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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宦 第1章 第一章 寒松抱雪(一)

作者:飘篷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1-01-29 10:32:44 来源:文学城

青顶红髹轿穿过会极门,一路且疾且稳地朝午门方向行去。皇太子晏朝端然坐于轿内,垂袖叠手,肃容正色。外头隐约有细碎的风雪声落入耳间,她凝一凝神,耐心沉下气息。

少时,有宦官回来禀报:“太子殿下,兰督公押了沈大人在午门外,正命人施以廷杖。”

话音甫落,不远处一阵嘈杂的吵嚷声传来。

太子掀开帘角,见轿子已出了右侧门,便叫了声停,倾身下轿。

随侍宦官正要通传,不料有道尖细的声音冷不防横插进来:“——还嘴硬,跪下!”

循声望去,一名太监正提脚对着被反剪双臂的沈微后背猛踹。皂靴坚硬,沈微顿时吃痛,身形一软扑在地上,谁知还没跌倒便又被眼前人揪着后领一提,被迫跪正。

“沈大人,”那人漫不经心地伸手轻拂去他背上的雪屑,眼角微扬,脸上皮笑肉不笑,“你年纪轻轻,又是翰林出身,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做什么非要碰那黄白之物?皮肉之苦都不要紧,没得把天下读书人的脸面都丢尽了。”

沈微忍痛仰起头,咬牙切齿地一啐:“阉竖必不得好死!”

那人一抹脸上的唾沫星子,冷嗤一声,拖长嗓音下令:“给咱家着实打——”

“皇太子殿下驾到——”

骤然一声极为尖锐的高唱,及时地打断了这道命令。

为首趾高气扬的那人似是僵了僵,继而迅速敛了周身气势,方才从容转过身来。

几步开外,年轻的太子正以审视乃至逼视的目光冷冷盯着他。雪絮纷飞里,太子身着靛青圆领常服,外披一件玄狐大氅立在伞下,深沉得格外应景。

他比别人动作稍慢,终还是跪下行了礼。

稍稍抬头时,已全然一副乖顺的神色,脸上掬着淡笑,极为谦恭地开口:“官员廷杖原不敢劳烦太子殿下亲自监刑,但若是您执意——自然也无不可。”

太子居高临下,隔着风雪,看不大清楚那人的样貌。

只见那件大红曳撒坐蟒长袍,腰了间缀条御赐玉带,头戴嵌金三山帽,无一不昭示着此人地位崇高,恩宠极盛。

圣体违和已近一月,命太子监国的同时,也令司礼监与内阁携手辅政。但皇帝每日召见最多的,还是身边的大宦官兰怀恩。他提督东厂,又兼司礼监掌印,位高权重,威风八面。

太子没让兰怀恩起身,上前两步,直截了当开口质问:“沈微乃东宫詹事府少詹事,敢问厂督抓人,是奉谁的命,又定的什么罪,为何不曾报与本宫?”

一声不响地将人带走,在冰天雪地里去衣廷杖,从头至尾,她这个监国的太子竟事先没听到任何风声。

东厂行事素来张扬任性,不计后果。从前贸然搅合进朝堂党派之争时,她被迫在皇帝和朝臣之间艰难周旋。那也罢了,然而此次动手,居然直接动到了她身边的沈微身上。

太子眸间冷意深了几分,不等兰怀恩回话,先叫人去扶沈微。

沈微的官服已被扯开,此刻衣冠不整,颇为狼狈。他本就是文弱书生,身形单薄,被身强力壮的太监踢了一脚,站都站不起来,只得任由内侍架着勉强起身,一张脸已苍白如纸。

“送沈少詹回东宫。”

内侍应是。沈微抬头,下意识就要出言推辞,却被太子一个眼神制止,便也只好作罢,随内侍先行离去。

兰怀恩仍保持俯首帖耳状,待人走了才回她的话:“殿下若来问罪,臣就需要解释一句了。朝中有人上奏,说白存章贪墨一案尤有余孽,请旨追查,陛下允了。经东厂查知,沈大人的确牵涉其中。”

“牵涉其中?证据确凿么?”太子将眉头一拧,踱步到他身侧,口吻冷冽,“白存章一案陛下全权交予本宫查处,如今既是追究余党,谁许你擅自独断?廷杖官员,禀过陛下了么?”

兰怀恩总共就带了三个太监,但平素廷杖时一般有锦衣卫在场,眼前这阵势显然不正常。

太子睨一眼跪着的几人,心底不由得冷笑,兰怀恩敢明目张胆地动手,想必是有备而来。但她却实在看不惯他恣意妄行。

若今日沈微受了这杖刑,往后再要解释什么就更说不清了。而常伴御前的兰怀恩,左不过挨一顿训斥,天子对他素来雷声大雨点小。

“回太子殿下,陛下有过口谕,凡牵扯此案人员,不能洁身自好,有同流合污之嫌者,一律先杖二十再行审讯,以示警诫。”

好一个“同流合污之嫌”。

皇帝欲将白党诛尽杀绝,恰好纵得兰怀恩借此肆无忌惮地排除异己,愈发目无章法。

“所以,这就是你随意论罪的理由?那本宫若认定你兰怀恩有污蔑构陷朝臣之嫌,是否也可以先斩后奏?”

