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韩渊大脑门上顶着块大纱布,逼视季舟槿:“你他妈来干什么?”
季舟槿一脸懵逼,受到游行邀请给韩渊治伤的他没好气地说一句:“没我的人鱼血,你不早就死了?”
韩渊是去散心,哪成想半路出现怪物袭击了他。
中途偶尔容倾打退,结果,又被什么东西给摆了一道。
他摁住自己的头,却慌张问:“你看到我姐了吗?我叔叔有没有……”
韩渊低头,“算了,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韩总说完就抽掉枕头,马上就跑。
季舟槿看着他离开的神色一脸莫名,赶紧给游行打了个电话,大概把韩渊走了的事,以及被怪物袭击的事说了一遍。
游行此刻正面露冰霜,点了头,说:“谢谢。”
他挂断电话,季舟槿看了眼离开的韩渊,也看向了天空。
神色郑重。
过了会儿,又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温水。
游行房间内的桌子上摆着容瑾新赏赐的勋章——说是为了纪念游痕的付出,而特意重新赐予的。
游行猛地拍桌面!
他知道,容瑾就是特意来恶心他的。
似乎是瞧准他不会违背父亲的意志,保护湛海。
也知道游溯跟容瑾关系匪浅。
那个容致书真的是极其地恶心人!
昨天自白雪山离开,容致书开口对他说:“其实,我真的不看好你跟容倾。”
“区区鬼王,”容致书劝告游行,“其实,这就是宿命的轮回吧,你注定无法逃脱爱上容倾的宿命,你也无法斩断,天使跟恶魔的羁绊。”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容致书较真:“你认为,天使为什么要原谅恶魔?”
游行觉得容致书是个超级大傻逼,他把解清澄的话原样奉还,“那是因为你肮脏,你下贱。”
容致书顺杆爬,“可没我,哪里来的容倾,他是真的喜欢你。”
他刚说完,就被容倾拿着刹雪刀架在脖子上,死命威胁,“你再敢口出狂言一句,我送洛鸢去极北冰川的深渊,我让你跟你爱的人,全部都死无葬身之地。”
容致书:“我好怕。”
容倾冷笑,“我可不怕。”
换容致书噎嘴,他问:“你在极北冰川做了什么?”
容倾:“做我会做的事。”
容致书傻眼。
……
游行把那些勋章砸到地上,狠狠地骂:“我草你妈的!”
他胸膛起伏得厉害,实在是憋不住,真的打算开门就走,他越过容倾,“我杀了那个不要脸的!他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爸爸?!”
容倾拉住他,像是知道人的气性不会维持太长。
他把游行摁坐在膝盖上,慢慢地安抚他。
因为地狱城挫骨扬灰,人间数年成长又被挖了心脏,游行的身体其实没有那么好。
容倾知道他脾气大,会为一点小事动气。
从来都是顺着他……
不过跟之前不相同的是,平素生气动不动哭。
这会儿倒是一双手环紧了脖子,乖乖地听容倾说话。
容倾搂他腰,过了好久,他才说:“嗯,岁岁平安。”
游行去打他手,继续埋肩窝抱怨:“关我什么事。”
容倾觉得他不让碰,继续反顺毛:“你跟顾南澈干什么好事了?”
“我不是说过了?”容倾声音清淡,游行继续打他手,“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
容倾真不爱这股随便发火的劲儿,他把人掰正了,正面对自己。
“你到底说不说?”容倾捏他下巴,看他一脸气煞,恨不得弄死人的模样,心又软了点,又安慰:“我没有控制你的意思,只是你说过了,各自的计划,不互相干扰,你不能影响我呀。”
游行眼圈红地看他,就问:“你宠我不宠我啊?”
容倾假情假意:“命给你。”
游行:“……”
他跪坐在容倾的腰两侧,看了容倾一眼,颇为委屈地道:“我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呢,解清澄打我两巴掌,恨不得掐死我,你们容家的人怎么都这样?”
“还是只有薄沨尊重我?”
容倾受不得这股劲儿,可他就吃这套。
语气更弱了,“顾南澈其实都告诉我了,你去找那个岑森做什么了?”
