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莉一拍起来就停不下来,最后干脆专注拍照,从各角度留存下众人包饺子的影像。
伯纳看着蹲在他脚边举着相机仰头拍照的埃米莉,摸了摸手臂,道:“你这是什么角度?拍得我毛毛的。”
埃米莉:“这个角度显得你最像个人。”
伯纳先是一懵:“?”
紧接着猛地反应过来:“埃米莉!!!”
埃米莉立刻举着相机溜走,边遛边打哈哈:“我夸你呢,夸你帅呢,哈哈,哈哈。”
伯纳狐疑地瞥她,半信半疑地停下欲追的脚。
围观的郑曦莫名有种身处幼儿园的感觉,现在就算自封一个幼儿园园长,她也不会觉得违和。
伯纳转身回到原本的位置,不经意看见亚历克斯包的饺子,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亚历克斯你包的是什么丑东西啊哈哈哈哈哈哈!”
郑曦还没关注王子包得怎么样,闻言好奇地看过去。
伯纳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时间,亚历克斯成了视线中心——连同他手里的那个……很难界定到底是什么的带馅面团。
亚历克斯动作一僵。
凯瑟琳摸了摸下巴,不确定地道:“这是……馅料展示柜?”
郑曦看了眼凯瑟琳,然后转回视线,看着亚历克斯手里那个奇形怪状的“饺子”,心想以这个模样来看,称之为“福袋”可能更合适。
但为了维护王子的面子,她体贴地没有出声。
伯纳就没有这么多考虑了,他哈哈大笑地指着亚历克斯手里的“饺子”,嘲笑道:“你这包的分明是个福袋!”
亚历克斯脸黑了。
他冷冷地看了眼伯纳的产物,道:“你以为你包的包子就很出彩吗?”
伯纳的笑声戛然而止。
郑曦低着头忍笑,心想没想到原来什么都会的王子殿下还有这么笨拙的一面。之前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还以为他真的很会包饺子呢。
伯纳灰溜溜地低头继续揉包子,埃米莉嘻嘻哈哈靠近对准他的包子一连拍,被伯纳恼羞成怒地挥手赶走。凯瑟琳一边笑眯眯地看,一边手下不停地继续产“烧麦”。
亚历克斯挫败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饺子”看了几秒,小声问:“它看起来真的不像饺子吗?”
他觉得还是挺像的啊。
郑曦欲言又止,最后选了个折中的说法:“入乡随俗,它现在是个合格的欧国饺子。”
毕竟是欧国的王子殿下亲手包出来的。
亚历克斯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和华国的饺子毫无关系。
他不由得有些沮丧,暗暗比较了下自己包的和郑曦包的,仔细端详,终于脱离了自己给自己施加的滤镜(毕竟这可是他难得自己动手自己做食物),察觉出了区别。
他轻咳一声,微微弯腰低头,真挚地看向郑曦:“曦,可以请你来教我吗?我想,视频教导和当面教导还是有差别的。”
说完,他举起自己刚捏的奇形怪状面团,又指了指郑曦包的饺子。
郑曦有点惊讶,但还是耐心道:“你是因为伯纳的话才想改的吗?其实不用啦,包饺子的意义在于过程,不在于结果。自己动手只要能完成就很好了,不一定要追求完美。”
亚历克斯惆怅地看了看自己的饺子,又看了看郑曦的饺子,有些忧伤地想:可是这样,这些饺子就看不出来是一对了。
他委屈地垂眼:“可是我想跟着你学,不可以吗?”
这……这是撒娇吗?郑曦不确定地想。
她敛了敛心神,点头:“如果你想学的话,当然可以,这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说着,她拿起一张新的饺子皮开始示范:“喏,这样……”
亚历克斯悄悄挪了挪脚步,靠得近了些。
一步、两步、三步——
郑曦扭头,耐心地问:“都看清了么?要不要试一试?”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两人间的距离似乎不知不觉被拉近了。她甚至不用伸直手臂就能碰到王子的手。
亚历克斯似乎注意到了,适时开口:“离得远了有点看不清,所以靠得近了些,不可以的话,我就退回去吧。”
说着,他再次垂下眼睫,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眸被眼睫遮住后,金发仿佛也黯淡了几分。
绝对的美貌果然是必杀技。
郑曦心软了些,摇头道:“不用,退回去不是又看不清了吗?就这样吧。”
亚历克斯立即抬头,眼神亮晶晶地望向郑曦:“谢谢你,曦。”
郑曦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可谢的。”
亚历克斯美滋滋地想:因为你允许我更靠近你了呀。
郑曦把饺子皮往亚历克斯的方向移了移,鼓励地看着他:“来试试?”