兰怀恩暗自眯了眯眼,恭顺道:“臣不敢忤逆殿下。”

太子近日本就诸事不顺,心中正憋着股闷气无处发泄,此刻听出兰怀恩话中挑衅之意分明,心头立时燃起一股怒火,再忍不住,即刻命人取了刑杖,霍然举杖便要打下去。

一旁的宦官惊得丢下伞,疾步上前阻拦,连声劝道:“殿下息怒!他到底是内相,今日若打了他,恐陛下要怪罪于您!”

冷凉的雪花扑簌簌侵入肌肤,她顿时清醒半截,只是眼底的寒意半分未减。太子抿着唇,放下刑杖,盯了兰怀恩半晌,才拂袖转身悻悻离去。

兰怀恩抬起头时,已不见了太子的身影。沿着雪地里的脚印望去,满眼白茫茫一片。

他脑海中蓦地想起方才无意间瞥见她的面容,那双眼是意料之内的疏冷清峻,若目光能化身利刃,他恐怕早已千疮百孔了。

他撇撇嘴,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往后日子还长呢,谁知道会不会夜长梦多。倒先不急着从太子身上找退路。

“督公,那今日这……”

“太子既要护着东宫的人,我自然不好太过分,且到此为止罢。”兰怀恩呵了呵手,自言自语一句:“没打成,真是可惜……”

也不知是说他要打沈微,还是太子要打他。

.

这几日遇大雪,文华殿暂停了东宫讲学,但晏朝一直并未能闲下来。天子初病时,廷臣再三劝谏将监国之权暂且交由太子,皇帝最终虽应了,但私下仍旧万事委重司礼监,以至于兰怀恩这段时间愈发嚣张。

不过除却军机要务皇帝亲自裁决外,需要她处理的基本政务也不少。今日稍得闲暇,沈微又出了这样的事。

回到东宫,内侍来禀说沈微并无大碍,晏朝才略略放下心。未几,沈微进暖阁拜见谢恩。

“臣今日确有些措手不及,还要多谢殿下相救,否则这杖责之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臣。”沈微目光里惊惧方定,两手不由得握紧了热茶,指尖仍有些发凉。

晏朝理一理衣袖,抬眸问他:“东厂的人闯进去时,没有其他官吏瞧见?”

“彼时何詹事正巧出去,是程太监带人进来时口称谕旨,自然无人敢拦。两个录事没见过那样大的阵仗,当场连文书都没拿稳……”

他自己当时倒还算镇定,只心想自个儿清清白白,无人敢对他做什么,洗清嫌疑便无事了。

谁料想兰怀恩压根就没打算仔细处理。

晏朝凝眉。程泰是东厂的爪牙,但令晏朝惊异的是,兰怀恩这回连锦衣卫都没放在眼里。

她轻叹一声:“探赜,我记得你同兰怀恩没多少交集。这是怎么惹到他了,要他恨到这般地针对你。”

“着实打”生死不论,全在行刑人一念之间。

“臣也百思不得其解,他这次要明目张胆地构陷臣之前,还非要臣先吃廷杖这个哑巴亏。若真有什么私人恩怨……”沈微垂首深思,沉吟道,“也仿佛并没有什么私仇。”

晏朝无言。单凭他方才出言要辱骂兰怀恩看来,大抵是平时得罪了也不自知。沈微平时并非口无遮拦之人,只是刚从翰林院出来,读书人自有一份血气方刚和凛然正气。

视兰怀恩为奸宦之人不少,沈微虽不显眼但若真被他盯上,伺机报复也不是不可能。兰怀恩心眼比针眼还小且睚眦必报,多少人都在他那里栽过跟头。

沈微忽然抬头,面色隐有不安:“此次殿下为了臣得罪兰怀恩,若他在御前多说什么……”

“本宫再不受陛下待见,也是储君;他本事再通天,终究不过是一介阉宦,无根浮萍似的,盛衰无定。来日方长,谁得罪谁还不一定呢。”

她垂一垂眼皮,兰怀恩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在脑中浮现出来。

他相貌生得极好,肤如玉雪,面似桃李,端的是温文尔雅。即便穿着曳撒蟒袍那样庄重老成的衣饰,也不觉有丝毫违和,反倒更添几分英气。

还有那副嗓音,柔和自然,全不似宫中太监说话时那般尖利刺耳。

思及此,又生出几分嫌恶鄙夷来。皮相好有什么用,还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晏朝望见沈微的神色,不觉哂道:“你放心,我并没有掉以轻心。”

沈微点头应是。

晏朝微一抬首,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幅《万壑松风图》,浓墨重色,黛青罩染出一份清淡幽深,大斧劈皴作山石,上有浮岚暖翠,下是万壑劲松,峰峦浑厚,势状雄强。

她本无心思欣赏那幅丹青,只是不知怎地,蓦然有所触动。不过片刻便将心思收回,心绪已平缓下来:“今日无论是谁,兰怀恩都过分了。只你是东宫属官,本宫还没有落魄到任由宰割的地步。今日明面是针对你,怕不过只是个引子。”

沈微听出来弦外之音,试探出声:“兰怀恩要动东宫?”

“他没那个必要,暂时也没那个胆子。我只怕是另有他人,以清除白存章余党的借口做些什么,踩着你,顺路再将脏水泼到东宫身上。”

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移上明窗,倏觉恍然。风吹急景,雪声萧萧,宣宁二十年终于见底。距她入主东宫,竟也已过了六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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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寒松抱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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