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解体师 第9章 血腥之花

禾胥的脚步顿住了，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内轰鸣。他紧紧抱着装满符咒的盒子，指尖微微发颤。四周的昏暗灯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阴森，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电流声像是某种无形的生物在低语。

“停……停下……不要继续……”

那声音再次响起，断断续续，仿佛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禾胥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试图逃离这个诡异的声音。

然而，那声音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快……逃……”

禾胥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跳几乎停滞。不知道为什么这声“快逃”，听起来那么耳熟，就像是前不久刚刚有人对他这么说过一样，只是一想到就觉得脑子疼，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这么对他说过。

要要眩晕中的头，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符咒盒子，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些符咒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不对，他记得易先生说过，符咒只有经过正确的方式布置在正确的地方才会有效，只是放在盒子里是不会有用的。但如果真的有能隐藏入通讯设备的恶魔潜入了，也足够说明基地的通讯设施现在非常危险，尤其这设施还可以向正在基地外狩猎跟运输的人发出消息，如果这些恶魔发出错误的消息的话，那样损失多少人啊？

“不，不可能！”禾胥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理智驱散内心的恐惧。基地的符咒师们每天都在制作这些符咒，然后按时把它们送到指定的地点由专业人士安装好。就算真的有恶魔潜入了这里，也肯定有相应的应对方法的，自己要做的只是要及时把符咒送到而已。

禾胥加快了脚步，朝着目的地前进。

然而那声音依旧在耳边萦绕，哪怕捂住耳朵也无法隔绝。禾胥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他的步伐紊乱了起来，几乎是小跑着朝设备所的方向奔去。昏暗的走廊里，他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墙壁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

终于，设备所的大门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禾胥几乎是冲了过去去，刚要将符咒盒子放在柜台上，身上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吓了他一个激灵。

出发之前，易先生给过他一个通讯器，说是如果有事的话会联系他的。

按下通讯器，几声嘈杂的电流声后，传来的是晓瑞的声音：“禾胥，情况有变，这批符咒要改送到B-3设备所的，你现在到的这个设备所的工作人员会给你指路的。”

“等等？怎么突然就改了？”

晓瑞没有回答禾胥就挂断了，只留下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禾胥不理解这个莫名其妙的指令，为什么已经到了原定的设备所，现在却要改送到另外一个设备站，而且从晓瑞的说法来看，这两个地址应该隔的不会太远，那为什么不在半路说明要等到现在要到了才说？

就在禾胥纠结的时候，设备站中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他。那是一位坐着也能看出来个子很高大的女性，她的五官非常立体，像是用勾线笔描了边一样，一层层垒起来的通讯设备和电线遮住了她的大半边身体，她正努力从设备中探出头来跟禾胥说话。

“你是易先生派来送符咒的吗？你应该接到通知了吧，这批符咒是要送到B-3设备所的，离这里不远，你靠近一点，我把地图传给你。”

那位女士朝着他微笑，并招了招手，似乎并不方便走过来。

面对女士的热情，禾胥的心跳在不断加快，他却感觉自己无比冷静。

他一边面色如常地朝着女士的方向靠近，一边在身侧摸索着什么。

一个冰凉的触感传来，禾胥似乎嗅到了空气中熟悉的铁锈味，但他此时却感受到了一阵安全感。

那位机械设备中的女士依旧笑盈盈地等着禾胥的靠近，并在他离自己只有不足一米时伸出了一只手，打算去拉他更靠近一些。

禾胥多开了她的手，却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只是在那位女士有些惊讶地眼神中继续靠近她。

“地图不在里面，你就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拿出来给你。”女士的身体往后退了半步，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一阵伴随着铁锈味的寒光闪过，铁锈味变得愈发浓郁了起来，带着血腥气息的鲜艳花朵顿时在这位高大女士的脖颈上盛开，喷撒在禾胥那张白净地脸上，给他染上了几分狠厉。

“为……为什么？你……”女士不可置信地看着禾胥，嘴里发出的声音竟然也变成了跟之前禾胥听到地电子音一样的声音。

“你们恶魔的头脑真是太简单了，不过也幸亏你们并不聪明，我们人类才有活路啊。”禾胥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心理暗暗祈祷了一下这血没有毒，“首先，易先生从来没说过会让晓瑞联系我，他虽然是他的徒弟，但太年幼也不可靠，既然存在可以伪造通讯的恶魔，他就绝对不可能让晓瑞来通知我这样重要的消息。”

