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游戏 第10章 醉意

闻亦年一个人在家待了整个下午，期间他时不时看向墙上的挂钟。

“十二点半……”

他轻轻叹了口气，面上有些失落。

宋乔今天晚上真的不回来了吗？

刚想到这儿，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是宋乔。

他赶忙接起电话，对面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您好，请问是这个手机主人的朋友吗？”

闻亦年心下一沉，冷声道：“是，他怎么了？”

“他没什么，就是喝醉了酒，赖在我店里不出去，您看您要是有时间可以来接他回去吗？”

那人的声音有些勉强，随后闻亦年又听他对远处大喊：“诶，你别拔我的花！”

“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去接他，麻烦问问您的店在哪里？”

“正宁路口东侧的玫瑰有约花店，麻烦您快一点！”

闻亦年挂断电话从旁边拿起一件外套就往外走。

开车来到那家叫玫瑰有约的花店门前时，宋乔正低头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

闻亦年担忧地上前叫他：“小乔？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见宋乔不回话，还是低着头，闻亦年有些担心了，蹲下身去握住他的肩膀，想要让他把头抬起来。

“嘿！”宋乔却突然抬头，一脸严肃。

闻亦年有些发懵，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宋乔门的站起身，将双臂张开，对着天空大喊：“哦，罗密欧啊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呢？”

罗密欧与朱丽叶？

闻亦年缓缓站起身静静看着宋乔的表演。

他感情充沛，如同在剧场表演多年的老手，“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

宋乔优雅的转了一个圈，上前牵起闻亦年的手，深情道：“给玫瑰换个名字，它还是照样芳香，罗密欧也一样。所以！”

他捧住闻亦年的脸，“抛弃你的名字吧！我愿将我的身心，补偿你这身外的空名……”

念完台词，他又绕着闻亦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的面前，再一次牵住他的手，低头在他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结尾道：“我亲爱的，罗密欧！”

那一吻很轻，只能算是一个轻轻的触碰，却不由让闻亦年心中一颤，他下意识回握住宋乔的手，那双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白净的手，他将那只手贴在心口，看着眼前醉得迷糊的人。

“那个，先生？”刚刚电话里的声音再次响起，闻亦年一惊，回头看去，一个穿着花店店员服装的男生正略微尴尬的看着两人。

刚刚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闻亦年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后问他：“还有什么事情吗？”

店员拿出一张账单，对闻亦年解释道：“这是刚刚那位先生在店里损坏的花枝数，麻烦您赔偿一下。”

“抱歉，付款码在哪里？”

闻亦年将宋乔的身体直起来，确认他不会栽过去后上前给店员付钱。

付完钱，他回来牵上宋乔的腕带他回家，宋乔也乖乖被牵着，小步跟在闻亦年身后。

走到车前，闻亦年将车门打开，宋乔看着漆黑的车内大喊一声：“绑架！”

闻亦年一噎，向他解释：“不是绑架，我们回家。”

“回家？”宋乔歪头。

闻亦年耐心道：“对，回家。”

宋乔垂眸，似乎在思考“回家”是什么，等他终于思考明白才慢吞吞坐上副驾。

“好，回家。”

闻亦年关上车门，正要转去另一边就见宋乔从车窗内探出头来，问他：“你不回家吗？”

“我也回家，但我要开车。”闻亦年道。

“哦，那你开吧。”宋乔将头缩了回去。

等闻亦年上了车，宋乔正坐得端正犹如幼儿园里乖巧等饭的小朋友那样，闻亦年失笑，上前帮他系上安全带。

没等闻亦年碰到安全带，就见他想侧身，闻亦年只好对他说：“别动，我帮你系安全带。”

宋乔这才坐直了身子。

“闻亦年……”他盯着闻亦年极近的脸，轻轻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嗯？”闻亦年侧脸去看他，正巧对上他朦胧的眼，平日里一双黑得发亮的星眸此时却因为弥漫的醉意附上一层薄雾，竟是让他看不真切。

闻亦年只见他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凑上前去想要听清，却被他伸手扼住了衣领。

“怎么了？”这在闻亦年的意料之外。

宋乔强硬地让闻亦年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空气都在此刻变得焦灼、炽热，似乎在下一秒就会让人窒息。

