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神秘莫测的海域之上,曾出现过一座灰塔。里面放着的,是无尽宝藏,以及一个关于永生的秘密。——《永生之酒》
“用银器。”萨格斯环视一圈瞥到壁炉上放着的蜡烛柄,趁着谢忘拖延时间的功夫伸手一勾。
谢忘抬手接住飞来的蜡烛柄,尖刺的方向正对着面目可憎、狰狞着扑来的矮子一刺。
“小心!”萨格斯“啊”了一声,及时住嘴。
哧——地一声,仿佛水袋漏气一样的声音在骤然静下来的房间中乍响。
只到他腰下的丘丘人一下止住动作,粗短的脖子几乎与肩膀连成一条,不足四英寸的高度让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偌大的红薯脑袋。
还是馊了的那种,头顶孜孜冒出几股粘稠的绿水,紧跟着倒了下去。
宛若一根长条秃毛红薯。
那股猝不及防喷出来的液体正正好滋了谢忘一脸。
谢忘垂首看向萨格斯,后者撇了下嘴耸耸肩,“抱歉抱歉,刚想起来。”
谢忘:“………………”
他抬手抹了把脸,走到沙发旁,两指捏起一条薄毯甩到那颗硕大的“红薯”尸体上,冷着脸问:“解释一下?”
萨格斯·贺左右看了看,跨步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两条长腿翘起。
他食指微微蜷起,抵在下巴上“唔”了一声,疑惑地看了两眼薄毯下惨不忍睹的“红薯”,“正常情况下——”
谢忘就差翻个白眼,直接打断他,脸拉到地里:“有屁快放!”
萨格斯一听,身体向后重重靠了一下,嘴角上翘着,不紧不慢又重复了一遍:“正常情况下。”
谢忘:“…………”
废话真他妈多。
“丘丘人这一下属仆从应当出现在高原地区。”
“比如?”
“比如正中南部的那片高原。”
“但是?”
“但是现在显然是非正常情况。”
谢忘:“…………”
这人典型的说话不说一句,放屁不放整个儿。
神都能被逼疯,更何况此刻被溅了一身不明粘液的谢忘。
谢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转过头的瞬间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文质彬彬的笑,“亲爱的外神大人,劳驾您放屁能快点儿吗?”
萨格斯了然地点了下头,“丘丘人一般会追随两位旧日支配者,也就是洛依高尔和扎尔。”
在远古的神秘传说中,地球的大陆与海洋之下都沉睡着亘古神明。巧的是,在正中大陆的传说体系中,洛依高尔与扎尔便是其传说中的两位支配者。
同时,丘丘人便是随同这两位旧日支配者同时存在于正中大陆传闻中的一个下属种族。
谢忘左手握拳在嘴边闷咳了一声,双眉紧紧蹙起。
萨格斯·贺补充道:“我先前掌握的信息来说,丘丘人这一下属仆从种族不一定会随着其追随者沉眠而消失,但一定不会出现在高原以外的地方,尤其是伯都灵和正中还跨了一条海峡的情况。”
“除非这五年出现了某种意外。”他修长的手指在木质扶手上轻轻叩了叩。
谢忘倏地抬眼看向他,神色冷然道:“不可能。”
这是他第一反应便否定的想法。
除非洛依高尔和扎尔两位旧日支配者从正中大陆苏醒,同时吸引了丘丘人的注意……
但这种情况会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微到了谢忘甚至不需要去考虑万一真的出现的情况。
萨格斯显然也同意他的看法,拖着下巴点了点头,“这只是其中一种猜测,还有一种情况。”他撩起眼皮正好对上谢忘看过来的黑眸,嘴角微微勾着,说:“有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把丘丘人带过来了。”
谢忘面色冷峻地点了下头,冷声道:“知道了。”
萨格斯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谢忘身旁,微微垂着眸看向他,“忘了说了,我在回程的路上听到了某个复苏的传闻。”
谢忘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萨格斯歪头斜倚在身后的墙壁上,一笑,“在海涅的海边村落,出现了永生之酒的消息。”
永生……之酒?
谢忘沉默了半晌,缓缓眨了下眼。
“既然如此——”萨格斯拉着尾音踱步走向门口,单手按下古金握把,偏头朝他一笑,“那合作继续?”
