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雪川才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门外传来李子来兴冲冲的呼喊,让他一起出去玩。
他应了一声。
起身时,眼角余光扫到床上有一滩暗沉水渍,神色一凛,他疾步上前,伸手将被子一扯,严严实实地盖了上去。
踏出舱室后,李子来满脸笑意道:“今天天气可好,我准备搞个好玩的。”说罢,还朝霍雪川挤挤眼睛,压低声音添了句,“可多美女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甲板,霍雪川一眼望过去,外面阳光正好,一群男的裸着上半身,身上只穿着一条泳裤,有的带着墨镜,有的喝果汁,有的怀里温香软玉。
见状,他猛地转身,作势要原路返回。李子来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霍哥,你要去哪儿呀?”
“你们自己玩,我先走了。”霍雪川眉头紧蹙,语气冷淡。
李子来心里跟清楚,打小霍雪川就和他们其他男孩不太一样,以往但凡有下水的活动,霍雪川从不涉足,还总是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当下,他赶忙劝道:“别啊,你啥事儿都不用做,就找地儿坐着,凑个热闹呗。”说着,他便拉着霍雪川找了一处观景极佳的位置,安置他坐下。
今天天气确实好,霍雪川刚在椅上坐定,细密的阳光便迫不及待地裹满全身,让他紧绷的神色悄然一松,也没了拒绝留下的念头。
可左右这么一打量,身旁几个男的,要么大腹便便,赘肉横生,像个酒囊饭袋;要么瘦骨嶙峋,皮包骨头,像副鸡架。看着实在倒胃口,霍雪川忍不住狠狠闭了闭眼。
正心烦意乱间,他忽然感觉身旁有人落座,侧目一看,是越溪。对方满脸堆笑,递过一块精致的小蛋糕,说道:“霍少爷,我听说你喜欢吃芒果,这是特意给你拿的芒果蛋糕。”
霍雪川闻言,目光如电,瞬间射向李子来。李子来顿时感觉后背发凉,心下暗叫糟糕,自己怎么就昏了头,把霍哥讨厌越溪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还巴巴地透露给人家了呢。
霍雪川收回目光,没有理会身旁的人,任由越溪僵着手臂,直直地伸在半空。
他昨天那么都对越溪了,如今这人竟还能觍着脸凑上来,他着实有些佩服。这个私生子,算盘打得倒精,在家中根基不稳,就妄图在外攀附借力、找靠山往上爬。
很可惜,他挑错对象了。
眼看着越溪手臂高举,渐渐酸胀得打起颤来。正主还稳坐泰山、一声不吭,反倒是不远处有人按捺不住了。
只见贺驰大步流星过来,二话不说,一把夺过越溪手中的蛋糕,抄起叉子就往嘴里塞。
越溪见状,脱口而出:“贺驰,那个是……”
贺驰腮帮鼓鼓,边嚼边含糊道:“好吃。”
越溪满脸无奈,赶忙提醒:“贺驰,你不是芒果过敏吗?这可是芒果蛋糕。”
贺驰闻言,咀嚼动作瞬间僵住,神色一紧。
“有医药箱吗?”越溪扭头问李子来。
“有,在那边。”李子来抬手一指。越溪赶忙拉着贺驰匆匆往那方向去了。
临走前,霍雪川敏锐捕捉到贺驰投来的目光,透着凛冽寒意。他心底冷哼,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俩货实在让人作呕。
他想不明白,梦里的自己怎么就瞎了眼,看上那么个玩意儿。
转念一想,人家是主角,自带光环,自己不过是个炮灰,即便家族势力雄厚,也难敌命定的主角运。
只要不顺着原剧情走,不搞什么绑架囚禁贺驰的荒唐事,和他俩井水不犯河水,或许能平安度日。梦归梦,只要别在现实里上演,他暂且能不动声色、相安无事。
在躺椅上没待多久,霍雪川又感觉一股湿意传来,浑身不自在,挪了挪身子。此时,耳边传来一串脚步声,他偏头一看,一道身影闯入眼帘,光线太强,刺得他眯了眯眼。
李子来为烘托派对气氛,要求游艇上除霍雪川外的所有人都换上泳裤,周展没泳裤,便脱了上衣,仅穿着一条长裤。
霍雪川上下打量,意外发现周展身材线条利落、紧实有型,看起来竟然比他想象的要好,不是他以为的那种白斩鸡。
周展弯腰给他递果汁的时候,他能隐隐问道对方身上传来一股清香,他闻着有点熟悉,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周展的锁骨上,昨天晚上被他烫出来的那个伤口,此刻已经褪去了骇人的红肿,只余下一圈淡淡的粉红。
颜色很漂亮,他很喜欢。
他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从周展手里接过果汁。指尖刚触碰到杯壁,却如同遭了电击一般,微微一颤。
“这么冰!”
