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钟情 第9章 第 9 章

下午医生查房时给钟韫做了基础检查，见钟韫神色蔫蔫的，医生边写病历边说：“放松心情有助于身体修养，楼上有影音室可以使用”

钟韫只想跑路，“我多久才能出院？我觉得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还是要再观察一阵，上仪器检查后再确认”

钟韫神色有些幽怨，“医生，我没有钱”

医生正在纸上狂舞的笔尖停住，怀疑自己听错了，很惊讶她会说出这种话，他合上病历本神色如常的说，“今天就到这里，休息吧”

待出了病房，他就直奔院长办公室。

香山别墅二楼，江澈桌上的显示器画面正是王小云的电子档案和是电子证件，左上角的证件照片略显潦草，跟早上在医院见到的人只有七八分像。

江澈打了个电话出去，“小九，查一下白沙酒店员工王小云”

三天后，钟韫刚从楼下花园散完步回来，就看到江澈双腿交叠的坐在病房的沙发里。

江澈见钟韫进来，拍了拍旁边的沙发语气随意的说：“坐”

钟韫走过去离他半米远坐下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澈拿过桌上的文件，看向钟韫，“身体还疼吗？”

钟韫：“不疼，我差不多好了，可以出院了”

江澈没接话，他从西装外套的衣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钟韫。

钟韫接过后打开封口一看，里面是几张纸币，她倒出来数了数，一共是两千六百一十八。

“这是什么？”，钟韫疑惑地看着手里的钱。

江澈往沙发后垫上靠了靠，“白沙酒店结给你的工资和赔偿金”

钟韫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太好了，我还以为拿不到了”

有这些钱可以买个普通点的手机，还有电话卡，方便她处理之后的事。

江澈语气有些酸：“这么开心？我之前给你小费都比这多，怎么不见你对我笑”

钟韫表演笑容一秒消失术，跟个小鹌鹑似的沉默不语，江澈翻开手上的文件，“告诉我你的名字”

钟韫有些奇怪，她之前不是说过了？

想到某种可能，她脸色微变。

“王小云”，钟韫轻声说道。

江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王小云？”

钟韫点头。

江澈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神色变得有些冷淡，“你在人口系统里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怎么办到的？”

钟韫双手揉捏着文件的一角，心凉了一大半，她眼神闪躲，沉默着不说话，江澈也不催促，手指规律的在两人之间的皮质沙发上敲着。

过了良久，钟韫低下头，声音有些不稳，“我，我花钱买的”

江澈：“卖家是谁？”

钟韫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就是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只要一千块钱就可以办身份证件，我就买了一个”

江澈：“什么时候买的，哪个网站？”

钟韫：“大概半个月前，网站我不记得了”

江澈：“为什么买假证？”

钟韫表情很是局促不安，“因为要找工作”

江澈想到之前每次见到她，不是在做清洁工就是服务生，他气势收敛了些，“很缺钱？”

钟韫低着的小脑袋点了点。

江澈往钟韫的方向微倾着肩，伸手抵着钟韫的下巴往上抬了抬，只见她有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紧皱着眉：“你自己的证件不能用？”

钟韫眼睫毛颤了颤，带了些哭腔，“我是黑户”

眼角倏然滑下一滴眼泪滴在江澈的手背，江澈仿佛被烫了一下，猛的将手拿开，手忙脚乱地从桌上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笨拙的在钟韫眼角擦了擦。

钟韫拿过他手里的纸巾，表情无辜的看着他，他往后退了退，站起身走到门外，关门的动作显得很不稳重。

钟韫望着门窗外面半个黑色的后脑勺，将手里的纸巾扔到垃圾桶，坐了一会儿后，她打开门看着背对着她的男人，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几分钟后，护士将托盘里的一杯红茶和一杯热牛奶放在江澈和钟韫面前的桌子上，只见江澈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往后仰，神情沉默。