游行看着容倾,他整个身体都落在容倾的膝盖上,看他神色凝重,也不想说。
就是,纯粹地不想说。
游行推他,容倾也不肯放。
两个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似乎又有矛盾暧昧的气息相撞。
游行才道:“我不是对谁,都这么心软的。”
容倾极为勉强,当然不是说为什么自己掌控游行让他难过。
而对方本质就是一个土匪头子,想杀便杀,捉摸不透。
恶的本性没改变。
容倾掐了下他的腰,大改温柔本色。
游行吃痛,幽怨地看他。
容倾再乖乖哄,继续装,“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容倾埋在游行的肩窝,索性也抛了羞耻,把手探到游行的肩胛骨,语气压低卖惨,反问:“那阿行是不是乖宝宝?”
游行才让他共感。
停车场内,游行踏着夜色而来,他站到岑森的面前,威胁岑森:“你如果帮我,我就不要你姐姐岑霜的命。”
岑森破口大骂:“你他妈这些狗日的恶魔,怎么不去死啊!”
“我操你大爷,你全家都去死好了!”
顾南澈听得耳根子生疮,恨不得没见过。
“你们这些无耻小人,没良心的。”岑森张口就来。
又不得不从。
……
容倾把游行给哄好了又去见叔叔。
岑森骂人的架势太凶,搞得容倾头皮发麻,他觉得容致书就缺一个这样的人治一治。
游行临走前骂了容致书一句,“为老不尊,一千多岁的人了,都入土为安了,哪个年轻姑娘会看上你,是她倒霉。”
容致书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
游行又道:“哼,我说对了。”
容瑾看到容倾走神,便问:“阿倾又在想什么?阿行不满意这个礼物?”
容倾目光一闪,说话轻柔,“没有,只是在寺庙里发现了父亲写的一些好东西,爸爸写了叔叔的很多名字,一年又一年接着写。”
容瑾目光顿住,叹了气,“都是兄弟,祈福嘛……阿倾你不要介意你父亲那个大老粗的脾气,他就这样。”
“阿行怎么样?”
“挺好的,他挺喜欢的。”容倾起身说完,又道:“父亲的字写得真的工整,我从来没见到他写得这么认真过。”
“而且,湛海市的污染结束,教廷不知道又还有几个没感染时间因子的人呢?”
容瑾皱眉,摆手,“乖,回去。”
容倾真回去了。
他打电话问游行在哪里,两个人好谈谈。
容倾有些问题想问游行。
而游行昨晚又挨惩罚,他本来睡得好好的。
半夜,被窝摸进来一个人。
游行却闭着眼,任容倾胡闹。
他睡得沉,不大有力气搭理。
容倾手去碰他的心,感受了会儿对方加快的心跳,安慰他:“等会儿抱你去洗澡。”
游行咬住容倾的手腕,吐热气在容倾的掌心,热乎乎的。
“嗯……你,你想问我什么?”
被窝潮,又热。
隐约的窸窣声。
“岁岁平安。”
游行不知道他惦记个什么劲儿,他迷糊地被容倾的唇碰住耳垂,声音有些低,“岁岁平安,阖家欢乐,有什么问题吗?”
容倾从背后搂住人,靠近。
他主动亲游行汗湿的眼尾,吻去他眼角的泪。
“对啊,但我就是想不清楚这个问题,有必要吗?岁岁平安,平安喜乐——”容倾疑惑,“到底是希望什么呢?”
“你知道,恶魔无处不在,如果不彻底摁死凌逐臣,他迟早有一天会卷土重来,我一直都不懂,到底为什么?”容倾继续问,他摁住往前跑的游行,听他喊他的名字,轻轻的,又说:“帮我想一下?”
游行脑子昏沉,抱怨了句,“容倾,我吃不消。”
“咳咳……”游行被沉重的回忆一瞬折磨,有些喘息,他听容倾说:“娶我要费很多心思的。”
游行回过神,反问:“你不能嫁我吗?”
容倾继续思考那个岁岁平安的问题,决定想不清楚就不想了。
他凝视着那截脖颈的弧度,转瞬又亲在游行的耳后,在他耳边吐息:“你可以的。”
游行任由他胡闹。
可还是觉得容倾力气大到惊人,他昏过去了好几次。
等到隐约梦醒时分,昏暗的天光映入眼帘,他才发现容倾心事重重,仍然倚在窗户边思考问题,恍若带着无尽的探寻。可游行是真的累……
他感觉,很疲惫了。
在这个末世一般的日子里过日子,的确是很难。
第二天,容倾起床,起身扔给游行制服跟外套,又道:“你先去我们念过书的高中,我等会儿过去找你,游溯找我叔叔求情不成,他跑了。”
游行打了个哈欠,惊问:“现在七点,我昨晚三四点才睡,你……你……”
容倾耳根子红,他走过去,手撑在床铺上,反而是看向游行,安静说:“那你,到底,去不去呢?”
