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伊雷从地上爬起来,“你什么时候下的注?”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紧接着问,“你是哪所军校的?”
从刚才的交手中,他察觉出女孩用的是些剑士入门动作,但奇怪的是这些招式已经很老了,有些甚至已经在近些年淘汰。
伊雷根本没想过对方会是个法师。开什么玩笑,印象中那帮弱不禁风的魔法师可能拿本重点的书都要嚎半天,更何况是玩儿似的耍几十斤重的锁链?
他希望对方是来自服务于皇室贵族的圣剑士团,这样会更方便招揽。但等伊雷回过神,女孩已经带着赢来的委托单和500金消失在了人群中。
时间回到现在的公爵府,光明女神节晚宴。
伊雷,应该说是克雷伊伯爵的傻子长子,维提尔·克雷伊也发觉了新出炉的未婚妻很眼熟。
之前露兹把幻象咒纹刻在另一个耳钉宝石上,在咒纹的影响下,每个人看见她只会看到自身想象出来的长相,而不是她真正的面貌。
但身形、个子这些是不变的,难免被有心人察觉出了马脚。
晚宴后,艾佛利公爵将露兹赶到一个房间同未婚夫独处,美名其曰培养感情。他自己则一刻不停地跑去跟克雷伊伯爵洽谈卖女钱,不是,应该说是聘礼彩礼,主要是那个他眼馋了很久的金矿。
一个私生女换一个金矿,任谁来不说是个好买卖?这对已经快被花天酒地的公爵掏空家底的公爵府来说简直是注入了强心剂。
等房间里的人散去,尽职扮傻子的维提尔寻思着怎么试探一下,就听见女孩问,“听说你是个傻子?”
他暗里不悦地抿了下嘴,但面上还是露出单纯的表情,嘟嘴问,“姐姐,什么是傻子啊?”
露兹看着他装傻装得惟妙惟肖,暗中偷笑。于是她略一思索,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说,“傻子就是我叫你做什么你就会做什么。”
维提尔心里咯噔一下,但傻子是不能拒绝的,于是只能点点头,用力地“嗯”了声,“维提尔是最乖的宝宝!”
他要这么说,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露兹摩拳擦掌,“给我拿个苹果。”
这不难,果盘就在旁边柜子上。维提尔起身给她拿了一个,只是隐隐觉得这个小未婚妻也不像传闻里说的那么温顺。
露兹单手一下一下抛着苹果,又指挥道,“再拿一个。”
维提尔照做了,他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心下只觉得这私生女面上逆来顺受,只敢私下欺负傻子,也是个虚伪至极的女人。
露兹接过第二个苹果瞧了瞧,又一手一个递还给维提尔,“把它们从你的领口塞进去。”
连弟弟命令割伤手腕,冬天跳湖他都可以眼不眨一下,这根本没什么。维提尔毫不犹豫地照做了,然后就听见臭女人发出了放屁似的噗嗤噗嗤的大笑。
他这才发现苹果卡在胸口顶起两团,神似女人的胸口,哪能不明白自己被耍了。
恰好这时候,一只熟悉的大耳朵肥鼠从窗口的缝隙钻进来,熟门熟路地顺着裙摆往上爬。
维提尔灵光一闪,再看笑得四仰八叉的露兹,绿眸微暗,上前一步就朝露兹挥拳。
后者果然如他所料,敏捷地在沙发上一滚躲开了,可惜裙子太碍事,她几次没成功站起来。
“果然是你!”他忿忿地说。
“你不是个傻子吗?”露兹笑嘻嘻地说,“现在痊愈了?”
“我记得我的未婚妻是个魔法师?”维提尔面无表情地把胸口的苹果拿出来,扔到露兹的大裙摆上,“除非你是假扮的,但今晚这么多人见过你,所以可能性不大。”
两人安静地对视几秒。
“好吧,我们现在都握着对方的把柄了,”露兹首先打破僵局,“我们间没有利益冲突,不如谈谈合作?”
“不错,”维提尔在沙发上坐下来,“你想怎么合作?”
“我以为克雷伊伯爵很重视你这位长子,”露兹挑挑眉说,“我的眷属说,他正准备用一座金矿做聘礼呢!”
哪知维提尔一听,脸上立即浮现出讽刺的笑容,“娶妻是顺便,恐怕把金矿尽快脱手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吧。”
“什么意思,”露兹疑惑地问,“嫌弃金子太烫手了?”
“也可以这么说,”维提尔往后靠,手臂在沙发背上舒展开,“起先发现金矿确实让克雷伊伯爵欣喜若狂,但随着越挖越深,矿里离奇的事也越来越多。”
“什么离奇的事?”露兹没有错过他对自己父亲疏远的称呼,再联想到扮傻子的行为,对克雷伊家的事有了些初步猜想。
“很多人失踪了,起先所有人以为他们是迷路,因为矿里岔口很多,地形复杂,这样只要不走得太深就行。但渐渐地,连矿口的工人都开始失踪,所以后来逐渐没人敢再进去开采。”
露兹摸摸下巴,“听起来像是野兽或者恶魔作祟,也许你们该找个牧师或骑士?”