亚历克斯点点头,拿起饺子皮,回忆着刚刚看到的步骤,小心翼翼地捏起来。
……
同一时刻的公爵府。
卡罗尔和金公爵分别坐在长桌的两端。
金公爵和卡罗尔是同样的发色眸色,但脸庞要刚硬得多。他一言不发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不苟言笑的神情让餐桌上的气氛陷入凝滞。
卡罗尔同样一言不发,垂眸专心用餐。
直到父子俩都吃完,餐盘被佣人撤下,金公爵才说出第一句话:“卡罗尔,学校的老师说你这次考试排在第三。”
卡罗尔的脊背立刻紧绷起来。
考试的成绩,他预先并不知情。因为为了让学生们能有个放松的假期,放假前的最后一次考试成绩都是在假期结束后才公布。金公爵这么说,显然是他动用了特殊关系询问了老师。
他了解自己的父亲,排名第三的成绩并不能让他满意。而且……
卡罗尔不动声色地瞄了眼金公爵的神情,心想以他现在的表情来看,估计还有让他更不满意的事。
果然,金公爵抬眸看向卡罗尔,挑剔审视的眼神并不像在看自己的亲生儿子,更像是在看一件能为自己带来荣耀与赞美的工具。
“和你并列第三的,还有斯里兰卡侯爵的独女埃米莉。卡罗尔,你连一个侯爵的女儿都无法超越吗?”
卡罗尔被他语气中的轻蔑激怒,克制住捏拳的冲动,垂眼,深吸了一口气,以此平复心里的怒气。
他早知道的,他的父亲看不起比他爵位低的任何人,也看不起所有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母亲是当今女王陛下的妹妹(虽然不是亲妹妹,但是血缘关系最近的妹妹),他的父亲根本不会费心去追求她。他的母亲一直天真地以为公爵对她一心一意,所以才没有像其他贵族那样养小情人。其实不是,是因为他的父亲根本看不起其他女人,认为和她们站在一起,都是自降身价。
卡罗尔温顺地垂着头,密长眼睫遮住了眼里的情绪,让金公爵以为他在恭顺地受训。
金公爵继续说:“王子殿下压你一头,我可以接受,但这个叫郑曦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卡罗尔,你太让我失望了!”
卡罗尔在心里嗤笑一声,心道你怎么不说她还能压王子一头呢,而且还不止一次。凡是有她参与的智识考试,王子从来只能得第二,第一永远是她。
不这么说不过是不敢,哪怕在自己家也不敢。表面风光的公爵,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自大狂。
金公爵严厉地看着卡罗尔,无情地说:“如果下次考试,你还是这种水平,以后,紫罗兰庄园的门会永远对你闭上。”
卡罗尔脸色终于变了。
他抬起眼,对上父亲冰冷的视线。那里面没有任何对血缘亲子的怜惜与宠爱,只有冷冰冰的利益打量。
他难以自抑地怀念起母亲还在世的时候。那时候,因为刚继承爵位根基还不稳和畏于女王的权势,父亲在母亲面前一向装得很好,父慈子孝,寻常人家的温馨宠爱从不缺席。
可自从母亲去世,那些表面上的宠爱全都像泡沫一样消失了。现在这样僵冷的场景,才是常态。
卡罗尔动了动唇,哪怕理智知道反驳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不能改变这个人的想法,但感情阻止不了脱口而出的挽回的话。
“可外婆病重,我需要在她病床前侍奉——”
卡罗尔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金公爵眼神冷然:“那是护工和佣人的事。卡罗尔,你只需要管好自己。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而已,不值得你这么费心神。”
“在拿出让我满意的成绩之前,紫罗兰庄园的门不会对你敞开。”
卡罗尔咬紧牙关。
明知外婆就在紫罗兰庄园里养病,可他却被限制了出入自由……这种感觉,糟透了。好似溺在污水里,淤泥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堵住他的口鼻,让他快要不能呼吸。
金公爵离开了。
卡罗尔还留在原地。
他的手无意识地攥皱桌布,大口喘息着,眼神是绝望的愤怒。
抬头环顾,这个四四方方的公爵府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棺椁。他的生命在这里开始,也将会——也只能在这里结束。
卡罗尔猛然起身,摒弃贵族仪态,越走越快,最后奔跑起来,跑到花园里,仰面躺下,任由清冷的月光铺在身上。花园很冷,月光也很冷,但总比室内暖和。
躺下的时候无意中碰到手机按键,在寂静的花园中,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卡罗尔烦躁地拿出手机想关掉它,却在扫见屏幕时顿了下。
他鬼使神差地解锁顺着点进去,完整地看见了埃米莉新发的动态。他的手指一张张划过那些照片,划过照片上那些洋溢的笑容,划过照片里温馨的氛围,划过那些让他心生向往的寻常欢乐。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冲动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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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曦家。
伯纳不高兴地嚷嚷:“亚历克斯!你太过分了吧,大学神包的饺子怎么被你一个人捞完了!好歹给我留点啊,我还想蹭蹭学神之气呢!”
