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云那个药方觉得酸果可以变成恶魔果?太蠢了。”声音讥讽,有些模糊不清,“这东西是新海发现的,他们参与个什么劲。”
“毕竟恶魔果可……我们的研究员拿这药方去研究了。”这好像是警长的声音。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个人推门进来走到面前,一只机械手抬起他下巴,视线模糊一瞬,他用力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人。
是刚才的法官。
他被绑到了一张椅子上,双手双脚被扣住,头上贴着类似脑科检查用的金属片,连接到了一台屏幕上。
“醒了啊。”张宇洁走近他,扒开他眼皮检查瞳孔,再看看脑袋上的金属片有没有掉,“不头晕吧?”
零真不情愿地侧过头,道:“这里是哪里?”
房间像牙科诊所,但操作台又和牙科的不太一样,侧边墙上挂了金属片连接着的大屏幕,上面赫然写着“这里是哪里”五个字。
这怎么回事?
屏幕上又浮现他方才的思绪。
能读心?!
这什么魔法。
零真看着屏幕又写上了他想的东西,不敢再胡乱思考了。
“哼。”张宇洁看着上面的字,讥笑一声,接着她开门见山道,“这屏幕不仅能写出你想的,还能看到你想的东西。”
“你把我绑到这里要做什么?”零真道。
“你给我好好想想,恶魔果到底长什么样子。”张宇洁把腰上的枪掏出来指着他,“想出来了就饶你不死,想不出来你就马上去死。”
于是零真闭上眼,专注思考半晌,再张开眼睛。
屏幕上只写着“恶魔果”三个正楷字体。
“咔啦”一声,上膛的手枪抵住了他额头。
张宇洁:“玩我啊?”
“没……”他又闭眼用力想象,但大屏幕逐渐被“恶魔果”几个字挤满,没有生成任何图像。
他从小就这样,脑子没法想象出具体图像,上学时画法阵全靠肌肉记忆,据说这叫“心盲症”,天生的。
“我想不出来的。”他微微睁开一只眼,谨慎地望着她,“我天生就这样。”
“心盲症?”她扫了眼大屏幕多出来的词。
零真点点头,遂张宇洁拿来纸笔扔到他腿上,“那就画出来。”
他瘪着嘴,乖乖照做,铅笔头顶的橡皮擦被擦没了半个脑袋。
半小时后,张宇洁得到了一副眉毛在额头中间,双眼歪斜,嘴巴和鼻子挤在中间的抽象素描,唯一能看明白的特征只有那件斗篷,恶魔果成了个畸形儿。
“砰!”
子弹眨眼间打穿他头靠着的墙,弹壳掉到他天灵盖上磕了一下,零真僵住身体,正经道:“我没有耍花招,他就长这样。”
“我有的是方法逼你……什么味道?”张宇洁顿住。
房间蓦地飘来了甜香,这股味儿闻得零真喉咙痒,张宇洁收起枪,打开门叫神兵进来找味道的来源,出门通知整栋楼的人进行搜查。
但恶魔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新海公司多重严密防守,足以见得魔法水平非常人能比。
神兵们解开了他的桎梏,让零真站起来进行全身扫描,以防恶魔果会缩小术,偷偷扒到他身上。
扫描完成的那一刻,室内蓦地卷起狂风,玻璃窗应声而碎,狂风如巨浪般拱着他迈开腿。
零真打开门,反手把兜里的爆炸药扔到神兵之间的地上,轰然一声,干净洁白的房间被火光包围,大屏幕碎裂。
大楼报警器嗡嗡响,他跑入安全通道下楼,路上遇到了其他逃难的员工,也没人管他是什么身份了,抓紧跟着他逃。
火势越来越大,零真下楼后回头看了眼,方才自己待着的那一层正冒着黑烟。
他跟着路牌离开了园区,回到城区,跟着那股果香走。
巡逻兵依然在找他,街巷墙上竟然已经粘贴了不少通缉他的海报。
零真尽可能挡着脸,低下头躲开,快步离开主街道,香味带着他穿街过巷,绕到一些从未见过的偏僻小路,零真不知对方到底要带自己到哪里。
没一会儿,香味在一家服装店中断。
服装店款式普通,屋内有个看店的小姐,没客人,铺满灰尘的地上却满是鞋印。
小姐看了他一眼,问:“买衣服吗?”
“不是。”他举起双手摆了摆,现在可没有余钱买这些。
“那你来干嘛?”
“我就看看。”零真礼貌说,“可以吗?”
“随意。”小姐垂下眼,不再理会他。
零真迈进店内,绕着三排衣服转了一圈,恶魔果把他引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呢。
角落里有一扇窗帘,围成了简易更衣间,他随手拿了条围巾,拉开帘子钻进去。
肉眼看去,这一块瓷砖大小的空间没有任何不正常,随即他抬脚踏了踏地面,脚下骤然一空。
只见白瓷砖突然消失,他不可控地向深渊掉落,五秒后一屁股跌到了软垫上。
零真不可置信地拍了拍垫子,惊魂未定地起身,侧边的走廊灯应声而亮,他隐约听到了人声,连忙走过去,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来到了黑市。
他来过黑市买手机,但一直只知道一个出入口,还是第一次通过跳楼的方式来到这里。
原来这里是地下贫民窟,二十年前人口全部迁移到地上,地下这座小城就荒废了,后来人们渐渐将这里变成了黑市。
毕竟贫民窟消失并不意味着贫民也消失了。
黑市卖得东西也不全是违禁品,也有不少人交不起租金,所以来黑市谋生。
掉下来的这块地方,对于他来说是黑市里未解锁的新领域,墙上张贴着公告,并不是折扣宣传海报之类的,而是白纸黑字写明的组队赏金任务。
各种任务都有,报酬都还算不错,就连帮富人抓一只跑出富人区的猫都能赚两千块钱。
零真眼前一亮,难道恶魔果是知道他的难处,要帮他一把吗?
