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昨日就都走了。”李江心的侍女低声说。
“可真是有意思,青衣无忧居然在帮外家。你去查查台上那个黑衣青年是什么来历。”
另一边,徐凝不自觉地丢下剑。
“徐凝!醒醒!”徐涟没想出什么法子,只想将人喊醒。
台上的堂溪胥闻声,见场下少女仿佛着了魔。
他也不管其他,跳下台去。
倏然间一双冰凉的手覆上少女的双眼,徐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怎么又是你?你为何屡次坏我好事。”殷无梦气急败坏,偏又刚刚被徐涟打伤,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
“你快去夺剑,我无事。”徐凝却催促堂溪胥起来。
“……我心如此,偏好、打——抱、不平!”青衣无忧和摄心手拉开一段距离,青衣翘起兰花指唱起戏来。
此人眉眼斜视,戏服上的珠链串子,此时竟被挽在兰花指上。
眨眼间“大珠小珠落玉盘”,几颗蚕豆大的珠子重重地打在伏凌身上。
这位方才还威风凛凛的摄魂手,此刻上身多处流血。
徐凝见此倒吸一口凉气,方才的玉珠子直接打入那人的身体里。
不过弹指间。
花行拂袖,半掩红妆,戏服飘飘扬扬,围着伏凌慢走:“就问你是,服?还是、不服?”花行半摇晃着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人。
伏凌眸子上抬,瞳孔里倒映着不甘的烈火。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殷无梦看清败局,伏凌刚想还击,手就被按下。
徐凝有些惊讶,没想到邪魔歪道上的人,也是个输得起的。
殷无梦刚想拉着伏凌离开“今日,谁都不能走!”李江心忽然发话。
“起阵!”沁园的石墙“轰轰轰”增高,园地里的花不见了,转而是各种石像,七零八落,约有十来个。
石像皆为长柱形,或大或小,或高或矮,颜色多种多样,没有一点规律。
整个沁园也被围住,没有一个出口。
不过却不见李江心人,“诸位都在,不妨我们玩一个游戏。这里有许多石像,石像里什么都有,什么老人孩子啊,都有。”这人说话阴侧侧的。
石像摆得零零散散,视线所及之处皆有。
“石像里的人吃了闭息丸,所以你们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若找不到阵中机关奥妙所在,石像里的活物就会窒息而亡。”李江心坐于高墙之上,他十分享受这种主宰他人的感觉。
“你还是不是人,连小孩都抓!”
“对!要我说,咱们人这么多,就应该一起,总能把他杀了!”
李江心眼尾上挑,按下一机关,那人靠着的石墩里就飞出许多箭,那人没注意,瞬间箭穿手臂,鲜血淌淌。
堂溪胥疾步到徐凝跟前,将人一把拉过。
徐凝顺势跌入一个温柔的怀抱,臂弯有力,给足安全感,这也才发现刚才差点一箭穿肚。
石墙又横空飞出一把刀,八尺半高的石像瞬间被劈成两半,石像破开瞬间,里面的活物也被劈成两半,一时鲜血淋淋。
那不正是一个被劈成两截的人吗?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吓得都不敢说话,没人敢上前挑衅。
方才不见的徐涟此时忽然出现,走过来小声说:“我刚才观察了,地上的砖所填的地方,倒像个先天八卦阵,其中离三、坤八和乾一字位各未填满。”
整个八卦阵很大,可以说将整个沁园覆盖。
一般人若不留意是看不出来的。
“他说石像里什么都有,那也有石头,我方才见有些石像有点轻,像是空心。”戏子花行这会儿没了戏腔。
几人心领神会,各自开始找地砖。
殷无梦倏然走过来:“现在大家都被困住,多一个人找,好早点出去。”徐涟不发一言只随着她。
徐凝半眯着眼,想着如何周旋,她瞅着高楼上的男子,故作悲伤:“李庄主我求您快快放我离开吧,我家里还有外婆等着我回去,可我不想早早离开人世啊。呜呜呜。”徐凝说哭就哭,这一点堂溪胥深有体会。
看着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尽管知道她是装的,转身时,青年的心还是收紧了几分。
李江心果然露出满意的笑容:“既然你如此疾苦,那就更应该早入黄泉,脱离苦世。”
徐凝见状,验证心中所想。
此人有很强的掌控欲,十分强势,情绪不太稳定。
而且,他信神。
他下一步想做什么,难以预判。
“你他娘个疯子!老子不过取你一把兵器,你就要我性命!”被困于阵中的一位侠士暴跳如雷。
