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森拉着解清澄的手往厨房里去,解清澄翻白眼,心中把人变标本的杀人心思涌动得越发厚重,他抽出手,故意问:“什么蛋糕,我可不知道什么蛋糕。”
岑森眼神躲闪,受不了解清澄冷冰冰的手,含了口气说:“那,你要不要吃?”
一个点满蜡烛的草莓蛋糕上缀着鲜红色的草莓,分外甜腻。
解清澄眯眼,“反问,刚你看到什么了?”
岑森胆大心细,憋住,打死不将看到池忱的事告诉解清澄,甚至于,她真的,想一刀剁了这个狗日的东西。
岑森走去吃蛋糕,一块块切好,挑了个最大的给解清澄,甜着笑,也再度反问:“那你吃不吃?”
解清澄平素都是跟什么生冷的血打交道,也没经历过人世的任何洗礼。
他像是一个输入程序指令的机器人,只要执行任务就好了。
解清澄呆愣,岑森后背全是冷汗,她捏着叉子往解清澄口里送,说道:“你吃啊!我姐姐都是这么给我过生日的。”
“姐姐?”
岑森后脑勺一片凉嗖嗖。
“对啊,你没有亲人吗?”
解清澄吃蛋糕,觉得很甜。
他摆头,“亲人是什么东西?”
岑森只觉得这个人好神经。
解清澄看了眼岑森,决定让岑森变成标本的时间再延后几天。
岑森这几日辛勤地给解清澄做饭,还是热闹的家常菜,搞得解清澄每次都吃光光,他说了句:“我去郊外,你给我做个饭。”
解清澄吃了蛋糕后往目的地去,岑森赶忙跑到窗外,解清澄回头望,岑森后背已经是黑了一片,她摆手:“解、解大哥再见!”
岑森赶忙打电话给顾南澈,顺带腹诽某个威胁她的狗男人。
电话接通,岑森张口抱怨,你口中的那个狗男人到底能不能行啊,我听说他不是容大审判长养的宠物吗?
顾南澈答应带岑森去见姐姐。
实际上是岑森姐姐岑霜不想妹妹因为她遭麻烦,才骗她。
哪成想,妹妹倒是日日惦记。
顾南澈开了外音,狗男人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游行看顾南澈一眼,无意调笑,“你是真的狗,我是知道的,哪个这么大的勇气,当跪地的大爷啊,求人还这么傲。”
顾南澈摔手机,“……你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游行心不跳,气不喘。
“哎——顾叔叔。”游行手撑脸,看了眼顾南澈,突然眼睛闭上又睁开,说了句:“你跟我弟弟薄沨去一趟岑森说的地点。”
顾南澈反唇相讥:“我凭什么去?!”
“狗男人——”顾南澈抿唇,“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说你什么?说你自甘堕落,说你就是游家的耻辱,好好的一个男的,勾引院长儿子,弄得容家鸡犬不宁。”
“秽乱教廷?”游行非常无奈。
“滚!”顾南澈替容倾打抱不平,“你是恶魔,别拖容大审判长下水。”
游行好想说,这不都是容倾搞出的乱事吗?
可他懒得搭理,好笑,“怎么,你替我说话?”
“我呸!”顾南澈真的恨死游行这种云淡风轻的样子,又骂了句:“走走走——闲死你。”
可游行愣是没动弹。
过了会儿,顾南澈走了,那个他维护的容大审判长容倾来找情人游行了。
顾南澈恶狠狠地瞪了游行一眼,然后又乖乖地听游行说话做事。
嘴上是骂的,干活是比驴还勤劳的。
顾南澈使劲安慰自己,“我就是因为钱!因为钱!”
等到容倾走过来,游行看到他眼底的乌青跟倦怠,问了句:“睡醒了?”
容倾手背有好几个针眼。
这几日,游行寸步不离身,跟望夫石似的守在容倾身边。
容倾睡了个好觉,急躁的**流水一般退去,失控的理智迅速回归。
他的语气比十二月冰霜还冷淡,“嗯。”
游行开口:“极北冰川的深渊终于暴动,凌逐臣终于要现出原形了。”
容倾喝了口酒,“是啊,等了太久了。”
容倾一连喝了数口,挑眉问游行:“还好?”
游行摁眉心,“遭得住,不过日日等待凌逐臣主动现世,我们去找,根本无从下手。”
游行此刻满脑子都是某种隐秘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听着屋外雪粒子落下的声音,声音如定海神针,“你知道,我从来不把容瑾放在眼里。”
容倾喝着简单的咖啡,盘腿坐,又说:“咖啡好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游行:“嗯,再说。”
两个人目光互相对视。
极北冰川深渊的暴动,给两个人共同解决凌逐臣提供了一个开端。
之前,两个人都喜欢谈情,很少说会去具体解决污染的什么部分,又或者是,真的杀死了凌逐臣。游行发现,自己体内其实仍然有傲慢的因子,不容他人忤逆。
某一些,阴暗恶毒的本质没有变,经年累月,其实只是让它变得更压抑。
游行皱眉,“我真的受够了,我凭什么要为湛海效力,这个地方又是个什么东西?”
容倾比游行平静。
说实话,他不知道时间因子污染的解决到底是哪一天。
凌逐臣永远占据比他们更多的主动权。
恶魔无处不在,只要恶魔S想,可以随时蛊惑人心。
容倾发觉,自己还是有天使的一些追求。
“我会善后。”容倾居然主动伸出手,眼神对着他明亮如昨,“合作愉快,鬼王先生。”
“希望你,获得新生,一辈子跟我白头到老。”容倾真的这么想,又要说什么下句话的。
游行跳起来捂住他的嘴,瞪他,“你想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容倾觉得心中很柔,负担放下了,可以以很平静的心跟游行在一起,而不是化身变态,随时随地发情了。
“嗯,有个娃,很有问题吗?”