坐在旁边的年轻女孩挺直着背，神色貌似有些紧张，护士觉得眼前的画面特别像是小情侣刚吵完架，她收起略带八卦的眼神，退出房间并贴心的关好门。

钟韫往江澈身边挪了挪，“我叫钟蕴，Z国人，证件ID是R1A9D9O6M1223X”

江澈偏头看向她，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就坐在她旁边，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人揽进怀里。

他眉眼舒展开来，很想摸摸她垂到心口的黑色长发，但还是忍住了。

“牛奶要凉了”江澈拿起钟韫面前的玻璃杯递过去，钟韫“哦哦”了两声，双手接过温热的牛奶杯，捧着杯子仰头喝，边喝边去偷看江澈的表情。

江澈见她乖巧又有些可爱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等她喝完了牛奶，正想解释一下刚刚的事情，病房门被敲响，他助理站在门口，像是找他有急事。

钟韫趁机赶人：“我有点困，想休息一会儿”

江澈没办法，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钟韫的发顶：“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待江澈彻底离去，钟韫拿起沙发上黄色纸袋把纸币装进去，打开电视按到购物频道，用病房里的座机订了一部价格便宜的手机。

江澈果然是个危险人物，之前温柔什么的都是假象，她得抓紧联系何云山。

仁心医院停车场，江澈跟助理坐进车后座，他头也不抬的说，“去公司”

性能良好的黑色迈巴赫启动，江澈在手机上把刚记下来的证件ID发给小九，回想刚才钟韫一哭他就慌头慌脑的傻样，心里唾弃自己一秒。

小九前几天就查到了王小云的所有信息，告诉他王小云的身份是假的，不过还没来得及处理，他就和周屹飞到欧洲陪他妈过生日去了，但到底心里惦记这事，只在欧洲呆了一天就回了蒙加。

今天本来是想找她问问清楚，没想过把她弄哭，当看到她害怕的样子，他心里就来了些莫名的火气，他有那么吓人么？

他并没有想欺负她，一时间心里乱的很，不想在她面前失态才到门外站着冷静了会儿。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江澈掏出来解锁，周屹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周屹【你怎么先跑了，不陪咱妈多待几天？】

周屹【我明天回去】

周屹【你跟那个美女是不是真的，老铁树开花了？】

周屹是他母亲周梦琴的养子，比他小两岁，两人从小一块长大，感情跟亲兄弟差不多。

江澈回了他一条【滚蛋】

周屹又发过来【院长打电话给我说人家妹子想出院】

江澈【不行】

周屹【啧，这么霸道，腿长在人家身上你还能拦着啊】

江澈【我不能？】

周屹【……】

周屹【你能，再见】

江澈到了公司，小九查到的东西已经打印好了放在他办公桌上，他脱了西装外套，拿起桌上薄薄的两页纸开始看。

钟蕴，27岁，母亲钟月，父亲栏空白，教育经历只到高中，证件状态为封存。

下方是钟月的信息，钟月父母都是高知，26岁时未婚生女，经营过一家服饰公司在三年前倒闭，江澈粗粗地浏览了一遍，目光在“于三年前病重去世”几个字上多停留了几秒。

另一张纸上是钟蕴的证件照片，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有些青涩和稚嫩，但能看出来是同一个人。

他拿出手机问小九【Z国人什么情况下身份证件状态会封存】

小九【失踪未达到确认死亡年限的，携款潜逃的老赖，特殊职业保密人员，父母背负大额债务，为了躲高利贷追杀逃亡国外的子女等等，目前查到的就这些】

江澈在几个选项里挑了挑，觉得最后一个跟钟韫比较符合。

江澈【辛苦了】

小九【黄豆戴墨镜.emoji】

两天后，钟韫拿到了快递员送过来的手机，付完钱后用手机后登上医院的网络，在线上买了一张电话卡，外送员很快就送到医院楼下，钟韫下楼取了卡插到手机里，找了花园里没人的角落拨通何云山的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何云山的声音有些紧张：“钟韫？”

