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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强盗还是没说话，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
柯内莉娅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虽然加入了强盗，却不是毫无牵挂。或许是亲人，或许是情人，总之他有在意的人居住在翡兰宁，而他不希望看到他们出事。
短刀猛地切下，看似锋利的刀刃刻意控制力道，只割破一层皮。年轻强盗品尝到利器的森寒，终于流露出恐惧。
“我、我叫杰弗里，三年前来到萨坡伦，”他战战兢兢开了口，“我、我家里人都死光了，我做的事跟他们没关系。”
他太紧张了，没发现话里的漏洞——如果家里人真的去世了，他何必如此着急撇清关系？
但柯内莉娅没揭破：“你们今晚的目的是什么？”
杰弗里偷偷瞄了她一眼。
柯内莉娅懂了：“是冲我来的？谁指使你们的？”
“我不知道，”杰弗里摇了摇头，“我们都是听首领吩咐，我只知道，有大人物出了一大笔赏额，请首领出面干掉你。”
柯内莉娅心里有数，这位大人物多半跟维利坦家族有关。
“你们的首领是谁？”
“我……我没见过，”杰弗里还是摇头，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被俘的同伴们用利锥似的目光瞪着他，如果他们能逃出去，一定会杀了这个叛徒。
“只有、只有安东尼知道，也只有他有资格和首领对话。”
不必他特别指明，柯内莉娅也知道“安东尼”是谁。虽然比起幕后的大人物，这只是个小炮灰，可在所有炮灰中，他起码扮演了领导者的角色。
“告诉我，首领是谁。”
柯内莉娅拍着强盗头目的肩，俯身在他耳畔细语。
头目毕竟是头目，比刚入行的小弟强多了。他冷哼一声：“你要杀就杀，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你是不是也想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告诉你，老子没有家！我家里人都死绝了，就是被斐迪南那老小子害的！”
“你是他的走狗，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告诉……”
他话没说完，因为柯内莉娅一脚踹上他后背，压着他伏倒在地。
“看到了吗？这种是审问对象中最棘手的一类，他们性格倔强，不畏生死，而且跟你所属的势力有仇。对于他们，威逼利诱没用，只能另寻角度突破。”
柯内莉娅半蹲下身，魅魔般细语：“你对你的首领很忠心，对吧？”
安东尼被压得抬不起头，沉默说明了一切。
“你猜，如果你的首领知道你背叛他，会是什么反应？”
安东尼偏过脸，费力地挣扎出声音：“你……做梦！我是不会……背叛首领的！”
“你心里这么想，可人的眼睛看到的，和心里想的，也许截然相反，”柯内莉娅说，“就好比，我把你毫发无伤地送回翡兰宁，再请斐迪南大人派出精锐卫队，带着你一起回到萨伦坡剿匪。哪怕你一个字也没说，你的首领看到你和兰伯特的人在一起，会怎么想？”
安东尼的眼睛有了波动，嘴上却死硬：“首领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他不会上当的。”
“他一定会上当，因为我会在萨伦坡的山坳里，他的眼皮底下，宣布你已经向兰伯特投诚，然后把你的同伴一个一个杀掉，”柯内莉娅语气冷得像冰，“就算你的首领选择相信你，追随他的人也会逼着他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为了这个交代，他必须派人除掉你这个‘叛徒’，而那就是我的人守株待兔一网打尽的时刻。”
安东尼控制不住战栗，突然暴怒：“我杀了你！”
他扭头向柯内莉娅扑来，哪怕双手被绑，也要用白森森的牙将这女人撕成碎片。
柯内莉娅早有准备，反手给了他一耳光。安东尼倒在地上，嘴角渗出血痕。
她不是天生玩弄人心的高手，仅有的一点修为是跟自己的好弟弟鲁路修学的。简单粗暴的方式才是她擅长的，她掐住安东尼右肩，很干脆地拧断骨头，安东尼发出狼一样的惨嚎，又被柯内莉娅摁在地上，生生堵住了口舌。
“我听说，人的身体有二百零六块骨头，保护着器官和内脏。你猜，我把他们一一拧断，需要多长时间？”柯内莉娅握住男人的右侧手肘，再一次干脆利索地拆了关节，“你喜欢充英雄，那就撑久一点，我等得起。”