那位高大的女士，或者现在该说是通讯恶魔了，她的身体因为失去了力量而歪斜了过来，露出了另外一半被机械设备挡住的身体，那是一堆闪烁着噼啪电流的电线和电子零件，跟另外一半正在喷撒鲜血的血肉之躯的混合显得格外诡异。

她还没有断气，也没有要奋力一搏的意思，只是静静听着禾胥的话，脸上惊讶的神色逐渐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表情。

禾胥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大了几分似乎在给自己壮胆，“其次，你要潜入人类基地，至少要调查一下吧，这个基地的设备所所在地是不会有任何纸质或是电子地图存在的，全部都由有权限的人口头指示或是通过符咒、法阵之类的技术指引。伪装成晓瑞的那部分倒是没有提到地图，但你还是说道地图这么离谱的东西了，实在是太愚蠢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就在他出发之前，身上就有易先生制作的指引符咒，当时他还觉得这段并不长的路只需要口头告知就足够了，用符咒指引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现在看来还是非常有必要的。这指引符咒的存在也足够说明，临时变更目的地的情况发生的概率极低，就算有也不会用这么粗糙的方式来通知。

“而且啊，你来骗我改目的地的时机也太巧了吧。这一路我因为害怕诡异的声音，跑的很快，绝对比正常到达时间要早，那个晓瑞的通知却根本没跟我确认就像是知道我已经到了一样。这么多疑点，只要不是傻子就会发现有问题的吧。”

看着逐渐没了气息的通讯恶魔，禾胥却有些后怕了起来。还好他随身带了自己吃饭的家伙——解剖刀，还好这个恶魔只是伪装能力强，并没有多少战斗力，还好她没有其他同伙，还好她的血液没有毒……这些“还好”里只要有一个不存在，他现在就已经丧命了，哪里还有能在恶魔面前这么得意的机会？

“哼，看来我确实还有很多要学的啊，不过……也没机会了。”通讯恶魔脸上浮现了凄然的笑容，那张过度立体的脸此时似乎柔软了许多。

“我说你啊，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像那些跟动物一样没有神志的恶魔一样，也不是很擅长战斗的，到底怎么想的非要入侵人类的世界害人啊？”

禾胥也不明白自己的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想着跟这个已经只剩一口气的恶魔聊天，他该不会真的疯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通讯恶魔忽然爆发出了爆裂的笑声，那嘶哑的电子音听起来是那么诡异凄厉，吓得禾胥慌忙把解剖刀握紧，生怕是对方有什么自爆大招要冲着自己来的。

“我们？入侵人类世界？你在说什么啊？”通讯恶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起来身体，原本已经断断续续的电子音竟然又重新衔接了起来，她用另外一只由电子零件跟电线组层的手狠狠抓住了禾胥的衣襟，“你说我们是入侵者？你在说什么笑话？你……”

“放开他！”

一阵熟悉的破空声伴随着那令人安心的嗓音传来，禾胥知道是燃钺来了，他一直紧绷的肌肉和精神一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通讯恶魔肢体破碎的声音，血肉和零件拼接的身体同时破碎，发出了截然不容却融合在一起的声音，像是一首怪异的挽歌。

“燃钺！你怎么来了？”禾胥朝着燃钺跑去恨不得给他一个拥抱，刚刚的紧张跟疑惑霎时间一扫而光，快要接触到燃钺时，他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只好把刀收在了身后，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易先生发现联系不上你，也联系不上设备所的人，就汇报给上面了。”

燃钺依旧保持着平常跟禾胥相处时相对轻松的语气，他紧绷的肌肉和格外凌厉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这样啊……”禾胥敏锐地察觉到了燃钺此时的情绪不对劲，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要多说话，只好等待燃钺接下来的安排。

“那个恶魔刚刚跟你说了什么？你又在跟她说什么？”

禾胥从燃钺身上感受到了不常见的压迫感，这让他不太舒服，但想着这是一直在保护自己的燃钺，还是老实说出了实情，想着自己一时的冲动和跑去跟恶魔谈天的怪异举动，他就低下了头。

“我这是疯了吗？遇上了这种危险不跑还跑去跟恶魔硬刚？侥幸赢了还跟恶魔聊起来了，燃钺一定会觉得我还得继续做精神审查的吧。”

禾胥低头反思着，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迎接他的却是燃钺抚上他额头的手。

“确实太胡来了，但你没事就好。”

富有磁性的嗓音跟手掌上的温度，让禾胥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找到了正确的位置一样舒服。

“不过……这之后可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