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声和铜锣声吹吹打打热闹了整个街道。
“女儿自今日拜别父亲,母亲......”
米老爷和米夫人两个人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两个人。
人们站在街道旁看从米府出来的两个新娘子被扶着送到了两个轿子里。
有调皮想要向前的小孩子被娘亲捂住了嘴巴 。
人们都好奇地看着这场从未见过的迎亲队伍。
因为张府娶亲,前来迎亲的竟没有一个新郎。
米贝贝坐在轿子里,喜婆在外面的轿子上敲了两下,她就知道两个轿子的前后位置在岔路口换了过来。
此时此刻,米贝贝也感觉到整个米府已经开始消逝在这个空间里。
她抹掉眼角的晶莹,收了收细腰。
铜锣声吹吹打打。
原本她在后面,现在她在前面了。
街道两旁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
满是翠绿的柳树变成了光秃秃的树枝,刚刚还在上面啼叫的鸟儿只剩一副白骨森森的骨架,落在黑色腐烂的泥土里。
前面的路也越走越窄,越走越荒凉。
野草没过人的腿脚,抬轿的人好似感觉不到一般,也没有活人的气息。
但在宋枝枝的世界里,她却感觉不到这些。
两个人被喜婆牵着过火苗旺盛的火盆,然后被送到了两个院子。
阴冷的夜风吹进喜厅之内,宋枝枝的盖头被吹得飘飘荡荡。
四周宾客喧扰,娘子什么都看不见。
她看不见自己啊没有和米贝贝在一起。
她看不见随她而来的贴身丫鬟被捂住了口鼻。
她更看不见在场的所有人的神情。
她听见一拜天地,她就拜了。
她听见二拜高堂,她也拜了。
还差最后一步,这礼就成了。
新郎的手神了过来,看不见眼前的人,她的心却越来越慌。
见她没有反应,身边的人推了她胳膊一下。
对面很是着急,竟趁她毫无准备下抓了过来。
她的手瑟缩了一下,被冻得身子一僵。
但她立马发觉这手不是张公子的手,明显粗糙许多。
“张公子……是你吗?”
她颤抖地问出口,害怕跟她拜堂成亲的人弄错了,不是心中所想。
她没听见张公子回应,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
“咕咕”一声奇怪的鸡叫,她终于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猛地动手掀开了自己的盖头。
她眼前哪有什么新郎,一个满脸白粉的人抱着脖子上缠了红绳的大公鸡和周围人都看着她。
她所在的也不是什么喜堂,全是白色,全是恐怖的白色。
上了黑漆的棺木就摆在不远处,棺木的两头用黑漆写着“奠”字,甚至棺材上的盖子并没有被钉死,而是略微倾斜的扣在棺木上。
蜡烛上的火焰也被吹得明明晃晃,好像要被灭了一样。
宋枝枝跑到棺材前看着那刺目的灵位,发疯地笑了起来。
就站在一旁抱着孩子的妇人冷漠地看着她,小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想必这就是那个张公子和小妾生的孩子。
现在张公子死了,她们让她嫁过来,是要这个孩子有个能够上得了台面的身份。
米老爷让她嫁过来是不想毁了自己心爱的女儿的一辈子。
多么合算的买卖。
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劝过她关心她。
那个人不曾因为她的玩闹让她落水以染风寒。
不曾因为她的顶撞对她弃之不顾。
更不曾因为她的身份,让她受一点委屈。
不曾......
不曾。
“全都错了……全都错了……”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她想到自己那日日放到汤里的慢性毒药,心中懊悔不已。
礼还未成,有管家和仆人想来抓她,只是他们脚步浮虚,动作僵硬,宋枝枝胡乱推搡之间竟挣脱了跑了出去。
慌乱地跑到另一边的喜堂,新娘子已经被一个同样穿着喜服的男子慢慢牵进了房间。
她只见了一个背影。
她在结婚,她在冥婚。
她靠在阴暗的角落里,拼命咬住自己的胳膊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她太用力了,胳膊渗出了腥甜。
“小姐,我怕......”
幼时被男孩子们捉弄让狗咬伤的记忆涌上心头。
“别怕,你看我把她打跑了!” 大黑狗被米贝贝的石头砸地叫出了声音,逃跑了。
她还是浑身颤抖的躲在她的怀里,等她敢睁开眼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脏兮兮的身体。
回去后她就被罚跪了。
“枝儿,别怕,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的。”
米贝贝偷偷来看她,用自己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擦她脸上的灰。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有人会这么关心她,那时候她们是多么美好。
她慌慌张张摘下头顶的银簪子,手一抖,掉到了地上,上面裂开了一个缝隙。
她不敢置信地打开那个小小的泛黄的纸卷,泪流满面。
“我本将心照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