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魔女 第5章 测验礼

“我在路上偶遇了这位小姐，带着贵府的信物。”塞拉菲尔轻轻拍了下露兹的肩膀，示意她上前。

黑发黑眸，13岁的年纪。

管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但碍于审判长在场，他还是压下震惊，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项链。

“确实是公爵府的信物，”他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感激道，“劳烦您了，一路将孩子带回来。这么小年纪落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

塞拉菲尔眸子微暗，但也没点破是公爵府自己送走孩子的事，毕竟是人家家事。

管家示意女仆带孩子去换洗，又给另一个男仆使了个眼色，后者得到指令就立即离开去报信了。

周围看戏的宾客中发出窃窃私语声，艾佛利公爵府只有一位公爵小姐，现在突然多了个同龄的孩子，还是审判长带来了，就足够耐人寻味了，恐怕有趣的事以后还多。

但当事人一点不在乎旁人怎么看，露兹不是没察觉到明里暗里的打量，还有管家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但走到这一步，她已经彻底放平心态，情况再差还能比投河和投毒更差吗？

女孩一改从前的畏缩胆小，不慌不忙地跟上女仆，还有闲心左右看看摆设装饰。瞥见这幕的管家皱起眉头，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她会比上次更难打发。

公爵府从外面看是一座简单的长方形联排式宫殿，背靠横贯城市的大河。但一进门厅，奢华程度直令露兹咋舌。

精美的壁画从两边墙壁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每个建筑边角都包上了金箔，金光闪闪的长廊上隔几步就是一座精美的雕塑，神奇的是，它们像有生命一样活动着。

一个天使模样的雕塑在露兹经过时递了递托盘，她好奇探头，上面是石头雕出的果盘

“别碰任何东西。”女仆冷冰冰地说，“这些雕塑才刚擦过。”

听口气也知道是警告，露兹撇撇嘴，不再东张西望。

跟着沉默的女仆左拐右拐，绕得头晕，但露兹还是发现两边的装饰在逐渐变朴素，直到通过一个狭窄的石梯，下到地窖般的空间。长廊两边各镶嵌着一排木板门，女仆走到尽头拐角的一间停下。