不多久,徐涟在石墙壁上找到一块长转,殷无梦在几墩石像里抽出几块短砖。
“李庄主此言差矣,世间这般并非全是疾苦,我从医二十载见惯生离死别,底层百姓虽活于火热之中,但却有苦中作乐。
丈夫在田里劳作一天,回家时妻子为他准备温热的饭菜,虽是粗茶淡饭,却见人间温暖。
一张脸盘子大的薄饼,一家五口一起吃也是喜笑颜开。近年连年天灾,邻里相亲互相帮忙,尽现温情。”孙谷主先一日离开,瞿襄想着下次再见弟弟不知何时,就留下来了。
李江心一时答不上话来,脑海间逐渐闪过年少时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画面。
他家境不好,四岁时父母为了不让姐弟二人吃苦,送二人上山拜师学艺,不过二人学成回来时家中父母已然去世。
这一边,徐凝正复原着七巧板。“垃圾,这么简单都不会。”这一次换徐凝嘲笑瞿义了。
“所以啊,这世间还是有许多值得留念的。”瞿襄见人不说话,继续周旋。
一炷香后,几人长短砖找了不少。他们分别同时将地砖放入空缺位置。
“轰、轰、轰”石像开始移位,地面上突然飞出许多暗器,呈旋花状。
“不对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这石门也没开啊。”
堂溪胥回忆一下:“不对,若是从天上向下看,应该是后天八卦阵。”
徐涟才反应过来,原是将震三位看作震四位,且没有仔细将阵看完。
不过已经晚了,此刻阵中暗器纷飞,乱作一团。
大家都拿各自的武器挡暗器“乒乒乓乓”。堂溪胥和花行腾跃而上,用石子堵住吐箭眼。
“李江心,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殷无梦忽然喊道。
“当然有。时辰到了。开坛,祭天!”从地下升起一口大鼎,将阵中央的人包在里面。
“你要干什么?”
“我要成仙!”李江心笑得几近疯狂,眼神中充满着痴迷。
“邪籍中有记载,若用武功高强的人炼化成油,再用油炼丹,可大幅度提升功力甚至可以‘成仙’。”堂溪胥解释着。
“但其实哪有什么成仙,哪怕现在不知所踪的天下第一醉生痴,也只是达到武功高强的地步,完全不可能真的成仙。”徐涟皱眉感叹。
“大家一起使出全部内力,将这鼎劈开!”鼎中一壮士言。徐凝几人幸运,站在边缘没掉入鼎中。
花行轻功不错,直接飞了出来:“蠢货。”
“要我说,还是一起把这墙劈开。”伏凌这时也和徐凝他们一心。
“但石像中人不救吗?”
“那根本不是什么石像,就是层泥巴,外面涂成石子的颜色而已,哪有什么人,刚刚长刀砍的那个就是一具早就死透了的男尸。吓唬人而已。”堂溪胥道出其中真相。
天早就亮了,这会儿刚过了正午时分。
一支箭头带火的羽箭从高楼处飞来,直落在鼎下,将鼎下的粉末点燃,一时烟尘四溢,火光漫天。
“嘶”“嘶”鼎中许多人烫得踮脚。
几人快速将地砖放到正确位置,石墙变回原来的高度,石像也消失不见。
花行飞上高楼,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城主只是说要搅乱取器大会,可你竟擅做主张坏城主好事,你是活腻了吗?”
随后他一脚将人从楼上踹下去。
“咔滋”木头断裂。
众人才发现,原来高高在上的李二庄主竟然是个瘸子。
他断了一条腿,至于是什么时候断的,谁也不知道。
火熄灭后,堂溪胥和徐涟一起将鼎打翻。
“哈哈哈,居然是个瘸子。”
随之而来,就是铺天盖地的嘲笑。
李江心头发散乱,脸上有灰土,也有些擦伤。狼狈得像条狗。
偏他又没有支撑物,在地上缓慢地爬行,是连狗都不如。
在场开始被困的那群人,通通上来不是给他一拳就是踢他一脚。
犹如丧家之犬。
“呸!什么玩意儿!”
“烂骨头!”
“还拿我祭天,你先去祭天吧!”
几乎人人都吐了口唾沫。李江心此刻的愤怒达到极点,他发誓,今日之耻辱,来日必加倍奉还到这些人身上。
待他人离开后,青衣无忧唱道:“……看——吧!这、就是、下——场!城主,还会,惩——罚你!”唱完就一个轻功离开。
众人离开,独留李江心一人。
“既然都抛弃了你,不妨加入咱家阵营。”
一年轻的公公不知从何处来,外披玄色披风,内穿朱色蟒衣。那人声音不男不女。
他只留下一枚玉佩就离开了。
李江心第一次觉得冬日的阳光,其实并不暖和,反而冷得刺骨。
断腿处擦破了皮,很是疼痛。
“起来吧。”
李江心刚收好玉佩,就见一双纤纤玉手朝他伸来。
他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到底是哪个女子,竟还愿意靠近他这副模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