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喜欢你[声控] 第33章 浓雾

夏澄看着手里的药，没有主动地挑起什么话题。

作为一个还算活泼的社交小能手，夏澄惯是会应对这样的场景的，通常是就目前大家表面的状况找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聊一聊，她也很有分寸，察觉到别人交流或者交往的界限，往往都能在界限外找到舒服的氛围，所以她的人缘属实不错。

可沈亦然在边上的时候，她曾引以为豪的社交技能仿佛发挥的余地有限，因为她突然不知道那个界限在哪里了。

按道理来说，他们是分手的前任关系，也是普通的校友关系，分手的时候也还算体面，没什么狗血情节，所以也不必觉得很尴尬，夏澄觉得，这个界限，把握在刚认识不久的熟人比较好，勉强有一些校友或者老乡诸如此类的联系的那种熟人。

在心里找好了界限，夏澄觉得她自在了很多。

她放下手臂，自然地和沈亦然并肩向前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师兄你有没有伤到？不好意思，刚刚只顾着脑袋破了的那位了。”

沈亦然对上了她的视线。

夏澄看着这眼神晃了下光，颇有点亮亮的意思，被晃了下眼，夏澄没等到沈亦然立刻的回复，于是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如果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话你去看看，陈远明那边你就别管了，我把药拿回去就行，看他也没什么大碍了。”

沈亦然：“。。。”

夏澄一边走，一边注意到，刚才沈亦然亮亮的眼睛被路过的阴影挡住了，变成了平常的冷静模样。

她觉得沈亦然原本想要说什么，但好像不准备说了，他转头正视前方，说道：“谢谢，我没什么伤，回去休息休息就好。”

“嗯，那我们等下迅速撤。”

沈亦然没接话，就像之前很多人形容的那样，一个高冷不好亲近的师兄，夏澄也无所谓，反正她又和他没有什么亲近的关系。

回去的时候，陈远明和赵一蓝已经在站着等他们了，赵一蓝打哈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困死了。”

夏澄表示药拿好了，可以马上回家，陈远明把要接过来，乖乖地说了声谢谢。

沈亦然打了个手势让稍等一下，他的鞋带散开了，夏澄漫无目的地看着周围，正发现一可爱小孩，想上前去摸摸脸逗一逗，可下一秒，那小脸一垮，眼睛一闭，居然开始放声大哭，夏澄觉得自己神经衰弱又犯了，使劲晃了晃脑袋告诫自己不可轻易被人类幼崽的外表迷惑。

这边刚适应人类幼崽的哭闹，旁边又是一声惊呼，夏澄回过头，赵一蓝指着沈亦然的脚踝，“沈师兄你这里怎么破了一大块！”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沈亦然右脚的脚踝上，沈亦然在给左边系鞋带的手微顿，也有些诧异地看过去。

左边的脚踝是健康的白，而右边仔细对比起来没什么区别，但脚踝骨头那一块有两个硬币那么大的红色擦伤把这一块皮肤映得很是苍白，视线刚移过去的瞬间甚至觉得刺眼。

夏澄上前了两步，“要处理一下，不然会发炎。”

陈远明也附和，“是啊师兄，你这擦伤看着不轻。”

当事人却没有立刻回应，系好了左边的鞋带，站了起来，站起来后裤子的长度刚好遮住了那一块脚踝，完全看不到伤口，沈亦然还是一贯淡定的语气，“没事儿，我自己回去处理一下就好。”

夏澄皱了皱眉，赵一蓝也劝了一句，他也没答应，说是自己会处理这种伤口，不需要小题大做。

沈亦然拿起衣服准备带头离开，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住，“啊好像家里没有消毒的药水了。”

“那正好这里买。”赵一蓝见劝说没用，觉得他能处理也行，“你也少走动吧，我们去给你拿。”