亚历克斯无情地说:“现在是科学社会,不要搞迷信。”
凯瑟琳惊讶道:“这你们都能认出来?在我看来,饺子下锅后都长一个模样。”
郑曦默默点头。
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亚历克斯:“很好认,最标致的就是她包的。”
话音落下,亚历克斯收获四双茫然中夹杂着震惊的视线。
郑曦:“饺子……还有标致的说法?”
伯纳:“啊???”
埃米莉:“……我服了。”
凯瑟琳:“不愧是王子,这语气听着就让人信服。”
伯纳嘀嘀咕咕:“算了,听不懂,我还是直接开吃吧。”
他拿起汤勺,兴奋起来:“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
埃米莉撇撇嘴,端着自己亲手包的粉色饺子回到餐桌边坐下,道:“说得好像就你一个人是第一次下厨一样。”
她下意识看了眼王子,结果发现王子眼神飘移,顺着他飘移的视线看去,埃米莉看到一个礼盒。她不由得好奇地想:难道那是王子带来的礼物吗?
埃米莉有些好奇,但这时众人已经陆陆续续端着碗回到餐桌边,她便没问。
忙碌许久,消耗的精力和体力都亟需一顿饱餐的填补,众人大快朵颐,伯纳叽叽喳喳。
凯瑟琳好奇地看向一直喋喋不休的伯纳,说:“我还以为贵族吃饭都是要求食不言的。”
伯纳摇摇头:“那都是很早很早之前的规矩了,现在的文明社会不兴这个。”
埃米莉:“倒也不是,有的特别古板守旧的家族还是会要求食不言寝不语的,据说是和古华国学的,认为这样很有风范。”
伯纳撇嘴:“反正我家没这规矩。”
亚历克斯:“我觉得现在的氛围就很好。不拘谨,也不约束。”
他含笑的目光扫过郑曦,让郑曦总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可下一秒,亚历克斯就移开了视线,好似那只是她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吗?郑曦咬着筷子想。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完了。饭后,伯纳积极地拿出纸牌,扬言要在牌场上找回在饺子场丢失的面子。
牌局采取五人混战模式,谁先出完所有的牌谁就算赢。打牌规则较为简单,所以众人只是简单沟通了下。在明确一些比较可能有争议的出牌规则,又规定好以顺时针方向出牌后,第一局正式开始。
十五分钟后,在亚历克斯出牌后,郑曦顺利接下,赢下第一局。伯纳瞪着自己手里的一堆牌发呆,埃米莉哈哈哈地嘲笑他;
二八分钟后,郑曦又一次顺利接下亚历克斯打出的牌,打出自己最后一张牌,赢下第二场胜利;
三十五分钟后,郑曦赢下第三场时,凯瑟琳总算看出了点不对劲。
洗牌的人是一直连败的伯纳。
在洗牌间隙,她悄悄和埃米莉交头接耳:“埃米莉,你有没有感觉……”
凯瑟琳比划了一下,埃米莉没有懂她的手势,但意会到了她的眼神,也压低声音小声道:“我也觉得不对劲,王子的牌怎么可能一直那么小,而且都那么凑巧递给了曦?”
另一边,郑曦也在狐疑地看向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用无辜的眼神回望。
郑曦:“亚历克斯,你……”
该怎么说呢,直接说你是不是故意给我喂牌?这好像太自作多情了。万一王子其实没有这个意思,单纯就是很菜呢?
