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不过……
乌从简伸头向下看的时候,明显注意到有一个人有点眼熟。
好像在不久前哪儿见过。
他无意扫了眼弹幕,便蓦地注意到单向与他共享弹幕的怀杉青的观众发的弹幕。
“弟弟怎么还不出来?”
乌从简眸光微动,心头顿时清明,柳暗花明又一村。
怀杉青也在这里。
差点给忘了。
乌从简稍显放松地舒展眉头,刚准备想将怀杉青叫出来,但看着地上像是蛞蝓的白色液状体……
他还是放弃了。
这东西在找人。
上次那鬼东西就直接拉进三个人,要不是死一个,还真出不去。
他思绪顿了顿,先是忍着恶心反胃往楼下不动声色察看一番,确认心头的猜测,然后从道具格子里取出一张黑色道具卡牌。
顺便瞥了眼他自己道具商店里的道具卡牌,最便宜的道具卡牌已经涨到了两百万。
两百万,现在的他根本无力承担。
甚至连个零头都够不上。
乌从简暗自磨牙。
道具商店里的道具卡牌种类不多,但只能各买各的,各用各的。
而乌从简的技能就是一个BUG。
也就这一点,让他勉强忽视负幸运值及恐怖涨价带来的不安本能。
【系统提示:你已使用道具卡牌,在五分钟以内你无法被F至D级的NPC发现】
系统音一落,乌从简手上的道具卡牌便消散,化作一束短簇的黑影覆盖在他身上。
他瞥了眼此刻地上犹如无头苍蝇般的东西,又想到道具卡牌的负面效果,冷着脸,提腿就往那东西尖端上发泄猛踩。
结果那东西一踩就发出黏腻刺挠的“啪叽”声,又碎了一地,一块一块,黏黏糊糊的样子,连乌从简的运动鞋都沾上不少。
乌从简脸难看极了。
“……”
真恶心的东西。
乌从简脸黑沉着收回腿,眼里全是嫌弃,恨不得现在就把这沾了脏东西的鞋子扔掉。
下一刻,他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段绳子,转身面朝银贝子。
整个人非常冷静地将绳子一端扔给他,言简意赅:“等会儿拉我上来。”
说完,没等人问为什么就径直往楼下跳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也没任何交流。
银贝子心脏惊颤,表情惊骇,懵懵地拿着绳子。
银贝子嗓音充满不解和茫然,情绪还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担忧:“他跳下去干什么?九楼下去会被摔死的。”
云凌凌瞳孔微沉,怪异地打量了眼银贝子。
紧接着,他一边警惕盯着在地上六神无主的白色液状体,一边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边走,探头冲底下瞧了一眼,又快速跑回来。
他表情十分凝重和嫉恨,银贝子被云凌凌格外阴郁黑沉的表情弄得感到毛骨悚然。
这种情况……
银贝子紧紧拉住云凌凌的胳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旧的符纸,直接往云凌凌嘴里塞。
正下方的寝室阳台上,正眉飞色舞等着烤肉的花丰茂撑在栏杆上看外面漂亮孤寂的景色,下一秒,一道黑影猝不及防从天而降。
他吓一大跳,连忙往后躲,抬头向上看。
但由于视角背光,无论怎么努力都完全看不清那人的正脸。
但对方扑面而来的杀意令他感到无比的清醒和害怕,甚至觉得背后还多了一股异常危险的感觉,仿佛……
有什么东西要攻击他。
下一刻……
花丰茂整个人腰背反折,呈现出一个锐角的形状,像是被什么东西快速重击造成的,并且整个人以一个不受控制的极快速度朝前软腿跑,姿势怪异好笑。
他大张着嘴,瞳孔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花丰茂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就被建造紧实的栏杆拦截在半空,不至于摔下楼,上半身由于惯性猛地前仰……
骨头咔擦一声,声音很大,下半身瞬间瘫痪。
花丰茂霎时面色惨白如纸,眼睛不住瞪大,喉间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
外面的林子里飞出被乍然惊扰的鸟兽,整栋寝室楼都回荡着凄厉的哀嚎,分布在寝室楼里的游戏玩家也被突兀的惨嚎吓得直冒冷汗,恐慌弥漫。
听见楼下动静的银贝子两人茫然对视一眼。
云凌凌瞳孔微颤,忽然僵着胳膊摸了把脖子。
由于刚才声贝极高过惨的惨叫,颈子上面的绒毛已经立起,覆盖着一层似有似无的冰霜,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无知无觉地砍掉似的。
他快速眨眼,屏蔽掉突然冒出来的骇然猜想,往凉飕飕的墙上一靠才勉强缓过口气,一抬手又惊觉脸上全是冷汗,以及心头油然而起的后怕。
脑袋里不由自主冒出那张妙不可言漂亮到仿佛不是真人的脸。
美丽的事物总是带有剧毒,这些……公会怎么都不教?!