他背着光,刺眼的阳光从身形四周穿进房内,洒射在地板上,让谢忘一时半眯起眼。
“合作继续。”
吱呀——
门被人从屋外轻轻带上。
谢忘转头睨了眼地上散发着强烈存在感的“红薯”,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
从这个角度看出去,正对着一片从鳞次栉比的建筑中突兀出现的宽阔天空。
上空腾着一层灰沉沉的蒸汽,偶尔有低空掠过的大型飞空艇缓缓荡过。嘈杂的、喧嚣的人声一股脑儿地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冬季微凉的风呼呼地顺着窗户木框之间的缝隙灌了进来,屋内顿时暖意全无。
萨格斯·贺方才带来的是一条前所未有让他感到迷惑的信息。
禁词“永生之酒”的再次现世……数百年前的那次惨剧是否会重演?
关于“永生之酒”的信息外界寥寥无几,谢忘还是从老院长书房的那本《死灵之书》中有所了解。
神明之所以永不复存,是由于神力与魔力急剧减少,最终导致所有神明陷入沉眠。
而导致一切出现逆转的祸端是一条名为“永生之酒”的谣言。
传闻中,永生之酒散发着超出常人所能幻想的、引人痴迷的醇香,但凡能喝上一口,便能得到永生。
没人能记起最初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传言,然而每当提起“永生之酒”,凡是稍微了解过的人眼里便会闪现着一种痴狂到几近疯狂的眼神——
对于永生的渴望。
说老实话,几乎绝大多数人都抵挡不住永生对于贪婪的诱惑,对于魔法师来说亦然。
当然也有人不为永生所动,却被贵族用高额的悬赏引诱,踏上了寻找永生之酒的征途。
然而,没有人能说出永生之酒的确切位置,一切仿佛一场奇诡且离奇的梦。梦醒之后,唯一能记得的便是那股诱人的馨香,与脑内潜藏并不断根深的残念。
紧接着,几乎是和永生之酒出现的同一时间,又出现了一个所有人闻所未闻的词语——
灰塔。
传说之中,在遥远西方的未知海域上伫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塔。石塔外侧被一层神奇的礁石覆盖着,每当出现在日光下,便会呈现出一种深灰的色彩。
石塔是造物神曾经在人间居住过的故所,是神明存在的象征,更是永生之酒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一股脑儿得,不知为何被莫名其妙联系起来的两样东西成了一个坚定的信念,深深根植在每一个想要找到永生之酒的人心中。
那便是找到灰塔。
只要登上那座神明存在过的高塔,他们便能得到永生之酒,他们便能得到无尽财宝,他们便能……成为神明。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同样,人类的贪婪亦是如此。
最开始的永生之酒早已不是那群人的追求,逐渐的,他们想要的东西成为了一股全新的信念,痴狂而执着的信念——
成为神。
最开始相信的人感染了另一批人,另一批人又带动了更多人,最终,几乎是全大陆范围的,不论国家,不论领土。
无数人誓做第一个登上灰塔的征服者,他们成群结伴地一窝蜂涌向那片未知且神秘莫测的海域。
结果很显然,那里什么都没有。
唯有一片空旷的沙滩,被咸腥海水冲刷上岸的死鱼,以及几只慢吞吞挪动的海龟。
极少数人在看到荒芜的沙滩后便愤慨地离开了,绝大部分人在沙滩上等待了一礼拜的时间,然后放弃了。
剩下的一部分人继续等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他们的食物与淡水几近缺失,紧接着又有一些人放弃了。
最终坚守在海滩上的,绝大多数是拥有魔力的魔法师与意志坚定的骑士,相较于普通人而言,他们能够坚持更久的时间。
意外的是,第二个月过后的某个清晨,太阳仍旧泛着白,从海平线跃起。
人群中有人惊呼了一声,快看!
