手!”
“杀妖猴!杀妖猴!”
……
“哮天,没事了,没事了……你做的很好!”
“哮天,你不能走……”
笑天感觉到有人在摇自己的肩膀。
“杨戬,杨戬?”天帝已然露出老态的眼睛直勾勾王者她,“为何要哭?”
哭?
自己哭了吗?
笑天胡乱擦了一把脸,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是濡湿的。
她看着天帝的眼睛,勉勉强强笑道:“陛下,沙子进去了。”
天帝不耐烦地将手一挥,示意他可以退下了,然后摇摇头,自顾再次端起了酒杯。
笑天呆呆地望着那一杯热茶倒入天帝口中,失神似的往后退。
“狗都长得一样,老子怎么知道是公是母!”
“主人,缺心眼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夸你聪明。”
“你真是蠢毙了……”
……
原来与他说过的每一句,自己都记得那么牢固。只不过这五百年来,自己不愿将这些记忆挖掘出来罢了。
笑天苦笑一声,酒精让她的眼睛有些刺痛。
她突然一拍手,单膝跪地,字正腔圆道:“末将,嗝,领命!”
天帝:“?”
“哈哈~陛下真是天庭第一缺心眼!”笑天笑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嘚嘚瑟瑟地跑开了。
觉得前面稍有些拖沓,于是删减了一部分内容,这章是更新章,不影响观看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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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回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