这人真□□吓人。
乌从简稳稳落地,快速环顾一圈,捕捉环境信息。
阳台上的东西已经被挪进室内,瓷白的砖面徒留一圈下凹泛黄的压痕,以及一层淡淡的反光的油脂。
靠近寝室门的位置站着一个人,由于低着头,看不到容貌。
那人只顾着转动手上的“烤串”,头也没抬,不在意阳台上的巨大动静。
洗手台上的水龙头忽然自动拧开,又快又急地流出大量透明的水,同时随着流动的水流慢慢从中幻化出一条粉白色的触手。
触手急切地从水池里爬出,撑在地面作为支撑,逐渐显露出一个高大的人形。
乌从简扭头瞥了眼便径直抬腿走进寝室,余光注意到床角缩着一个没有双腿,奄奄一息的人。
他面色凝重,眼神犀利。
一只手反握着一把粉白色的短剑,柄端与刀刃接壤处镶嵌着一颗耀眼夺目的粉钻,刀刃非常漆黑,磨薄的刃边非常锋利。
仍旧不闻不问的那人继续转动烤架,乌从简目光如炬,握着短剑就飞快冲那人的致命处刺去。
但那人却在短剑即将碰触到的瞬间金蝉脱壳,留下一叠还在下落的衣服。
“……”
乌从简将短剑灵巧转了一圈,然后回头对已经成形的引乌神情颇为冷漠无情地说:“找到他,杀了他。”
引乌先是上前想牵他的手,被乌从简狠心躲开。
引乌明白他现在心情不好,他又不能一直死皮赖脸地呆在这儿。
他心底咒骂让乌从简不开心的人通通去死!
下一秒便恋恋不舍地再次离开。
乌从简轻踩了下地,一道骨瘦如柴的阴影摇摇晃晃立起。
乌从简抬手捏住怀杉青的下巴向上一抬,仔细察看他现在的情况。
怀杉青此刻眼睛紧闭,嘴唇发紫偏黑,两道往常偏下弯的眉毛此刻紧紧挤在一起,几乎持平,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
一条手臂上尽是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绿色纹路,手腕处的洞更是深可见骨,腐烂过度,痛感可见一斑。
来不及做过多的探究,乌从简再次轻踩地,怀杉青化为一团黑影,融入他脚底的黑影。
他冲阳台上已经瘫死在地面,哼哼唧唧的花丰茂走去,人还有气。
乌从简:“不想死就说那白色的笑脸是什么东西?”