再说,想要每次都这么精确地喂牌,是需要有强大记忆力和精确算牌能力的。如果王子能做到,他为什么不自己赢呢?
亚历克斯表面不动如山,心里却在欢呼自己位置选得好。就在她的上一个位置,可进可退。
不过好像做的有点明显了。唉,实在是克制不住。在她面前,他好像永远都是没有底线的,忍不住一直退。
最终,郑曦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认真道:“亚历克斯,接下来好好玩吧。”
亚历克斯微微一怔,回过神来,眼睛亮起。
她看穿了我的伪装。他想,这代表她进一步了解我了。既然这样,为了她的信任,我接下来也要好好打。
于是在接下来,亚历克斯没有再故意喂牌。他开始认真打。
场上的牌局胜负开始五五开,有时是郑曦赢,有时是亚历克斯赢。
两人都很聪明,记性好,又精于计算,不仅实力上势均力敌,在心理承受能力方面也都同样强大,拼的不过是运气。谁的牌更好,谁的赢面就更大。
铁打的输家伯纳顶着满脸的小纸条叹气:“看来我也不适合牌场。”
流水的赢家埃米莉憋着笑安慰他:“别这么想,我觉得你还是很适合牌场的。”
伯纳支起耳朵:“嗯?”
埃米莉故作正经道:“如果你退出牌场,那你的朋友们将会失去一笔稳定的收入和稳定的快乐源泉。”
凯瑟琳:“哈哈哈哈哈哈!”
郑曦也忍俊不禁,笑意盈盈地看着伯纳追着埃米莉满屋子乱跑。
亚历克斯悄悄用余光看她,也抿出一个甜滋滋的笑。
他有点甜蜜又有点惆怅地想,要是能在这样美好的笑声里牵住她的手就好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慢慢往郑曦那里倾斜,但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住了。
良久,越界的手指缓缓蜷缩回去。而郑曦没有察觉。
……
天色渐晚,该吃的都吃了,该玩的也都玩了,众人也都该走了。
伯纳和埃米莉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约定下次还要再来一起玩。伯纳表示自己总有一天会把输掉的面子赢回来,埃米莉说那你记得告诉我你下辈子的名字,到时候我一定去围观。伯纳气咻咻地要追埃米莉,埃米莉赶在他追来之前灵活地钻进车里,一边催促司机赶紧开走,一边降下车窗对郑曦挥手告别。
郑曦笑着挥手。
接着是伯纳。伯纳离开后,郑曦看了眼亚历克斯,又看了眼旁边奢华的豪车,以及恭敬地站在车前,明显训练有素的司机,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亚历克斯接受到这个眼神,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站在一边也没有走的凯瑟琳。
原本还想单独和郑曦说说话的,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舍地告别,慢吞吞地朝着轿车方向走去,在车门关闭时,仍然不舍地看向郑曦的方向。
最后一辆轿车离开,凯瑟琳才上前一步,抱住郑曦,语气明快:“太好了,曦,你现在有很棒的朋友。”
她高兴地捧住郑曦的脸,眼里笑意明亮:“我总算不用担心你会孤单了。”
郑曦顺势把脸埋入她的掌心,声音闷闷的:“你是不一样的,没有谁可以代替你。”
凯瑟琳轻轻拍着她的背。
郑曦抬起脸,认真道:“你到了那里后,记得给我寄信。我以后一定会去看你的。”
凯瑟琳笑起来:“好呀,那我就等你来找我玩啦。”
路灯将树影映在地上,交错的枝桠就像拉勾的手指,记录下此刻的诺言。
月亮出来了,郑曦披着月光往回走。迤逦的灯光在身后铺出长长的走道,走道上方每一粒漂浮的光尘都是一件隐秘的心事。
郑曦神思不属地回到家里,准备开始打扫整理时,瞥见王子带来的礼盒。
对了,还不知道王子送的是什么礼物呢。强烈的好奇心暂时驱散了心头的阴霾,郑曦走过去,小心地拆开礼盒,在看见里面的东西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这?!
王子:其实我觉得我本人比我的礼物更能给曦曦带来正向情绪价值,所以——(疯狂暗示)
作者菌:别想了,成年之前没有明确爱情戏的[闭嘴](
除夕快乐!本章掉落红包~[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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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