钟韫：“是我”

对面的人像是松了口气。

何云山：“你说的情况我已经知晓，酒七家里人病了，他请了几天假，至于另一个人，先按她的意愿随她去”

钟韫：“那任务呢？”

何云山：“你现在安全吗？”

钟韫：“暂时安全”

何云山：“我看了新闻，刘家这条线已经断了，上面的决议是任务先暂停，我们和K国政府一起与SXM重新谈了协议，药物暂时不会出现问题了”

钟韫：“知道了，我护照没了，给我补办一份送过来”

何云山：“我会安排”

何云山：“之前没及时回复你，是有一些工作之外的私人原因”

钟韫：“我不想知道”

钟韫按了电话回到病房，在网上银行申请银行卡挂失补办，蒙加有这家银行的分行，她到时候拿护照去就可以领补办的卡。

问题暂时解决，钟韫用手机搜了下仁心医院VIP病房的价格，心情顿时不太美丽，可她手里的钱买完手机和电话卡后就剩下不到一千块，出去也只能住破小的小旅馆，在拿到护照前和银行卡前，她还得留些钱在身上。

第二天傍晚，钟韫在楼下花园里闲逛，她的身体早就好了，这几天好吃好喝的养着，实在是在病床上待不住，这家医院的绿化设施做的不错，室外有草地，花园还有塑胶跑道，她下来消耗点精力。

等把整个医院的室外都逛了个遍，天也黑了，室外气温有些冷，她沿着路灯准备回病房，一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停在她旁边，她顿住脚步往车里望了望，只能看到车玻璃上自己被拉宽的影子。

她转过头继续往前走，车后座的门打开，一身休闲装的江澈从车上下来，他看着前方离他几步远的单薄的背影，脱下外套追上去。

钟韫听到脚步声，正要回头，却感觉肩上一暖，一件带着余温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向后侧方仰头，就见江澈正看着她，他放下在放在她肩上的手，语气不太赞同的说道：“出来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她没衣服。

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她转过身抬头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白天出来的时候不冷”

“秋天早晚温差大”，江澈冲身后的车打了个手势，车子随即转了个弯就开远了，他伸手抚了抚钟韫耳后有些凌乱的头发，“我送你回去”

钟韫没想到他会突然伸手，感受着耳侧传来他手心的热度，她往后躲了躲，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石砖，“好”。

她转身沉默地往前走，江澈放下手跟上去，两人一路无话，等进了电梯，江澈盯着身侧低垂着的小脑袋。

钟韫感受到他传来的视线，努力平复着心里的紧张，往旁边挪了两步，像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江澈身上的气压瞬间变得有些低。

两人进了病房，江澈走在她身后将房门关上，她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江澈，江澈接过后直接往不远处的沙发一丢，外套成功的搭在了沙发靠背上，虽然他表情和动作看起来都挺正常的，但钟韫就是看出来了他心情不太好。

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坐”

江澈顺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走上前倒了杯水递给他，江澈皱着眉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抬头看向她，语气有些沉，“不用这样，你又不是我雇佣的佣人”

怎么突然生气？

钟韫犹豫了两秒，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江澈的目光一直追着她，停留在她身上，钟韫努力找话题，“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是工作太累了吗？”

江澈收敛了目光，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太强势，他放松了脸色，“钟蕴，我前两天不是故意要吓你，你不用怕我”

怕倒没有，钟韫摇摇头，“不是，我只是看你刚刚不太高兴”

江澈口是心非，“我没有不高兴，我长得凶”

啊？钟韫觉得好笑，她忍不住眉眼弯弯，“怎么会？你长得很好看”

江澈见她不再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他心情好了很多，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意，他压下心底的躁动，语气温和地说，“明天会有警察来这里问你关于白沙酒店的事，不过不用担心，只是例行询问”

上次钟韫听到要做笔录的时候还担心王小云的身份会不会被戳破，不过现在已经被揭穿了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嗯，我会配合的”

