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夜幕降临。
游行抿着酒杯中的酒,遥望演唱会热闹的画面。
玻璃杯中的红色酒液跟他的心情一样晦暗不明。
游行仰头,干了一杯酒。
周围沸反盈天,人声攒动,他兴致缺缺。
陈寂白摸演唱会门票,无语问:“找我出来喝酒做什么?”
“泡妞就算了,老子很烦你。”
票没摸到。
陈寂白发现自己的钱包也没了。
游行瞧着他慌张失措的模样,笑了声道:“无聊,你请客啊。”
陈寂白被游行吓了一通,皱眉暗骂这狗逼男人真他妈受欢迎,他开玩笑道:“我爱死你哦。”
没挨滚字的骂。
游行继续喝酒,有些微醺。
男人修长的脖颈染了光影的暧昧色。
“别闹,又不是真的懒,只是很累。”
陈寂白笑了,“不会是容倾对你做了什么越轨之事吧,不是昨天还唬人吗?”
游行脑子不甚清明。
酒让他迷醉,露出点人性。
“我觉得他像个凡人,不像个神。”
陈寂白又嘿了声:“同性相吸嘛……”
“你什么意思?”游行挑眉,威胁道:“他追我,不是我追他。”
陈寂白转换话题,“咳!你也知道我妈的死跟于思彤脱不开干系,恰好岑然又接受过于思彤给的奖学金,洛医生说你大哥舒遇一直挺难过没救到她的,你打算怎么办?”
“我实在是不好动手,你想法呢?”
游行烦躁,“你怎么老是爱来烦我?”
陈寂白知道拿捏游行,得使出杀手锏,“容倾要杀恶魔,你是知道的……你跟他关系特殊,这亲都亲了,没有点好处费?”
游行确实很讨厌别人麻烦自己,刚醒来不巧捅了马蜂窝。
就没安宁过。
他眯眼,“狗东西说什么了?”
陈寂白伸出手,“没钱请你喝酒了……我还得去看演唱会,抓解逢花呢……”
游行哪知他打的这种心思,正色道:“他怎么说我?”
“他说不好说你们之间的关系,但很特殊。”陈寂白故意颠倒语句,揶揄笑道:“解逢花莫不是跟容倾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你看容大审判长,纵容解逢花霸占自己的地位跟家庭,他一句话也不说耶……”
“你是不是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啊?”
游行扫他一眼,“看你的演唱会去。”
陈寂白傻眼,此刻他脑中飞快转动着,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我枪呢?”
随后有人把枪抵在了陈寂白的腰腹,警告道:“把钱交出来。”
游行默默看向来人,此人气质乖戾而嚣张。
薄沨长相俊秀,年纪十七八岁,身形清瘦。
陈寂白举高双手,薄沨扫了一眼游行,“好久不见,游哥。”
陈寂白目光好奇看向二人,游行恶魔之眼被毁,似乎是已然对同是恶魔的薄沨造不成威胁力了。
游行道:“如果你父亲知道你跟天使合作,残杀同族,想必很是失望。”
薄沨是薄丘的儿子。
他态度拽而野,下巴抬高,“他死有余辜。”
陈寂白腰背被枪抵得更紧。
他该说什么好呢。
游行发脾气,是越不开心就越……沉默寡言,哪知道这人心里头想什么?
反而是心情没那么烦躁了,嘴毒无比,气死人。
游行看了陈寂白,薄沨冷冷道:“岑为跟陈寂白是认识的。”
游行姿态悠闲,薄唇吐出几个字,“你怕是不知道你陈大哥怎么要弄死岑为的。”
“嗯,你朝他心口开一枪。”
“又砸断他的腿骨。”
“再继续威胁他,”游行喝酒的姿态全然无顾薄沨面不改色的脸,他继续道:“我的恶魔之眼已经被解逢花毁了,基本对陈寂白造不成什么威慑力,你好好考虑一下。”
陈寂白是什么人?
薄沨枪抵得更紧,他血红色的双眼露出凶悍的光,游行喝酒的桌子噼里啪啦弄碎。
游行思量,啊,果然污染物002就是薄沨,那么……
游行并不会对身边的人出手,但是如果杀过他,那就是例外。
惊雨刀力量无出其右,游行右手拿刀劈向薄沨,地面扫荡一片旋风。
周边喝酒的人如鸟兽散。
游行睨向薄沨,问道:“你还认识竹节虫?”
薄沨操起桌上酒瓶就往游行的头上砸,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听不见。
游行当他默认,当数十秒过后,游行把刀插入薄沨的肩头,陈寂白走过来,他搜了搜薄沨的口袋,找到自己的大监察官证件跟演唱会的门票,他不是过来帮陈露杀搜查污染者的,而是来听歌,他对游行道:“谢知节肯定就在现场,解逢花也在现场,不是吗?”