游行被逼得没办法,暗自吐槽,“都会色·诱了,厉害啊。”
容倾:“那乖宝宝到底去不去呢?”
游行体力不如容倾好,特别是在床上。
他想气极反笑的,但是想了下,点头说:“你为什么要不跟打招呼就走?”
容倾:“我去处理事情啊,要跟你打招呼吗?”
游行推他,拉了脸,抽他,“狗东西,给你弄死了!”
“你给我等着!”游行因为容倾昨晚哄他说陪我一下,就胡闹到天光。
搞得游行现在特别后悔,恨不得弄死容倾。
可游溯……
思考到游溯,游行沉了脸。
·
游溯逃跑,陈露杀负责追,但是陈露杀也有当前的一个难题出现,那就是他疯疯癫癫的母亲露莎也跑了。他知道,露莎跟游溯关系不算差,就算是帮忙逃跑,也有可能。
陈露杀顺着露莎逃跑的轨迹一路追踪,他对着对讲机道:“往学校的方向走,别让那个女人跑了!”
汽车飞速地在车道上疾驰,划出流线型的痕迹。
游溯说不出话,身上也没有钱。
假装疯癫没饭吃的精神病人去了一趟饭馆吃饭,而他看到了一个穿青黑校服的人,心中骤起歹意。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纯粹地想恶心人。
游溯拎着盘子要把滚烫的面倒薄沨脸上,被一旁冲过来的谢淮赶紧拉走!
谢淮瞪了眼离开逃跑的游溯,对薄沨警告:“你这蠢样子,还想带你哥回地狱城?”
薄沨面露菜色。
他掀开自己的校服,只见肚皮烫红了,而始作俑者露莎,她端着火锅的勺子,哈哈哈哈地狰狞笑起,“哎呀,红了,红了!”
薄沨心中全都是mmp。
“肚子都烫红了,老子的白色卫衣……”薄沨抱怨。谢淮拿着纸巾给薄沨擦肚子,转头又问饭馆的老板娘买了瓶冰水,覆在薄沨的肚子上,眼神似看非看,又想看。
薄沨纯情,“你干嘛看我?”
谢淮捏他的颈子,“你说呢?”
谢淮无语,又问:“还有谁看过?”
薄沨觉得不对劲,“怎么搞得好像我俩关系特殊,是啊,我对你有好感,这有什么问题吗?你是我的朋友,我现在跟你每天都待在一起,难道你不是对我有好感才跟我做朋友的?”
谢淮想抽死薄沨,可嘴上说,“对啊,我是有女朋友的。”
“天呐,你是蚊香?那,那,她长得漂亮吗?”
“我哥可是出了名的美人,有我哥好看吗——”薄沨啊的一声叫,谢淮狠狠地捏了把薄沨烧红的地方,讥讽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哥吹。”
薄沨眼眶含泪,“我就他一个亲人啊……你不喜欢他?”
谢淮:“哼!”
而露莎出门在外,又随便指着谁哈哈地狂妄笑:“哈哈哈哈哈哈,你是野种,哈哈哈哈,你是野种。”
露莎对着来找他的陈露杀道:“知道了吧,陈露杀,你是野种!”
陈露杀安排人来截住露莎,而露莎此刻穿越马路,游溯正在对面接应他。
露莎冲向一辆大货车,陈露杀眼疾手快拉住她,游溯趁机如鬼魅一般飘过来扯走人,他做着嘴型:“一起死吧!”
谢淮操纵货车往右拐,而此刻无端被骂的解清澄在看到谢淮如斯“惊为天人”的帅气后,他觉得这个是美少年!必须要做成最美最好看的标本,没有之一!
游行出来闲逛,嘴上叼根棒棒糖。
仿佛是撞大运似的,一碰碰到一堆讨厌的人。
横冲直撞的货车要掀翻围栏时,游行片刻间【凝结时间】!
又再【时光倒流】。
大概十秒左右的时间。
游行看到解清澄抬手去抓谢淮的手腕了,并且谢淮目露惊恐!
