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把鱼给我?你要留着在你爹妈席上吃吗?”
两户房子之间的小道,一群人围着一个瘦弱的男生,将抵在斑驳的泥墙边,对他拳打脚踢。
领头的那个是个白净的小胖墩,无论是年龄还是穿着都和周围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条不久前钓上来的鱼早已在沙土里被碾了好几趟。
他们不是真的想要鱼,只想打人罢了。
男生被迫接受着雨点般的拳脚,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你们不许欺负我哥哥!”一块碎石从人群背后扔过来,刚好砸到一个贼眉鼠眼的男生头上。
“谁他妈砸老子?”男生捂着头转身,只见一个不过自己一半高的小丫头正怒气冲冲瞪着自己。
其他人也闻声转头,看向那个小丫头。
“嘿,你个野丫头敢砸老子的人?!”小胖墩一下子冲到最前头,撸起袖子作势要打她却感觉自己脚下被什么东西拽着。
低头,刚刚那个被打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脚下,正死死拽住自己的脚。
“别打她。”
男生的动作再一次激怒了小胖墩,他放弃小丫头招呼人继续围着男生打,小丫头在外围转了好几圈,愣是找不到地方插进去,只能不停的大喊:“不要打我哥哥!不要打我哥哥!”
众人打得尽兴,小胖墩额上都是汗,只好退到外围指挥着。
小丫头上前想要和他讲道理却被他一甩直直摔在了地上。
“打,往头上打!”小胖墩兴奋的指挥着,仿佛此刻正身处一个辉煌的教堂,他是万众瞩目的指挥家,拳拳到肉的声音就是世界上最优美的乐章。
“啊——”小胖墩突然大叫一声,捂着头倒在地上。
“都给我住手!”宋乔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铁锹,冲上前去像打地鼠一样往每个人头上一拍。
被拍到的人都像小胖墩一样捂着头蹲在地上,痛苦的嚎叫着。
“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你信不信我叫我爸弄死你们?!”小胖墩捂着头,恶狠狠地瞪着宋乔。
宋乔扶起男生,将男生和小丫头护在身后,像母鸡护崽一样,他对小胖墩说:“你爸是谁我不知道,我是谁你又知不知道?”
“你谁啊?”小胖墩问他。
“我是你老子!!”宋乔作势要上前踢他一脚,却被男生抓住了胳膊。
“许年你别抓我,刚刚他们可是把你围着打,你还心疼他们?!”宋乔愤愤看向那个叫许年的男生,恨铁不成钢的质问他。
“不是心疼,别打了。”许年看向妹妹,想让她也劝劝宋乔。
妹妹许岁张了张嘴,劝阻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岁岁……”男生又叫了一声,许岁直接转过头去不看他。
“你他妈……”
“少把你老娘挂嘴边。”宋乔挣脱开许年的手,将铁锹高高扬起然后狠狠拍在小胖墩背上。
小胖墩直接趴在了地上,像一只滑稽的□□。
许岁看到这一幕不禁笑出了声,指着小胖墩骂:“叫你打我哥哥,活该!”
小胖墩正要撑着起来却感到有粘稠的液体正从头上往下落。
“血!?”他惨叫道,“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敢让我流血?我爸妈不会放过你的!”
宋乔将铁锹随手一丢,确认是这些人够不到的地方后带着兄妹俩转身离开。
“好啊,我等着你爸妈来找我,没教养的家伙。”
宋乔带着兄妹俩回家后发现许家夫妇还没有回来只好自己找药给两人上药。
“许年你丢不丢人?被那个土墩子这么欺负,你就不知道反抗吗?”
宋乔为许年擦药,一边擦一边骂,而许年全程都是低着头,带着青紫的眼角垂着,像村口那只可怜巴巴的小黄狗。
宋乔气得要死却在对上许年表情的瞬间熄火。
“对不起。”他轻声道。
好似一个攒满能量爆发的重击击在了棉花上,宋乔重重叹了口气,问他:“你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就算真要说对不起也是该和你妹妹!身为哥哥保护不了妹妹就算了,还让妹妹反过来保护你。”
许年看向早已上好药在一旁睡的正香的许岁又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宋乔直接被他气笑了,“我叫你说你就说?我叫你给钱你也给啊?”