话脱口而出,那杯果汁瞬间脱了手,“啪”地砸在地上,玻璃碎渣与果汁四溅。
两人皆是一愣,而这突发声响也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谁也没想到,相同的戏码,竟然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再次上演。
李子来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谁让土包子刚才不给他煎蛋,现在可好了,又惹霍哥不开心了吧。
果不其然,霍雪川看着地上狼藉,眉头拧成个“川”字,语气不悦:“连杯果汁都拿不稳?”
虽说失手是两人“合作”的结果,可在霍雪川的认知里,错永远落不到自己头上。
“抱歉。”
“还不收拾干净?”
周展顺从地拿来扫把,小心翼翼清扫碎玻璃,又拿湿毛巾擦果汁渍。他蹲在那儿,埋着头,一下一下擦拭得极为专注,时间缓缓流逝,地上那滩污渍却顽固得要命。
霍雪川坐在原地,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急如焚,因为他又感觉到一股湿意蔓延开来。
周展在他跟前这样磨蹭,他总觉得那个难以启齿的秘密随时会暴露在人前,心头火起,抬脚踹向周展,不耐道:“动作能不能快点。”
这一脚,他不过是想催催周展,没带上几分劲道,却没料到,竟正正踹中周展锁骨的伤口。原本已见好转的伤痕,灼痛感顿时又重新蹿起,如同火线在肌肤上烧燎。
*
深夜里,游艇上的人纷纷入睡。
霍雪川也沉浸在梦乡里,丝毫没有察觉,房门悄然被推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周展停立在霍雪川的床头,目光先在那张紧闭双眸的脸上停留一瞬,又挪向床头柜,看得出来,霍雪川把他睡前给的牛奶喝了个精光,一点都没剩。
随后,他眸光折返,再度停在霍雪川的脸上,像猎人锁定猎物般,不动声色。那双眼睛仿佛是深不见底的幽潭,漆黑一片。
很多时候,周展都会想,为什么是他?
出身贫寒、毫无依仗的是他。
撞破霍雪川秘密的是他。
被当做狗一样使唤来使唤去的人是他。
既然做什么都是错,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什么都可以做。
这样想着,他往前挪了两步,抬手掀开霍雪川身上的被子,目光紧紧锁住对方,见对方毫无反应,手便一寸寸缓缓下移。
此刻,许多画面走马灯般在脑海里闪现:霍雪川用烟头烫他时冷漠的脸、霍雪川白天椅子上怪异的坐姿、那一脚踹在肩头的狠厉,还有椅垫上莫名其妙的水渍。
他深陷回忆的泥沼,直到眼前的景色毫无遮拦地袒露出来。刹那间,脑海中纷乱嘈杂的思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他的视线胶着在那之上,呼吸陡然一滞。
眼前的画面,与他心底暗自揣测的差不多,可那超乎寻常的冲击力,又远远跳脱出想象的框架,直白地撞进眼底。
喉结不受控地微微滚动,眼底的神色愈发深邃。
紧接着,他动作迟缓地一点点前倾、靠近。
……
白天的愤懑、屈辱,终于在此刻找到出口,他的手指与彼此较力、紧扣,似乎是要在这场博弈中夺回几分主权。
……
目光重新落回到原处,泉眼全然没有停歇的意思,仍然在不停地汩汩冒水。
周展眉头微微皱起,眼眸深陷于黑暗,紧紧锁住那处。
就这样目不转睛地凝视了许久,他嘴唇轻启,压低声线,从牙缝间挤出一句:“骚死了。”
展子哥:白天的我唯唯诺诺,晚上的我重拳出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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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咕叽咕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