花丰茂无力地看向一旁居高临下,依旧看不清面庞的人。
只看得清楚对方把玩着一把漂亮醒目的短剑,尖刃的一端直直对着他。尖锐的寒光在眼睛里不停晃动,好像能戳瞎他的眼睛。
他本能地就要逃离,但一只手被死死踩住,根本挪动不了半分。
“我说,那东西是什么?”乌从简一字一句地开口,脚上不由得烦躁用力。
花丰茂痛得直瞪眼,涕泪横流,但身体几乎瘫痪,动弹不得。
乌从简暗暗感叹了句:不亏是游戏玩家,身体素质都这么好。
不过又想到他更为强悍的生存力,也情有可原。
下一秒,乌从简踉跄一下,他扶住栏杆,转身快速环顾四周。
只见花丰茂犹如濒死的鱼在寝室里的地面上不断朝门挪动。
“……呵。”
乌从简舌抵着上颚一压,面无表情到一种几乎要冒出冷气的错觉。
他显然没什么耐心了。
他甩了甩手腕,掐着道具卡牌的时间继续朝花丰茂大步走去。
花丰茂看着那人又冲他一步一步走来,令人胆寒的阴影如同附骨之蛆笼罩住他。
他几乎呼吸不过来,无比恐惧地往后蠕动,却半分未移,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至每根神经,每寸肌肉。
花丰茂克制着恐惧,强撑着力气,声线颤抖:“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是谁?我可是暗骨的人,你要是杀了我,你就死定了!”
乌从简踢了一脚他的脸,冷若冰霜:“白色笑脸是什么东西?”
花丰茂狼狈地将头从地面抬起,惊惧的思绪一顿,旋即冷笑一声:“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你听见没有,你是不是要死了,你还想不想活了……”
他越说越得劲,越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对方,语气越发的尖利,颐指气使。
乌从简半蹲下身,原本隐入阴影的脸就这么毫无阻拦地出现。
花丰茂盯着这张脸看了又看,完全不记得得罪过。
他表情恐惧又怨恨,他根本不清楚为什么对方要问他这种问题?
这家伙到底是谁???
乌从简一边数着道具卡牌的倒计时,一边这么面无表情地睥睨花丰茂。
他也并不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这么做很有意思。
能被游戏玩家操控的东西不是主仆就是使用了某种特殊道具,只要死掉就能解除所谓的各种条约。
乌从简唇角忽地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但眼底的冰冷没有丝毫改变。
他拉长语调,原本是惊讶的话说得像是某种调侃小老鼠的戏谑感:“哈,原来是暗骨公会的成员,久仰大名啊。”
惨白的月光犹如舞台上的聚光灯,投射的恰到好处,将面前邪肆逗乐的金发青年衬得像是一只刚蜕皮就找到新玩具的恶鬼。
花丰茂被面前这家伙表现出来的疯感再次打回懦弱无能的模样,心头再次恐惧蔓延。
他强烈的求生意识促使他两只手颤抖着抓着踩着他手的鞋子,疯狂示弱,但越说越急,话又不好听了:"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那东西如果不及时处理,没有一个人会活着出来,如果你想活,就放了我……听到没有!"
道具卡牌的时效即将结束。
乌从简轻笑一声,在花丰茂恐惧的眼神下利落地划破花丰茂的脖子,随即在他身上搜索一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制人偶。
他简单观察了下,看着人偶的模样露出困惑。
随后乌从简扭头朝阳台的方向望了下,最后冲缩在角落里的人友好说了句:“爬上床,一会儿要过来个怪物查房。”
那人呼吸的动作太轻,分不清是死了还是活着的。
见人还没动作,乌从简拧着眉头,将人往床上一放,然后站在阳台的位置,一手抓住绳子尾巴,抬头冲上面一瞅。
他刚准备扯绳子,道具卡牌使用时间倒计时结束。
乌从简立刻谨慎地看向寝室门,布满绿光的门外什么也没有,不过也快了。
毕竟,那么惨烈的叫声估计整个校园都被填满了。
这么久还不下来,真奇怪。
【系统提示:道具卡牌使用时间已结束,欢迎下次光临道具商店!】
系统音刚结束,绳子断掉,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白色液状体蓦然冲烂上端的栏杆,倾泻而下。
犹如一道壮观的白色瀑布,完全遮蔽光线,令阳台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让人简直感到莫名的窒息。
乌从简已经条件反射地后退到安全距离,注视着眼前的白色瀑布。
白色瀑布中央逐渐绘制成一副巨大的太阳笑脸。
在目不转盯的目光下,笑脸毫无预兆地冲乌从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