“我去拿，赵姐你看好病患。”夏澄丢下一句就走了，她知道自己一个人行动比和赵一蓝一起更快一些。

最后夏澄和赵一蓝把陈远明送回去，沈亦然接了陆淼的电话，陆淼来接他。

赵一蓝洗完头发包着干发帽，看到夏澄倒了一杯气泡酒坐在摇椅上望着窗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赵一蓝在她身边坐下，用脚碰了碰她，才回过神般转头。

“在想哪个帅哥？”

夏澄的表情从呆滞一下子变得生动，笑着作势要去扔抱枕到赵一蓝身上。

玩闹够了，夏澄又捧起气泡酒，几口冰水咽下去，连带着被暖气烘出来的燥热也褪下去不少。

“是在想帅哥。”她冷不丁承认道。

赵一蓝摇着头啧啧了两下，用表情提问：谁？

夏澄装作没看见，“我是在想，怎么把握和某个人相处的界限。”

赵一蓝觉得奇怪，夏澄看上去不像是会为这种问题困扰的人，“这是我需要学习的课题吧夏同学，不过，你既然这样问，那一定是一个高阶难题。”

夏澄吮着吸管，唔了一声。

赵一蓝不再玩笑，把双手枕在脑后，“你觉得为什么自己会不知道这个界限。”

夏澄摇了摇头，“迷茫，就觉得，客观来说，我们是熟人，但如果把他当成普通熟人相处有点奇怪，可又绝不能像以前那样的，所以总是要刻意地去让自己在表面上维持一种熟人的状态。”

赵一蓝挑起眉毛，“So？”

夏澄咳了咳，“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觉得这状态不对，不舒服。”

“这么说吧。”赵一蓝先是看了天花板三秒，然后望向夏澄，夏澄期待地看着她。

赵一蓝不负众望：“如果你觉得刻意维持的界限不舒服，证明这就不是一个合适的界限。”

夏澄点头。

赵一蓝继续：“你想突破这个界限达到舒服的状态，或者最起码是摆脱现在的心理尴尬，如果像你刚刚说的，当成普通熟人相处有点奇怪，我会认为你想向上突破这个界限。”

夏澄愣住。

“为什么不是向下呢？”

“就比如吧，我的那些前男友，我对他们的一举一动内心毫无波澜，和他们相处的界限也只会一直向下，或者说，我其实根本没和他们相处的界限放在心上，因为不在意，所以并不会为此感到为难或者纠结。”

赵一蓝眯起狭长的眼睛，“可是宝贝，你纠结了。”

夏澄被点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心跳的存在感突然强烈了起来。

赵一蓝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准备回屋，刚打了个哈欠，就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拉住了。

夏澄仰头，“赵姐，教我。”

两天后，陆淼说他们来学校这边打羽毛球，在群里约饭，这个群俨然已经成为了“搭子”群，夏澄平日也会去打球，闻言便说自己也加入，沈亦然和赵一蓝全程看着，前者是脚伤，后者是有急活儿要赶，端了个电脑在旁边打字。

夏澄中场休息的时候给他们拿了两瓶水，打了声招呼就又回头去了，沈亦然看着她欢快地去和刚认识的小姐姐笑说了什么，然后组队和对面的陆淼、陈远明PK，还挺新鲜。

后来四个人轮换，轮到陆淼和夏澄搭档的时候，两个人总是配合不好，沈亦然就笑，最后夏澄和陈远明搭档，两个人倒是配合默契，赵一蓝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电脑，悠哉地喝水，鼓了鼓掌，“还是老搭档默契。”

沈亦然显然是听见了，赵一蓝不经意地瞟过去，看到这人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疏离的神色。

这一轮结束差不多到饭点，两对搭档击了掌，沈亦然和赵一蓝先去学校的餐厅点餐，等他们换好衣服过来。

夏澄到餐厅的时候，只看到沈亦然一个人，她想到赵一蓝的话，略顿了一下，然后自然地走过去打招呼，“嗨师兄，怎么就你一个人？”

沈亦然显然也愣了一下，“赵一蓝被老师叫过去有点事。”

夏澄点点头，不等对方发问，她就自己解释：“陆淼陈远明他们太磨蹭了，我懒得等他们，就先自己过来了。”