“你以前住这，现在暂时在这换洗，淋浴房位置没变。”扑克脸女仆指了指走廊拐角另一端，丢下露兹转身离开。

露兹看了眼女仆的背影，耸耸肩膀，推开木门，里面是个只有5平米大的正方形空间，四面围着灰色的墙壁，没有窗户。

一个单人床，一个单门衣柜，一套很破旧的木桌椅，说是牢房都是抬举它。

露兹深吸口气，走进房间关上门。

「啧，啧，啧，你好不受待见啊！」脑袋里突然响起幸灾乐祸的声音。

「要你的时候不见影子」露兹嫌弃地哼了声，打开柜子，里面只可怜巴巴地挂了一套裙装，样式看起来跟仆人穿的一样。

布料粗糙生硬，但胜在干净。她提在手里比了比，发现尺寸是合身的。公爵府的消息流转可真快，人前脚才出现，后脚就备好了衣服。

「要不是本大人掩护，你早就被那杀神发现了！」六十四冷哼。

露兹放衣服的手顿了下「你认识他？」

六十四的精神触手往两边摊了摊「听老家伙们说过。近些年有个人类很不好惹，金毛灰眼，身上难闻的气息我老远就嗅到了，是他没错。」

「我怎么听有个魔以前说过，审判庭和教皇见了它都要行礼来着，结果现在还没碰面就遁了？」

「那是本大人现在没有真身，实力被大大削弱！」六十四叫道，「劝你以后离他远点，别看金毛人模狗样，要是被知道半魔身份，恐怕咱们的骨灰都得给扬了」

露兹不置可否的哼了声，拿起衣服出门。刚才女仆指的时候她瞄了眼，知道走廊尽头是个集体浴室。

长方形房间，素灰色墙壁，尽头有扇开着的门，外面连着地下岩洞。

下人们都在上面干活，因此浴室空荡荡的，左右两边各有六个隔间，挂着白色帘子，露兹随便挑了一间。

「水在哪？」

本该是花洒的地方啥也没有，只有一堵光秃秃的墙壁，和地上的一个木盆。露兹到处摸摸，希望能找到像洒水车那样的宝石机关

「门外不是有个井吗，自己打去。难不成你觉得这群虚伪的贵族蝼蚁会把元素宝石用在贱民身上？」

不舍得给下人用，但舍得给大街洒水，果然贵族在哪里都很讨厌，

露兹提起水桶扔进井里，搭在井口的手摸到一把黏糊糊像鼻涕一样的东西。

「咦，这里怎么会有吞噬魔？」

「什么膜？」露兹忍着恶心在旧衣服上擦擦。

「这是吞噬魔爬过后留下的粘液」六十四狐疑地翘起精神触手，「这东西智力很低，怎么会出现在离深渊这么远的地方？」

露兹还想具体问问长什么样，一只像大壁虎似的东西就从井口窜了出来。

它长得像畸形鳄鱼，但比鳄鱼大一圈，脑袋上长了八只眼睛，嘴巴很大，身体下面长着很多像蜈蚣一样的脚，每一只上面都有吸盘，能让它在垂直的井壁上也如履平地。

一个照面，露兹就被恶心住了。她迅速后退靠到墙角，抬起右手，把深渊魔法胡乱地绞成一股，狠狠抽了它一鞭子。

但其实吞噬魔被吓得更厉害，它一出井就嗅到了股恐怖的气息。恶魔间天然的等级压制让它本能地匍匐在原地，做出臣服的姿态。

谁知道大恶魔脾气这么差，都这么乖巧了还要打魔，恐怕再多待一会，就要把它吃了！

吞噬魔满头的小眼睛委委屈屈地瞄了眼露兹，趁她被恶心得不行的时候，立即头也不回地跳进井里，扑通一声不见了。

「说了它智力很低啦，我们身上的大恶魔气息对付这种低级魔绰绰有余」六十四的精神触手跃跃欲试地挥动起来，「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露兹看了看全被恶心粘液涂了个遍的井，还有盲猜被污染了的井水，寻思她要去哪里搞洗澡水。

「吞噬魔的贪吃跟它的愚蠢一样出名」六十四唯恐天下不乱地嘿嘿一笑，「想搞你的人恐怕麻烦大了。本来用你喂饱它就问题不大。现在嘛，一只饥饿的吞噬魔满城堡溜达，恐怕其他人类要自求多福啰。」

露兹没有听漏它话里的意思，「你觉得它在这里是人为安排的？」

「不然呢？吞噬魔这种蠢笨的臭虫顶多在深渊边上走走，想跑到远离深渊的地方，不被发现，还恰好躲在井里伏击你，这就根本不可能嘛。这城堡里一定有个人想搞死你，碰巧还精通恶魔召唤术」

露兹立即想到了召唤六十四的五芒星阵，村民显然不可能接触到恶魔的信息，一定是有人借他们的手透露给原身，没准就跟指使玛丽妈妈来杀她的人是同一伙。

「你等等再兴奋，先弄到干净的洗澡水再说」露兹提醒快舞成八抓鱼的六十四。

六十四也不想沾上粘液，沉吟了会，「先用魔法清洁吧」

「可以魔法清洁？」

露兹发问的时候，左手被六十四控着打了个响指，她瞬间感觉头皮一轻，油腻的皮肤也变得干爽起来。

她快步走到浴室门口的镜子前，只见一个瘦削的小姑娘忐忑地望着她。因为营养不良，头发乱蓬蓬，皮肤也很粗糙，但可以看出五官底子不错，只要不长歪，以后少说也是个小美女。

「感情我之前累哈哈地打水，你是全程看戏呢！」露兹语气不善地说。

「你问的是水在哪，我也回答了」六十四狡辩道，恶魔本色尽显。

「我想学这个清洁身体的魔法」露兹都快眼馋哭了，这个世界的穷人想洗个澡好难。

「那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度」六十四用讨价还价的口气说，「你每天给我一半自由行动的时间，我就教你。我们可以立契约，怎么样？」