“如果你需要的话……”
“……”宋乔沉默了半晌,憋出来一句,“真窝囊。”
许年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看着他给自己上药。
“你要学会反抗,不能总被人压着打。”宋乔语重心长道,“而且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有自己的想法。”
说着说着,宋乔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噗的一声笑出来。
“怎么了?”许年问他。
“我就在想你以后结了婚肯定是个妻管严,用我们那边的话怎么说来着?”宋乔想了想,笑着道,“耙耳朵!”
见宋乔笑得开心,许年也跟着笑,却被宋乔瞪了回去。
“你笑屁啊!”
许年立刻闭嘴,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
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室内,暖黄的光衬的一切都变得慵懒起来。
宋乔站在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用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感受着阳光。
正当他在规划今天下午的活动时,李珊的电话打了过来,如同一位不速之客。
“怎么了,又有什么发现?”宋乔心情颇好,语调也轻快。
“贾益死了。”李珊正声道。
宋乔觉得莫名其妙,问她:“贾益是谁?”
“万和汇天台正对着的那层楼里的职员。”李珊停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才说,“也是这起案件唯一的目击者,死了。”
宋乔原本扬着笑的脸也沉了下来,他听李珊又说:“这个凶手,有一次抢先我们一步。”
“那接下来怎么办?”
“你收拾收拾来警局一趟吧,现在只能从常衫身上入手了。”
李珊的声音很疲惫,在宋乔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为了一个案件这般苦恼过。
等宋乔到了警局,杨煜和周渡已经在审讯室了。
李珊将耳麦递给宋乔,宋乔接过耳麦的时候看到了她眼下极重的乌青。
“李队你多久没睡觉了?”宋乔问。
李珊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是速溶的咖啡,她揉揉眉心:“没事,先工作吧。”
“行。”宋乔带上耳麦,里面响起了杨煜充满怒气的声音。
“请你认真配合!”
一声怒吼震得宋乔耳膜生疼,他立马摘下耳麦揉了揉耳朵,确认杨煜的情绪平息后才再次带上。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过了,你们还要问什么?”常衫抱臂斜睨着两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和周生福到认不认识?!”杨煜的情绪状态明显到了临界点,脖颈上的青筋尽数爆起。
但常衫依然一口咬定:“不认识。”
“放屁!”杨煜怒吼一声。
“杨煜!”李珊提醒一声。
见杨煜情绪过于激动,周渡立刻顶上。
他拿出一叠照片,上面赫然是常衫和周生福在酒吧碰面的场景。
常衫看到照片后明显一愣,随后继续狡辩道:“我不认识他,这就是个巧合。不能单凭两个人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就断定他们认识吧?你们警察也太武断了!”
周渡将照片一张一张铺开,指着底下标注的时间问她:“一次是巧合,两次是缘分,三次是意外,那四次呢?”
常衫刻意避开周渡如炬的眼神,没了刚刚的底气:“我不认识他。”
周渡敲了敲桌子,“请您认真配合警察工作,否则我们将以阻挠警察办案为由逮捕你。”
听到要蹲局子,常衫有了明显的迟疑,隔了好久她才松口道:“好吧,我认识他,但也只是认识。”
见她终于松口,周渡也放松些靠在椅背上,问:“那你有在五号晚上约周生福去万和汇天台吗?”
常衫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约了,但是我前脚刚到天台就被人给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没理由杀他!”
“好。”周渡开始下一个问题,“那你有看清打晕你的那个人的脸吗?或者什么特征都可以。”
常衫摇头,“没有,当天晚上很黑,我什么都没看清。”
“当天晚上的月亮很亮,天台很空旷,没有什么遮挡。”周渡提醒道。
“好吧,我看到了一点。”常衫又改了话头。
“再说一遍常女士,请认真配合我们工作。”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担心说了之后被凶手找上门嘛,那个什么公司职员不就被杀了嘛。”
常衫摆摆手,根本没把周渡的话听进去。
“你看到了什么?”周渡问。
常衫照着那天的情形跟周渡描述道:“那是个男人,穿的一身黑,还带了口罩和帽子,比我高很多,很瘦但是有肌肉,身材应该很好,我挣扎的时候应该还在他胳膊上抓了道口子。”
周渡抓住这一点,急忙问:“那你指甲里凶手的DNA……”
“那么脏,我早就洗干净了。”常衫说得毫不在意。
周渡无奈扶额,好不容易有点凶手的信息,现在又没了。
“好,那最后一个问题,”周渡郑重其事道,“你约周生福出来的理由是什么?换句话说,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被吓到神经衰弱的周生福冒着危险独自和你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