游行嫌这个问题烦,转头,“哼!”
容倾很认真地品尝咖啡,眼神煦暖温柔。
游行受不了他这等柔情,但同时也回看过去,无缘无故说:“你长得真合我心意。”
“嗯。”
过了片刻。
容倾话锋一转,旋即问:“说一说,你怎么认识的季舟槿?”
游行愣住,“就这么认识了啊,有什么问题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容倾起身,当游行反应过来时,他就看到容倾一双臂膀撑在沙发上,完全把他困住了。
他眼神游离时恰好撞上容倾探寻的目光。
游行听容倾声音沉顿,深呼吸。
容倾说:“那我问你,极北冰川深渊暴动,我从没告诉任何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游行垂眸,“凌雾。”
“呵,你想知道的问题从来都主动问我,那我是你的什么?”容倾仍然维持着这个倾下身的动作,他再度开口,“老实说,我的耐心很有限……”
容倾突然很想问一句,平素那些撒娇、唱苦,哭泣,到底是不是真的。
容倾大拇指摩挲着游行的嘴唇,紧盯着他问:“所以骗子,你到底哪样是真的?哪样是假的?”
“我喜欢诚实的小孩。”容倾不由分说,继续摩挲着美人的嘴角,拂出一抹艳色,方才罢休。
“道貌岸然还好意思说这个?”游行好笑,眉眼挑起,“装得比谁都可怜,谁骗谁,还不一定。”
“就是骗你,怎么样?”
容倾明显焦躁,憋不住,牙关暗自咬紧。
游行推开他,也侧在他耳畔道:“说起来我最讨厌道貌岸然,君子皮下,你就是个畜生。”
“骂你,别不爱认。”
游行悠悠然走出去,正气愤开门时容倾已经站到他身前。
高大的身躯,清冷的面庞,冰雪一般的气质。
游行更加大胆,“怎么,你想搞强制?我可不爱这样。”
容倾变得非常主动,脖颈如枝条般压下来,带着迫人的气息。
游行背靠墙,片刻间揽开手勾住容倾的脖子。
眼梢风情流转,眼波含媚。
游行心里好虚。
完全不会装狐媚子啊……
游行心跳剧烈,嘴唇靠近容倾的。
花朵一般的芬芳。
呼吸相融。
容倾想抓什么东西来定定神,可背后只有白墙。
游行看啊看,又问:“嗯哼?”
容倾手压着墙,完全无法招架这样的攻势。
气极反笑,“出了问题,你不会找我吗?你预知到问题,不会找我来打个商量吗?!”
游行觑他,“不对。”
容倾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把我放在你的第一位!”
游行笑意冷然,刚笑出来。
容倾忿然,“装惨卖乖,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你就吃这套啊,有什么问题吗?”游行疑惑,“我对我喜欢的人撒娇要抱抱,你——”
游行上手要掐住容倾的脖子,送他上西天。
他更加气极反笑,“你怀疑我?!”
容倾脖子吃痛,游行给掐出了很深一个痕迹。
他眼神稍动,掉了滴眼泪。
游行看心上人垂泪欲泣,马上放了手。
“你不要听舒遇那个王八蛋说东说西,我喜欢你。”
“这是事实。”
但实际上是游行去问自己的兄长这样一个问题,他说一个男的突然对你爱答不理,忽然躲避,是怎么回事。
舒遇告诉游行,一个人如果这样,那就是若即若离,这就是绿茶。
先卖惨,再强制,这是恶毒穿心莲。
要是先卖惨,再强制,再若即若离,说明这个人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你这人,不实诚。”游行无奈,“你这人,不实诚……”
容倾听得满意的话,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他摸游行的颈子,低声下气地开始哄:“那乖宝宝你说说看,我怎么个不实诚法?”
“人鱼这方面还有待商榷,我并不想阻止你去做什么,你告诉我……”容倾说着说着已经贴上游行的嘴角,可游行下意识避开,容倾听游行说:“你对我不实诚,我不喜欢骗我的人。”
容倾已经换成咬了,他可不会明说某些事,但游行最近好像是越来越在乎他了。
这挺好的!
容倾继续钳下巴,亲人的力道有些重。
“想去找答案,就自己去,我不负责替除你以外的朋友收尸。”
“唔……”游行还是被亲了,他心浮气躁,气得咬了容倾脖子一口。
“坏人。”游行脖子红了,徒埋容倾颈窝,听他继续喊自己乖宝宝。
“我是大坏蛋,偷心贼。”
游行才开金口:“明天我有麻烦,你要是怂,我剁了你。”
容倾摁眉心,“说起来,你这性子,到底是怎么养的……我都说了,我很疲惫……”
游行别开脸,抱胳膊,“那你找别人去。”
容倾觉得自己喜欢游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可能对方也有别的计划,应该不会妨碍。
容倾不想搭理自己那股糟粕般的不安。
他露出温柔的表情,摸游行的脸,把人抱在怀里,一双手环住人,搂得很紧很紧,像是说明自己的难处,“我很不安。”
游行表情别扭,敛眉低头,怯怯道:“我知道的。”
容倾当他真的知道,但从没想过对方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他只希望对方平安。
他打横抱起游行,上床盖着毯子,柔声说:“乖,陪我睡。”
一夜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