「3小时」露兹想了会说。

吞噬魔让她意识到，想在这个世界生存没点自保能力实在太危险了，更何况还有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敌人。

「直接砍一半！人类你不要太过分！」

「2小时」

「成交！」

直到弄完契约，六十四还在肉痛地喋喋不休，活像露兹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她懒得理它，趁吞噬魔粘液的味道还不太浓郁，迅速换了身衣服，不忘叮嘱六十四别偷看，恶魔嘴上答得倒爽快。

原本给仆人的衣服，大概率是想敲打露兹记住自己的身份，但没想到这反而方便了她混进人里。

府邸里宾客如云，男仆女仆更是数不胜数，露兹偷拿了个托盘，装作端酒水的小侍女在房子里到处溜达，顺便偷点小零嘴填肚子。

露兹瞥见一个年轻魔法师正在表演法术，想到自己还真没见过人类施法，于是找了个角落躲起来旁观。

年轻男人被几个贵族小姐围在中间，对女孩们的吹捧，他显然很受用。

假装谦虚地推辞了几番后，他摊开右手，嘴上念叨了一大段拗口的话，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掌心出现了一个旋转的水球，悬浮在半空，只有苹果大小。

女孩们发出阵阵赞叹，青年嘴上谦虚，脸上却越发显得自傲。

露兹很怀疑这么点水可能洗手都不够用，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前面的吟唱。

她对这个世界的魔法观念完全来自于六十四，它从来没念过什么咒语，露兹自然也有样学样，到目前为止都用得很顺溜，导致她一直以为施法是不需要念咒的。

但现在看青年的样子，念咒施法才是正常的流程。

「不知道啊，我又没当过人类，」六十四很不负责地摊摊精神触手，回想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打下深渊来的人类法师，「好像人类施法前确实都喜欢念老长一段，等念完，我们魔都打了几个来回了。」

「这里不是深渊，如果没有念咒就施法不是自曝吗？」露兹无语地提醒。

「这倒是，」六十四摸摸下巴，思索了会说「既然你可以靠魔的一半血统施展深渊魔法，也许可以试试靠人的一半血统施展正常人类的魔法。」

露兹愣了下，但仔细想想，六十四的猜想还真有可能，可涉及人类魔法，它也是一知半解，要是想学，还是得找个正经的学校才行。

在露兹思考怎么弄到入学资格的时候，测验礼开始了，所有宾客都开始朝宴会大厅走去。

露兹随着人流走进大厅，看见所有人都围着中央的空地。她借着身材优势，从人群空隙中挤到了靠前的位置。

空地中间摆着一个地球仪模样的的东西，半人高，球体是透明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然后今天的主角终于登场了，索菲亚·艾佛利公爵小姐，一个跟露兹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卷卷的深金色头发，雪白的皮肤，大大的蓝色眼睛，笑起来像个大号的洋娃娃。

参会的红衣主教主持仪式，等他念完祝词，索菲亚在递过来的银十字架上轻轻一吻，接着在主教引导下，将双手按在透明的球上。

柔和的光晕从球中心发散出来，越来越强烈，很快整个球都被白色光晕填满，但它还在继续变亮，像个大号灯泡，照亮了周边一大群人的面孔。

从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赞叹中，露兹明白过来这个球就是测资质的工具，而且索菲亚的天赋应该很不错。因为她看见始终面色淡淡的塞拉菲尔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露兹看着大球有些心痒，思索等会人散开，混过去偷偷测一下的成功几率有多大。

突然一道尖叫响起，打破了宴会厅的祥和氛围。

“有恶魔！”

浑身是血的女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身后紧追着吞噬魔。

宴会厅安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各种惊叫，刚才还体面矜持的贵族们惊慌失措地往侧门挤去。

正愁找不到机会，露兹见没人再关注测验仪器，立即放心地摸了过去，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一把就溜。

可就在她放上去的那刻，球内爆发出深色的光，瞬间大厅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