“你觉得克雷伊伯爵没找吗?”维提尔嘲讽地说,“但进去的牧师出来后就变得神经错乱,声称这是光明女神对克雷伊家族降下的神罚。”
什么神神叨叨,露兹对此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但她也不急着反驳维提尔,捋了下前因后果说,“所以克雷伊伯爵急着出手,又正好有大傻子上赶着要,一拍即合。而我们俩只是给整件事打掩护的牺牲品。”
“虽然只是桩交易的产物,但这也是两个家族公开宣布过的事,”维提尔说,“婚事已成定局,最好的结果是咱俩互不干涉,我不关心你一个法师为什么玩近战,你也别探究我为什么装傻充愣。”
“正合我意。”露兹轻哼了声,“但提前声明,要是你家的人犯到我头上,本小姐也不是那么心胸开阔的人。”
维提尔想起女孩之前在大街上为了张委托同他针锋相对,忍不住笑了声,“尽管收拾。”
“关于之前的委托,友情建议撤销,”维提尔看到露兹一秒变警惕的表情,活像自己又要抢似的,没好气地啧了声,“委托地刚好就在金矿附近,所以我才想抢下来。你也不看看委托是什么,悬赏100金币的事会是容易事吗?”
露兹愣了下,听他这么一说,依稀记得委托单上好像确实写了小猫咪在什么洞里走失寻回之类的。
“像这种委托很容易误导不知情的低级工会成员去接。因为平常的寻物一般都判定为最低的F级,赏金给得又多,可事实上里面全是坑,一个不留神就会没命。”
露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她现在刚赚了500金,对委托也没那么热切了,退了便退了。
但还没等她再去工会撤销委托,人却先一步到金矿小镇了。
事情起因是艾佛利公爵对宝贝金矿有十万分的热枕,等不及就要定下来。所以在宴会次日,克雷伊伯爵即将离开时,他主动提出送一送,实际上是想在途径金矿小镇时进去视察。
克雷伊伯爵乐得尽快出手,对此心知肚明也不戳破。一个狡猾,一个贪婪,两个老头当即一拍即合。
至于露兹,她就是被顺便带上的,美名其曰多跟维提尔熟悉熟悉培养感情。旁人眼里的克雷伊长子就是个傻子,跟傻子培养感情这种鬼话也亏艾佛利公爵说得出口,活该接神罚。
但露兹根本没有决定权,只能被迫告别还没睡几天的漂亮房间,跟着车队一路风餐露宿。
“你就当做了个长途旅行,”当马车上只剩下两人时,维提尔见恹恹了一路的露兹,忍不住开口说,“空间马车里的房间也不比平时的差,你还能一路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露兹闻声打开车窗,外面的土地满目荒芜,野草蔓生。
“好漂亮的风景,”露兹反讽道。自从进入荒地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她已经看了好几天了。
车突然停了下来,露兹立即同维提尔对视了眼,两人都决定按下不动。
过了会果然有个侍从开门进来了。露兹从缝隙中看见拉车的飞马摇头晃脑,暴躁地嘶鸣,不安地用蹄子刨地,任车夫怎么安抚都没用。
“艾佛利小姐,伯爵让我转告您,”侍从仿佛当维提尔是透明人一样,“请不用担心,只是碰到了一群变异魔狼在狩猎,随行骑士很快就会解决它们。”
露兹看了眼恢复痴傻模样的维提尔,冲侍从点点头。
“金矿所在的镇子到了,”维提尔在侍从退出关上门后,讽刺地说,“之前来的路上也有这么一出,可把克雷伊伯爵大人吓得不轻。”
“为什么不绕路呢?”露兹疑惑地问。
“艾佛利家族的领地一路向北才到克雷伊家族的领地,”维提尔虽然惊讶于露兹连这种常识都不清楚,但仍旧继续解释,“深渊裂缝就在最北边,越往北受到深渊气息的影响就越严重,魔兽也越多。主路都有驻扎的皇家或者教廷的骑士团巡逻,所以行人一般不会轻易离开主路。”
露兹恍然大悟,点点头。
过了一会,车果然如侍从所汇报的那样继续向前动了起来。越过光秃秃的山丘,往下就能看见金矿小镇了。
一行人进入小镇,可路过的镇民似乎对这群打扮气派的老爷夫人一点都不感兴趣,只踩着渐渐西斜的余晖,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望着破旧不堪年久失修的旅馆,想也知道里面会是什么鬼样子。艾佛利公爵原本打算在车上过一晚,但谁知克雷伊伯爵坚持不肯在外露宿。
看在金矿的面子上,公爵最终妥协了,但心里对金矿所属权变得更着急。开完房间,他就忙不迭地拉着克雷伊伯爵上楼商定转让契约去了。
旅馆设施虽然有些破旧,但好在打扫得很干净。
露兹四处打量,突然,视线被一张委托单吸引。她走到跟前细看,惊讶地发现上面的内容同她手上还未注销的一模一样,连赏金都一样。
按理说在她撤销前,委托不该重复发出才是。万一又有人接下,不就很容易撞头吗?
可露兹结合金矿的诡异,转念一想,要是委托人的本意就是诱骗更多的人去金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