江澈眼含笑意地盯着她，“明天我会陪你，关于你的身份警察不会为难”

钟韫还是很感激他的，“江先生，谢谢你”

江澈重新皱起眉头，表情不太满意，“叫我名字就行”

钟韫点头，叫了他的名字，“江澈”

江澈喉结滚了滚，看着钟韫的眼神里，带着不自知的控制不住的热切，钟韫感受到他眼里炙热的情愫，心往上提，两人眼神交汇，她心脏跳动的节奏开始变得不自然，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这人是江澈，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冷静！冷静！

她强迫自己转移视线，看到桌子上的水果盘，有了主意，她端起果盘伸到江澈面前，“你吃不吃水果？”

转移话题的方式有些生硬，但江澈也不想让她尴尬，他拿起面前盘子里的塑料叉子叉起一块切好的水果放进嘴里咬了咬，太甜!

钟韫默默地松了口气，她看向江澈，“再来一个？”

江澈反客为主，“这不是特地为你定制的病号餐？”

钟韫瞬间垮脸，“我每天都吃好多”

她放下果盘，一脸希冀的看向江澈，“我已经好了，不用住院了，让我出院吧”

“不行，医生说了你还要做心肺复查”，江澈果断拒绝。

“呛了口烟而已，早就好了，我现在强壮的能打死一条牛”，钟韫说完自己也楞了一下，一时没注意有点暴露本性了。

江澈被她的大话逗笑，语气有些纵容，“行，但你还是不能出院，你没有钱，又是黑户，你出去要住哪里，大街上？”

这确实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她想了想，“那我转去普通病房”

江澈依旧不松口，“普通病房环境不好，会影响你休息”

怎么还强买强卖呢，钟韫气鼓鼓的嘟囔，“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

江澈心里某句话就要脱口而出，被他咽了回去，时机还不够，他半起身拿过沙发靠背的外套，一边对着钟韫说，“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太晚了，早点休息”

钟韫站起身要送他，被他阻止，眼见房门被关上，她去卫生间洗漱好躺在病床上，寄希望于何云山动作能快点。

转眼到了第二天，钟韫的病房来了三个人，江澈，张宇和一名警察，江澈紧挨着钟韫坐在沙发一侧，警察坐在另一侧。

江澈拍拍钟韫的肩，“别紧张，有什么说什么就行”

他一手搭在钟韫身侧的沙发靠背上，在钟韫看不到的地方将她隐晦地圈入怀中。

警察看着江澈这番保护姿态，例行地问了几个问题，“王小姐，你在白沙酒店就职期间是否有发现酒店有异常人员出入”

钟韫：“没有”

警察拿出几张照片展示给他看，“是否跟这些人有过额外接触”

钟韫看到其中一张照片上是那天被她揍过的肥胖男人，她摇头，“没有”

几分钟后警察就告辞了。

江澈示意张宇出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钟韫，她接过一看，一时间满脸问号，蒙加永居卡？

卡上面持证人的名字是‘钟蕴’，照片是当初她在警政厅拍的头像照，像是从王小云电子证件上抠下来的。

钟韫有些呆愣住，江澈身体向她靠了靠，语气随意又有些得意地说道，“有了这个，你就不是黑户了，蒙加绿卡可以在这里正常工作生活，只是没有选举权”

江澈想到钟韫那个假证，补充道，“放心，这个是真的，正规流程申请通过的，政府那里各部门都有记录”

这个‘正规流程’它真的正规吗，怎么她本人全程都没有参与。

无论如何，江澈应当是为此费了不少力的，她有些感动，“谢谢！”

江澈心情愉悦，虚荣心和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开心吗？”

钟韫真的心情不错，“开心，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你是个大好人”

江澈脸上的笑容僵住，他抽走钟韫手里的绿卡。

钟韫表情有些茫然：“怎么了？”

只见江澈神色认真地看着她，“我要的可不是好人卡，钟蕴，我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