转念一想到自己还想抓他换出海证,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可恶魔果不是什么“对人类友好”的物种,帮他是为什么?
暂时放下疑虑,零真记下了一些任务,然后找到站在墙边等候的队长,挨个问过去,一开始聊得好好的,不料有人认出了他是通缉犯,所有人马上冷起了脸,不想和他有一点关系。
因为通缉犯意味着容易被神兵盯上,妨碍执行任务。
一下待不下去了,零真尴尬得拿围巾包着头走了,打算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快出门又想起自己是通缉犯,肯定过不了公寓的安检。
紧闭了下眼,他转头回到了黑市,晚上花三块钱买了个剩菜包子当饭,找了条安静的街,靠着墙睡了一晚。
翌日,他是被一口痰弄醒的。
手背黏糊糊的,睡他旁边的流浪汉头发凌乱,看他怒目圆睁地瞪过来,竟然咧开嘴大笑。
随即零真捏起拳头挥他脸上,把那口浓痰蹭回他嘴里。
“有病。”他一晚上睡十分钟醒一会儿,肌肉酸痛无比,伤口隐隐作痛,任谁起来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零真难受地举着一边手,去公厕洗干净,再冲了把脸,回到了赏金任务这层。
任务酬劳高,来的人也多,任务基本上一天一换,零真想再去试试。
用围巾遮好头脸,只露出了眼睛,他到了楼上,发现今天比昨天的人要多了不少,且都围着一张公告。
他凑到人群后面,垫起脚努力瞥一眼。
任务:前往恶魔林,收集恶魔土壤。
赏金:三十万(平分)
雇主:不可说。
有意者请到二层金光饭店7号桌与我面试。
“十五万这也太高了吧我靠。”
“金光饭店见面?那这邀请组队的家伙也不穷啊,可能是做任务的老手了。”
“等下,那个‘不可说’是啥意思。”
“‘不可说’就是上面那些财阀,你刚来这里吗?”
零真听他们议论纷纷,转头就下到二楼,找到了金光饭店。
金光饭店很好找,是一家灯泡店,也是整个黑市的灯泡来源。同时还开了餐厅,菜品新鲜美味,价格就比地面便宜一点,是黑市的高档餐厅。
店门很小,门口亮着LED灯围成的招牌。
店内三面墙都是放灯泡的柜子,狭窄的过道隔着一块布,老板听他要找7号桌,便热情地撩开布,请他进去。
布后面别有洞天,是间五十平方的小餐厅,以暖调金色灯光为主,到处挂了以不同形状灯泡做成的装饰。
此时店里坐了两桌人,一桌是给女儿开生日会,那么另一桌自然就是七号桌。
“你好,你发布的任务还缺人吗?”零真走到他面前,没有坐下。
这人块头大,手臂上有不少细小的疤痕,皮肤黝黑,留着板寸头,应该当过兵。
“干过几票?”这人放下手上的鸡腿,抬头看着他。
“没干过。”零真摇头,见他神情冷淡下去,立马道,“但我有恶魔的线索。”
“哦?”这人伸出手指了下座位,“请坐。我是七凡,士兵退役,在给富人做保镖,你叫什么?”
“我叫,二真。”零真拉开椅子坐下,扫了眼桌上的残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七凡打量着他,接着把剩下一半的芝士鸡扒焗饭推到他面前,道:“把你的围巾摘了,吃饭吧。”
“不用了。”
“把围巾摘了。”他又重复一次。
零真搭着围巾的手犹豫了会儿,接着摘掉,露出了闷得微微发红的脸。
“满大街的巡逻兵都在找你呢。”七凡道,“零真。”
“嗯。”
他将围巾折成长方形,放到旁边的座椅上,拿了新的勺子用餐。
芝士焗饭还热着,鸡扒煎得咸香,饭粒饱满,就是在地面上,零真都鲜少能吃一顿这样的菜。
顿时他也忘了来这里的目的,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七凡道:“你知道什么线索啊?”
“我知道恶魔林在哪里。”零真把食物咽下去,又说,“另外我之前在魔药药材店工作,去过自然区采药,对那一块还算熟悉,你找我进队肯定有用。”
七凡思索片刻,仍在踌躇,问:“你体能跟得上吗?有点太瘦了吧。”
“能的,”零真皮笑肉不笑,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太瘦弱的身材被质疑能力,“我都能从神兵手里逃出来,怎么会有问题。”
七凡哈哈一笑,道:“那行,事成十五万三个人平分,你看行吗?”
“没问题。”零真擦擦嘴,“还有一个人是谁?”
“今晚得我们亲自去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