游行踩住薄沨的肩膀,面无表情,他道了句:“我跟陈露杀,你到底忠诚于谁?”
这话问住陈寂白了,一方面,游行是鬼王,他得服从,一方面,陈露杀算是自己哥哥,他左右为难,找话道:“你不能为难我,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把我剁了?”
游行又道:“我不喜欢他骂我。”
“那这话你怎么不跟他说!”陈寂白看游行离开薄沨,又把烂摊子丢给自己,他无语了道:“大主教不会允许你这么嚣张的人出现,你知道容倾顶着多大的压力才没让容瑾把你送进审判院吗?!”
游行其实最讨厌教会,因为他是恶魔,教会里有驱魔人,每回他力量动荡,说不准是不是有人知道。
“我听不懂。”游行疑惑。
陈寂白:“天之骄子,容倾是被猪油蒙了心。”
游行迟来的神经恍惚意识到点什么,他知道,容倾是教会大主教最看重的侄子。
容倾不再接任大审判长,权力仍在。
游行:“那扯平了。谢谢你告诉我……”
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薄沨被欺负得惨兮兮。
陈寂白一直睬他的头,他把薄沨给铐起来了。
游行对薄沨说:“杀污染物的审判院就在隔壁,你怎么来的这里?”
薄沨闭嘴不言,他目光扫到屋外的人影。
过了片刻,陈露杀听到这边有巨大的响动声,他思考不会又是游行闯祸了或者是陈寂白唆使他吧,等他到身边时,容倾与陆明曜在感知到这个演唱会后方树林里有污染物时,他们也紧急赶到了。
容倾目光不经意跟游行对上,他闻到了对方身上似有若无的酒香。
醇厚,跟游行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在一起,他隐约嗅出了一丝血腥味。
游行抿唇。
两个人目光早已不经意流连、避开了多次。
勾缠流转,不属于他们独处的场合,心思却已经辗转了无数次。
容倾听陈寂白说了污染物的事,他脸色不太好。
在酒吧晦暗灯光的忽明忽暗中,容倾目光跟游行坦荡荡对视,他气质矜贵,姿态凛然。
毫无疑问,容倾是这个房间里最瞩目的焦点了。
游行感觉在被目光描摹。
他对陈露杀道:“陈露杀,建不建议我调查于思彤的事?我怀疑岑然的死跟你小姨有关,据我所知……所知……”
游行深呼吸一口气,“于思彤并不是你的亲小姨。”
陈露杀见游行跟自己公开叫板,神色冷淡,“怎么这个时候打起兴趣了?”
容倾眼神,烧在游行的脖颈上。
游行耳垂微红,心跳加剧了一点点。
他冷淡道:“你不该卡我的流程。”
陈露杀看着身后跟踪他的,来自陈晔开的亲信,他得提防很多人,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父亲陈晔开。
“盛今诺的死我很抱歉,”陈露杀道:“但我很高兴,你振作起来了。”
陈露杀意指含山孤儿院,他不是陈晔开的亲生儿子。
最近,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母亲。
游行领悟到他说什么,便点头道:“我知道了。”
陈露杀领着陈寂白退场,污染物002被抓住,引起了进化者军队的兴奋。
容倾却不会留下污染物002薄沨的性命。
游行碍于薄沨是自己老师的儿子,他势必要跟容倾争论一番了。
游行看容倾,等到周围人散,工作人员又请他们去新的房间,期间游行拐到洗手台洗手,他默不作声停住,身后的脚步声沉稳,有节奏……
容倾明目张胆跟上,仿佛跟个没事人似的。
就好像,刚房间里把游行盯穿个洞的人不是他一样。
容倾也进来洗手,他的手苍白修长,带着脆弱的感觉。
头顶洒下的光多柔和,便显得容倾的手多骨感。
游行把手放在水龙头下淋着……
房间内水声哗啦哗啦流动。
游行道:“薄沨的命,我要留下。”
过了几秒,地上的两个人影交融在一起。
容倾穿衣服是一丝不苟的,从上到下,就不是禁欲两个字能够概括。
黑色制服,雪肤乌发,白皙的锁骨……
游行腰背靠在洗手台,手撑在台面,勉强支撑,他看了眼对方,状似无意道:“你叔叔容瑾可是驱魔的大主教,要是他看到你这么包庇一个恶魔,你们容家的人该怎么想?”
容倾的手压在游行的手背,他盯住游行樱色的唇。
“杀污染物是职责,你作为大监察官,也要包庇吗?”
“我们是一路货色,你没发觉?”
游行不是很喜欢这种弯腰的动作,会让他腰疼,索性,他坐在了没水的台面上,可能是某些人就是知道他的习惯。
容倾刚洗完手,顺带擦了一下台面。
游行两只脚在悬空的地上晃了晃。
容倾此刻比自己强势,自己也知道,他其实不够强势。
游行心跳了下。
横竖都已经是那个结局,但他不怎么甘心让容倾就这么轻易得逞。
不越雷池,难受的其实是他。
可容倾眼底有黑眼圈,他应该是没睡好。
游行一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闻了闻他身上清润的气息,忽然魂归故里。
“瞧瞧,你这么……”
“唔,你猜猜我想说什么?”