所有人纷纷看过去。
一座高大无比的巨塔幡然一跃,出现在海面中央。
没人能确切描述那座灰塔的形状,但那座万分古老的建筑就佁然不动地屹立在深蓝海面的中央,仿佛回航灯塔一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跃跃欲试,动用了一切魔力与人力,他们最终的目标都是那座灰塔的顶峰。
然而,就在这时,所有人的耳边几乎是同时出现了一声沉入灵魂的声音,让人不由双腿一软,想要长久地臣服于那道击透骨髓的声音。
那声音说:“仅有一人能够登塔。”
“仅有一人能够拿走永生之酒。”
“仅有一人……”
“……能够成神。”
几乎是瞬间的,方才还在搭伙煮饭的两人便拔刀相向,荒凉的沙滩顿时陷入一派混乱与血腥。
在太阳尚未泛红的破晓,蔚蓝的海洋被染成一片猩红,残缺的尸体、仍在跳动的心脏、滚动的眼珠……布满了整个海滩。
褐黄的泥沙被鲜血染红,像是破晓的曙光冰冷地投射在大地上。
我活下来了!
有人竭力站起身,高举着染满鲜血的银剑喊叫道。
仍有呼吸的人们看向他。
这是一位骑士。
他身披盔甲,屹立在血海之中。
然而已经没有人能够站起身战胜他,甚至连魔法师也不能。
骑士喘了口气,用他顽强的意志走到沙滩前。
用力剥下某人紧紧抓住船桨的手,那双手早已冰冷、僵硬……
所有期盼的、妒忌的、悔恨的……目光通通浇灌在骑士身上。
目送那艘独木舟缓缓划向灰塔。
终于。
在太阳从海平线坠落的前一刻,骑士抵达了灰塔所在的海域中央。
他登了上去!
所有人屏气凝神地望着那个早已变成黑点的小人。
他即将推开塔门!
所有人深深吸了口气,紧张地仿佛等待亲生儿降临的父母。
他即将成为神!
所有人无力且生出无端惧意。
然而,就在骑士推开塔门的刹那,太阳消失了。
海面一下沉黑起来,仿佛吸走天地一切光亮,万物都寂静了,耳边唯有海水拍打在礁石上的浪潮。
同时,那座偌大的灰塔也不见了,连带着那位可敬的骑士,一同消失在海面之上。
灰塔,并不是一个传说。
灰塔,并非一个虚妄。
但……
灰塔从此之后再未出现,永生之酒也成为了那次大规模癫狂事件后的笑料与忌惮。
同时,从那天起。
在人们不经意间,会发现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无比冲上的魔法与骑士精神一下颓败下去。审判法师的降临,骑士精神失去传承……
整个大陆,整片海洋,整个地球,一下变得普通起来。
仿佛那些关于外神、关于支配者、关于旧日神明的历史只是传说,而灰塔也是那些濒死之人在回光返照时出现的一丝幻想。
故事的结尾,那位抵达灰塔的骑士。
有人说好像曾在未知海域的临近村落看到过他的身影,也有人说他同灰塔一起去往了神的殿堂,但绝大多数人再也没见过他,甚至早已把他遗忘。
最终,一条明令不约而同出现在当时每一个国家之间,所有人铭记于心。
那条明令是:凡提及永生之酒者,杀无赦。
谢忘面无表情地用长手指抵着下巴,这个故事被写在一张泛黄的牛皮纸上夹在《死灵之书》的最后一页。
从他的记忆来看,似乎不是老院长记录的,应当是更早之前的某位魔法师动笔记下了这个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可怖故事。
啵。
客厅响起一声极轻的声音,像是蛋壳……碎了?
谢忘脸色一下变得格外难看,目光直直扫向桌上被捅出一个小拇指粗细的洞。
而洞口正做贼似得伸出了一条细小的触手,原本它可能是想悄悄冒个头,再悄悄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退回去,没想到正好撞上谢忘匪夷所思的眼神。
那玩意儿似乎纠结着羞涩了一下,很快从洞口探了出来,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弯曲着朝他摇了两下,宛若死狗摇尾巴。
谢忘冷静地转过头,视线从那上面掠过,背过身的表情顿时嫌弃十足。
一会要修,刚刚输完液赶回家,赶出来的
《死灵之书》没有永生之酒,克苏鲁里没有永生之酒,我瞎胡邹的orz
最后一段!awsl!我这诡异的萌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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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永生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