一刻钟后，审讯室的门开，等在外头的第二拨“学员”刚想换班，就被里侬斗大的巴掌拍了出来。
“不用进去了，”他蔫头耷脑地说，“该招的都招了，进去也没用。”
修利亚有点遗憾，更让他好奇的是里侬和其他人的反应。他们夹紧脖子、缩着肩膀，看上去像一群被严霜打萎了的鹌鹑。
“怎么了？”他抓紧时间，把里侬嘲笑他的仇报回来，“没精打采的，像杂耍艺人养的猴儿。”
“不会是看到用刑，怕了吧？”
里侬瞪了他一眼，很有些愤愤。但柯内莉娅紧接着走出来，他立刻把嘴闭上，默默和这女人拉开距离。
这世上有什么是比强大的武力值更能震慑人的？
当然是铁腕、暴力，和碾压一切的强权。
柯内莉娅达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甚至于，比预想的效果还要好。
“通知所有人，去饭厅，我有事宣布。”
里侬兔子似的窜出去，他现在对柯内莉娅说出的每个字都不敢提出反驳，贯彻到底是唯一的态度。
修利亚越发好奇，怎样的手段能让里侬这种老兵油子吓破了胆？趁着柯内莉娅背对着他，他往审讯室里飞快溜了眼，看到瘫倒在地安东尼。
有气，还活着，可是翻着半死不活的白眼，身体无意识地抽搐。
像条快断气的鱼。
修利亚心头发冷，忙挪开视线。
□□上的折磨固然痛苦，精神防线的摧毁才是致命一击，安东尼把一切都说了出来，于是柯内莉娅知道，他们的首领名叫罗宾汉，是萨伦坡山区势力最大的强盗。
她忍不住感慨，会把中世纪侠盗的名字当作自己的名号，这位首领要么相当自恋，要么为自己从事的抢劫事业赋予了极为崇高的意义。
就像Zero和黑色骑士团，自诩正义的使者，却一手炮制11区的大屠杀事件，并且把黑锅扣在尤菲头上。
“安东尼是唯一见过罗宾汉的，他们内部等级分明，地位低的成员居住在山腰窝棚，只有首领和高层有资格住在山顶，”她向卫兵们复述着情报，“每次拿到新的任务，首领会释放烟雾信号，安东尼会去山顶面见首领——途中经过至少三道关卡。”
“如你们所见，这一次的任务目标是我，而且标价十分高昂，足足一千枚金币，”柯内莉娅弯起嘴角，仿佛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没想到我的脑袋这么值钱，谁要是对这笔赏金感兴趣，不妨试试看。”
男人们配合地哄笑起来，见识过审讯室里那一幕的里侬等人却脸色紧绷。只有他们知道，柯内莉娅的玩笑里暗藏着锋芒和威胁，如果有人抵挡不住赏金的诱惑，对他们的指挥官举起刀，下场只有一个。
“我不喜欢防贼千日，最好的防守永远是进攻，”等他们笑完，柯内莉娅说出自己的目的，“来都来了，既然知道强盗窝点的具体位置，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笑声戛然而止，卫兵们面面相觑，在沉默中明白了柯内莉娅的打算。
“伪装成强盗，在安东尼的带领下回到他们巢穴，向他们的首领复命，”柯内莉娅亮出底牌，“谁敢跟我走一趟？”
虽然柯内莉娅临行前，曾对斐迪南说，打算用萨伦坡的强盗练手，可直接摸到巢穴并不在她的计划内。
太心急了，远远不到火候。
但她已经知道是谁对她不利，放任不管不是她的做派。哪怕没人愿意同行，她也要走这一趟。
但她没想到，几乎所有人都站了出来。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只是士兵下意识追随了自己的长官。
那一刻，柯内莉娅莫名想起另一个时空的凯瑟琳大帝，当她决意推翻自己的丈夫，当所有士兵都站出来表示拥护时，也许曾有过相似的心潮澎湃。
“既然如此，”她说，“宜早不宜迟。”
当安东尼得知，柯内莉娅打算让手下人假扮强盗同伙，跟着他回到老巢，把罗宾汉和其他人一锅端了，他眼底的惊恐连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窝都包不住。
“你这是要我的命！”他尖叫，“首领会杀了我的！”
柯内莉娅：“我以为你不怕死。”
安东尼确实不畏生死，但那是在信念和心防没被砸碎前。现在，他吐露了秘密，背叛了首领，放弃了骄傲，剩下的只有生命，他当然爱惜。
“我不会答应的！”他右臂肩胛和手肘处的骨头被柯内莉娅生生拧碎，脸色白的像是刷了石膏，“要送死，你自己去！”
柯内莉娅笑容和蔼：“你帮我这个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要我活下来，一定保你不死。”
“但你不帮，现在就要死。”
“反正你的同伴那么多，总有人愿意跟我合作。”
安东尼：“……”
他抽搐着脸部肌肉，把一句脏话咽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