容倾上半身弯下,他吻上游行的唇。
酒味微醺,让他昏昏欲醉。
“吻下,等会再说。”
游行双手环住容倾的脖子,暂时忘却了某些东西。
他嘴唇柔软。唇甫一相触,容倾吻得更深。
容倾凭借此时的身高优势,很轻易就能捕捉到游行任何的神色变化,他看到游行闭眼,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的相拥,他感觉对方在逐渐变得柔软,融化……
容倾手覆在游行的腰上,他手探到游行的腰腹,揉皱了对方的衬衫。
游行的腰很敏感。
长年锻炼,让他腰身柔韧有爆发力。
容倾很喜欢,他感受着对方因为触碰而微微避开的身体幅度。
容倾也掰游行的腰主动往自己这边靠。
游行感觉容倾有点凶,他推他肩膀,柔了声,红脸道:“不亲了!”
容倾哪里会让他走,他吻得急,几乎是掠夺式的亲吻,让游行有些喘不上气。
游行趴在他肩膀喘息,头紧紧贴着容倾的脖颈,咳了声,抱怨,“感觉你一点儿也不疼我。”
他的身体好像一株藤蔓绕在容倾身上。
容倾转头往他颈侧亲了下……
或许是难能看见这么柔软的游行,他反倒是问:“哪里痛?”
游行压他肩膀,不准容倾后退一步。
他埋在容倾的肩膀默默低声道:“你好像,是个坏人。”
容倾面对游行突如其来的攻击,开起玩笑,“还想像小时候一样,让我单肩抱你走啊……”
游行叹气一声,“我六岁那年,就没见过纯洁的天使了。”
容倾被他愣生生逗笑,他死了后来也变成了几岁的小孩,也不再是那时灭掉神界,浴血奋战的大天使长,他有着很平凡的普通人日常学习生活,也得要为考试忙活担忧。
可能是命运真的凑巧,他们又在十六七岁的时候碰上了。
说起各自的过去,两个人自是不愿多提。
可说到这六七年的相处,容倾还真试图单臂去抱游行,声音轻柔了说:“那现在抱,好不好?”
那么急促,那么嚣张,那么热烈的吻。
游行把容倾的衣服抓得乱七八糟,他也心思纷乱,纠缠不休。
“你知道,我姨妈舒心雨,不是个什么好人。”
容倾见他要说些什么,他手纵容地放在了游行的腰上,又去碰他。
“嗯哼?”
游行没阻止,他玩着容倾的外套纽扣,“舒心雨就是黑莉莉丝……”
“其实,我妈舒夏洛跟她关系还挺好……我觉着吧……”游行语气稍微有点可怜,“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情分上,要是她来弄死我,你护着我呗。”
容倾捏了他的腰,表情马上不高兴。
“好朋友?!”
游行嘶了声,这倒是喜闻乐见了。
“不是你说不越雷池一步吗?我们先从好朋友隔开距离起呀……”
容倾嘴唇抿紧,他烦躁,“你到底有几个好朋友?!薄沨,陈露杀,陈寂白……!你怎么不来帮我?!”
容倾像是故意,他把游行的嘴又给堵住了。
“唔……喂!”游行推他肩膀,“外面是联合署的人!”
容倾冷哼一声,反而是贴在他耳边道:“你怕谁知道啊?!”
“唔……”游行要说下一句,容倾又不准他说话了。
游行被迫无奈,仰头接受对方窒息性的亲吻,他暗骂,这死人。
可惜容倾能共感。
容倾想,对方好像不是很介意他侵入个人地界。
好朋友?
容倾太阳穴突突地疼。
游行唇色嫣红。
被亲得迷迷糊糊。
咋这人,对好朋友三个字这么敏感?
容倾亲完了,把人欺负完了,他整理好游行的衬衫,又摸了摸对方烫热的脸,面无表情道:“污染物我002的事,有待商榷。”
“我走了。”
游行好无奈,这不是明知道容倾是个什么人,他为了以绝后患,万一这混蛋忽然把他送到教会,只不过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这就疯了似的。
游行洗了把脸,他叫住容倾:“给我拿冰水。”
容倾耳尖子通红,骨节攥到咔咔作响。
“我要你喝过的。”游行故意提醒,故意刁难。
他并无此癖好,只是看容倾破功,咋这么搞笑呢?
游行心满意足往自己嘴里塞了颗话梅糖——哪知是黑巧克力。
他险些咋咋呼呼,却拧眉无语,“就知道使小性子。”
巧克力挺苦涩。
游行把它吃完了。
不自觉地,有点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