那不是别的,而是异化的手臂,长得跟粗树枝似的。
游行看到解清澄跟容倾那张类似的脸,极其地不爽。
有一些新仇旧恨就涌上来了。
游行耐不住心,祭出惊雨刀。
十秒过后,解清澄的脸血肉模糊,而谢淮目睹游行收回惊雨刀,解清澄刚好捂着脸跪下。
游行继续吃棒棒糖,喊了声:“愣着做什么,还不麻溜点,给我站起来。”
薄沨双眼含泪,就差说哥,我的亲哥——
游行训斥薄沨:“我说过很多遍了,你不要给我添麻烦,地狱城的脸都能给你丢光。”
薄沨赶忙踹了地上的游溯一眼,把游溯踢给自己:“哼,欺负年轻人,算什么本事,这不就遭报应了。”
解清澄看了看游行,反而平静道:“所以,我亲爱的母亲大人,你还会这种?”
游行觑他,觉得牙酸。
“你是恶魔,可以召唤惊雨刀,你也是天使,可以召唤刹雪刀,但我现在是人类,你自然抢不走我的能力。”
解清澄捂着自己的脸,“你不是,最舍不得父亲那张脸吗?为什么,这个讯息会有错误?”
“谁是你母亲,容倾哪里是你父亲,都没养过你,你认亲认个什么劲?”游行压不住,烦躁,“滚远点儿,垃圾。”
解清澄有些惶惑。
“我是垃圾?”
“垃圾?”
游行:“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解清澄从没遭受过人类脏话的洗礼,这会儿憋得好气,心里头不爽,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回。
陈露杀赶到,他与游行点头。
忽略解清澄,他扶起露莎。
解清澄看到露莎后,起身冷笑,“你等着吧!你等着!”
“我会弄死你,我会弄死你!”解清澄仓促逃走,而游溯,被陈露杀的手下扣下手腕之时,他突然暴起,掐住了露莎的脖子,把饭馆的一根筷子对准露莎的颈子!
游溯威胁,却说不出话。
此刻,所有人都沉默。
李婉穿着修女的衣服,手中捏着佛珠,干干净净地走了过来。
游溯双目含泪,试图对母亲说些什么。
可他,一瞬放下了手。
他最不想的,就是让自己最孝顺的母亲看到自己这种最凶恶的样子。
李婉松了松佛珠,上面已经有很长一串珠子了。
李婉道:“你哥哥的也在这里。”
游溯低头,他颤抖着跪下,看向母亲,在她掌心写:“他们逼我。”
李婉看着有些沧桑的儿子,碰他的脸,拿出帕子给他的脸擦汗,她笑着……
微微笑,很温柔。
游溯目光像是在说,我就知道,母亲大人你会帮我的。
李婉手中拿着一把匕首——这是她丈夫留给她防身的礼物。
她突然记起很多年前,匕首被游溯扔到了水里,是游痕赤着脚去给她捡起来的。
然而,她却责骂了游痕,说他害得弟弟落了水。
游溯笑着,随后,他又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以致于,那股笑僵在脸上。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抽出匕首,甩掉他,而李婉吐出一口血,在游溯的掌心,他想啊的大叫。
可是喉咙嘶哑,于是只能够嗷的哀嚎。
无声的嘶吼穿破车辆飞驰的轨道。
雪,就这样悄无声息,如云雾一般飘洒。
游行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心痛。
他蹲下身,捂住自己的眼睛,又马上站了起来……
只有青涩无知的薄沨还在问:“嘿,这人怎么死了啊?”
谢淮观察游行,陈露杀走过去,说了声:“节哀。”
游行心口堵,“我父亲,其实很厉害的,是吧?”
“他说你,很厉害,很自律的。”
陈露杀扯开嘴笑,“不,我怂。”
“我哪里有勇气替老师复仇。”
“我也没有,我也怂。”游行眼睛望向天空。
纯白的雪覆盖住一切,容倾又跟他隔着一寸银河的距离遥遥相看。
容倾在他的面前模糊着走过来。
修长的手举着一柄大黑伞。
容倾的声音平淡温和,说了声:“你看什么?”
游行继续吃棒棒糖,“你好看。”
容倾不管周围,搂着人腰往温暖的地界走,回头似有若无望了下湛海高中,笑说:“这雪,下得挺大的。”
“可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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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