说完，她拿起菜单看了看，点了个鸡柳说先垫垫肚子。

鸡柳上桌，沈亦然觉得放松，眼神温和地看着夏澄鼓起腮帮吃东西，并问她学校这几年的变化，作为校友，可以聊的事情毕竟还是很多，夏澄很满意，觉得安全。

所有人都到齐，小圆桌顿时热闹起来，陆淼把一起打球的小姐姐也约了过来，小姐姐也是个活泼的人，说自己叫吴青，是金融学院的，夏澄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小姐姐，两个人坐在一起不时地说笑，引得陆淼好奇：“你们说什么，带我们也听听。”

夏澄笑眯眯：“说你。”

“我们在夸你打球像跳舞，很好看。”吴青补充道，“可惜我不是一个好的舞伴。”

赵一蓝已经笑倒在陈远明旁边。

陆淼脸红，“沈亦然可以给我作证，我们搭档其实还可以的。”

沈亦然斜了他一眼，旁边笑得更厉害了。

“师兄脚好了我们再约一场，陆律师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哈。”夏澄调侃道，陆淼立刻就答应了，还用手肘戳了一下沈亦然，沈亦然手里的水差点被他戳出来，“好。”

吴青当下就表示她也要参加，夏澄笑嘻嘻答应，并征求大家的同意把吴青也拉进了“搭子”群，赵一蓝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又有新欢了，她瞟了一眼沈亦然，心说大哥你自求多福，不要太玻璃心。

可惜沈亦然并不能满足赵一蓝的期待，他的玻璃心属性，在某人身上极易容易爆发的。

饭后大家陆续离开，这里面其实就沈亦然一个闲人，其他人都跟赶场子一样各自又有其他事儿，陆淼问沈亦然有什么打算，沈亦然说自己逛逛校园，于是陆淼就拜托没走的夏澄和陈远明帮忙照应。

陈远明原本是要去和同学讨论论文的，他犹豫了一下，可看了看夏澄和沈亦然，他决定还是一起去，正准备建议去学院看看，夏澄先开口了，“远明是不是要讨论论文来着？”

陈远明点头。

沈亦然拿起外套，“没事你们忙，我自己转转。”

夏澄说也行，陈远明见状也就没再说什么，在门口和他们摆摆手走了。

沈亦然看着夏澄，“你去哪里？”

夏澄歪歪头，“我去学生活动中心拿点东西，师兄去哪？”

沈亦然说那他就也先去学生活动中心看看，夏澄笑了，“好，听说活动中心是这两年翻修的，应该比较有新鲜感。”

活动中心不远，大概五六分钟就到了，沈亦然看着焕然一新的室内陈设，称赞确实很不错，夏澄说她要去拿东西，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师兄要不先自己转转。

说完，她看向沈亦然的眼睛。

沈亦然没有看她，像是想了些什么，有点慢地说：“我不是很熟悉这里。”

夏澄有点想笑，“那师兄和我一起上楼，我快点拿，我带你把这边儿逛完。”

沈亦然点点头，夏澄觉得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却不知此人内心在想，什么叫把这边儿逛完，这边儿逛完了就不带他去别的地方了是吗。

到了储物柜那边，夏澄打开自己租的那个，沈亦然背对着柜门在打字，听到咔哒上锁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到面前的人手里多了几本书和一个小盒子，于是朝她点点头，“走了？”

夏澄却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

沈亦然往后看，是一排座位，回过头不知何意。

夏澄：“师兄坐。”

沈亦然觉得夏澄的语气有点变化，从活泼变得平静的那种，他狐疑地坐过去，看着夏澄坐到他旁边，没有一句话，低头打开了小盒子，递给沈亦然。

原来是小药箱？？？

沈亦然抬头，对上夏澄的眼睛，可他觉得她就是在等着自己看她，因为她在下一秒，就把视线投向了下面。

沈亦然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自己露出的脚踝。。。伤口上空无一物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