宋乔盯着闻亦年的脸看了很久，像是要把他盯出个花儿来。

过了许久，闻亦年甚至能听到自己腕上的机械表指针一秒一秒转动的声音，逐渐与自己的心跳声同频。

宋乔还是开口了，声音沙哑又带着些黏腻，“闻亦年，你知道菱花村吗？”

闻亦年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宋乔喉结上下滑动，似乎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会用尽他的周身气力一般，“许年吗？”

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念出口了。猛然一说竟让他有些恍惚，那些童年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治愈又奇异的梦境，他只觉得这个名字都开始慢慢泛黄。

闻亦年垂眸，不去迎上宋乔的目光。

他在斟酌接下来的回答，这个回答对他很重要，对宋乔也很重要。

衣领上的力道骤然增加，宋乔再次迫使他抬起头，恶狠狠道：“不许骗我！”

闻亦年感受得到，他的声音中当真带上来怒意，甚至还有些莫名的病态。

“认识。”闻亦年轻声道。

不知是因为太过用力还是因为闻亦年的回答，宋乔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狭窄逼仄的车内两个人的呼吸交缠，闻亦年近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宋乔身上。颇为扭曲的姿势是费了很大力气支撑的。

此刻，他的呼吸都有些粗重。

“那你，是许年吗？”

宋乔的声音也在颤抖，语气近乎哀求。

极速变化的情绪和语气让闻亦年心中生出些担心来，这样的情绪转变可不是什么好事。

衣领上的力道逐渐松懈，没等闻亦年想到如何回答宋乔便轻轻往后靠了靠。

靠在椅背上，他缓缓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平稳。

隔了好久，闻亦年听到了他细细的鼾声。

原来是睡着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后座上备着的毯子拉过来给宋乔盖上，随后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我不骗你，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闻亦年直过身子，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自己被宋乔揉皱的衬衫领子。

粗糙的手轻轻在褶皱上抚了抚，像是对待一件抽象且具有深意的艺术品一般。等手拿开，那褶皱也是同先前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

宋乔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由于窗帘被拉得很死，以至于他在床上坐起来时还思考了五分钟：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

思考了很久，无果。

他还是决定下床拉开窗帘看看，谁知还没完全站起身就觉得双腿一阵发软，砰的一声直接向前栽了过去。

这一声的响动极大，宋乔感受到整个地面都颤了几颤。

楼下邻居不会来投诉吧？！

念此，宋乔心里泛起后悔，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浑身难受不说，醉了还容易丢人！

他这人喝酒从来不记事儿，耍酒疯之类的总是一觉醒来就忘了，每次都是那些个“狐朋狗友”在自己醒来之后当着面复盘他的行径。

一般不是抱着路灯唱歌就是路上抓人玩石头剪刀布，有时候戏瘾上来了还能给他们演一段儿。

总之，耍酒疯形式多种多样，就是丢人的程度都大差不差。

宋乔揉了揉脑袋，原本就乱的发顶此刻更像个鸡窝。

昨天好像是闻亦年送自己回来的，自己应该没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吧？

嘶，他怎么好像记得昨天离开百色时，高豫龙在看罗密欧与朱丽叶啊？

闻亦年一推门就看到宋乔坐在地上捂着脑袋，还以为他的不小心摔到了，于是他连忙把手里端着的醒酒汤放在桌上，快步上前去把他扶起来。

“有没有撞到哪里？疼吗？”

看着闻亦年皱着眉头扒自己头发想找出个伤口来的动作，宋乔悄悄往后退了退。

“我没事，就是刚醒来有点晕，现在已经好了。”

听宋乔这么说，闻亦年还是没有放下心来，他跟上前一步，认真地将宋乔上下里外都检查了一遍，见除过膝盖上的一点淤青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后他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

宋乔不以为意地坐回床上，自然地接过闻亦年递过来的醒酒汤，说：“我就说没事吧，还不信！”

他端着碗喝了一口后，又忽然抬头看闻亦年，杏眸亮亮的，像一只偷腥的小猫。

闻亦年歪了歪头，柔声问：“怎么了？”

宋乔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虚地问：“我昨天，没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你不记得了？”闻亦年有些诧异。

宋乔重重点头：“我喝酒不记事。”

闻亦年垂眸半晌，随后缓缓坐在床边，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的。”

宋乔不由松了口气，可闻亦年的下一句却让虎躯一震。

“只是对着我念了一段台词。”

宋乔感觉自己的眉梢跳了跳，“什么台词。”

不会是……

罗密欧与朱丽叶……

“罗密欧与朱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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