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劝我忘掉,可是母亲呢?您能忘掉父亲吗?”
曲随歌轻轻拍打在他后背上的手一顿,眼神瞬间变得暗淡。
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曲澜月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他的父亲。
“母亲,您就最后再纵容我一次吧,我真的很想很想和她在一起。”曲澜月抓着曲随歌的袖子,苦苦哀求道。
听到曲澜月如此可怜兮兮的哀求她,曲随歌内心不禁有些感慨。
说来这命运啊,也当真是奇怪的很,明明一个边关,一个远在京都,曲澜月长这么大,也就离开过那么一次,可偏偏就这一次,就让他们遇上了。
难不成,从先帝写下那道圣旨时,就注定这两个孩子会相遇。
明明那时,她们的孩子甚至都还没有出生,明明最初,也只是先帝的一句玩笑话而已。
“母亲可以答应你,”沉默良久之后,曲随歌才慢慢开口,“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通过我的考验。”
“什么考验?”曲澜月还带着泪痕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满脸期待的看着曲随歌。
“待在家里,一个月不能出门,不能舞刀弄枪,倘若你能做到,母亲就答应你。”
“好。”
一个月不出门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
韶华殿内。
云宣意看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已经快要四个月了,再这么下去,就快遮掩不住了,明明身为男子,却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为了防止被帝聆祤发现,他已经很久不曾主动找过帝聆祤了。
云宣意曾有无数次想直接弄死肚子里这个孩子,这个只会让他感到耻辱的存在,可偏偏每一次,他都在最后关头放弃。
这是他和帝聆祤的孩子,他只要赶在兰夜之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有机会让这个孩子成为帝聆祤的第一个孩子。
皇长子,或者皇长女都可以。
只要这个孩子顺利降生,他有的是办法让帝聆祤这辈子都只有这一个孩子,到时候,他的孩子就会成为这风月国新的君王。
云宣意用布将微微凸起的腹部紧紧裹住,现在还不能把这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朝中的那些老顽固一旦知道他有了帝聆祤的孩子,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逼迫帝聆祤不让他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在此之前,他还得先想办法除掉兰夜腹中的那个孩子,不然兰夜一旦把他的孩子生下来,将会是最大的威胁。
哪怕怀孕快要四个月了,兰夜孕吐依旧很严重,基本上吃什么吐什么,本就清瘦的人变得更加瘦削,愈发显得凸起的孕肚格外引人注目。
也只有帝聆祤陪着他一起用膳的时候,兰夜才能多次几口。
为此,帝聆祤特意准许兰夜可以每日午时来陪她用膳。
兰夜看着满桌的珍馐美味,却一点食欲都没有,筷子也是拿起后又放下,可不吃,又对腹中的胎儿不好,所以每次兰夜都只能勉强自己吃一些。
“怎么瞧着脸色越来越差了?”聆祤夹了一块新鲜的鱼肉放到兰夜面前的瓷盘里,“多吃些鱼,太医说对腹中的胎儿好。”
或许是因为怀孕之人情绪格外敏感的缘故,听到她这句话,兰夜情绪突然就失控了,豆大的泪珠不断从眼眶中滑落,止都止不住。
“陛下在乎的,就只有这个孩子吗?”兰夜哽咽道。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帝聆祤有一瞬间的愣神,这话说的她好像个渣女啊,不过她这次拿就是渣女剧本。
看来她这一次演的真的很不错呢。
帝聆祤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个赞。
“怎么会呢,”聆祤抬手擦去兰夜脸上的泪水,语气温柔的哄着他,“你,孤也很在乎。”
“陛下喜欢我吗?会像喜欢云公子那样喜欢我吗?”兰夜眼角还挂着泪珠,眼眶微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孤,自然喜欢你。”哄人的话,帝聆祤向来不走心。
兰夜自然能听出帝聆祤说这些话不过是哄他而已,根本就没有半分真心,可他还是愿意自欺欺人,把这些话当做对方的肺腑之言。
“陛下不要骗我。”
兰夜伸出手紧紧环抱住帝聆祤,把头贴在她胸口,听着胸膛里传来沉稳的心跳声。
帝聆祤任由他抱着,站在一旁的花辞却觉得这一幕格外刺眼,恰巧此时有宫人上前,花辞接过宫人手里的东西,呈放到帝聆祤面前。
“陛下,这是御膳房让人新制的酸杏干,据说能缓解孕吐,不如给兰侍君尝尝?”
聆祤从盘子里捏了一颗酸杏干,亲自递到兰夜嘴边,轻声道:“尝尝看?”
兰夜本来不想吃,可帝聆祤都已经递到嘴边了,被帝聆祤亲手喂东西的机会可不常有,兰夜张嘴咬了一小口。
没想到这酸杏干一入口,兰夜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反胃感顿时消散不少,让他忍不住多吃了几颗。
见他喜欢,聆祤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说:“你若是喜欢,孤就让御膳房随时为你备着。”
“多谢陛下。”
虽然还是没什么食欲,但至少不再时时刻刻都想吐。
用过午膳后,兰夜还想一直陪在帝聆祤身边,无奈眼皮却开始上下打架,自从怀孕以后,人就变得特别容易困倦。
聆祤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研墨都能睡着的兰夜,放下手中的朱笔,对旁边的人吩咐道:“送兰夜回去休息吧。”
兰夜被她的话惊醒,见她要把自己送回去,不想跟她分开的兰夜连忙打起精神,道:“陛下,我不累。”
“你是不累,”聆祤说着,点了点兰夜的肚子,语气里多了几分宠溺,“可孤的皇儿累了,陪了孤这么久,也该让孤的皇儿歇歇了。”
“……是。”
虽然很不想离开她身边,可帝聆祤都怎么说了,兰夜也只好先回寝宫休息。
自从怀孕之后,兰夜基本上每日都要午睡上一两个时辰,只是今日,他才刚刚睡下没多久,就被腹中传来的剧痛中痛醒了。
生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任何一点闪失,兰夜急忙让人召来太医替他诊脉。
好在只是误食了一些寒凉之物,并没什么大碍,太医临走前更是再三叮嘱,这样的寒凉之物切不可再食,不然恐会危机到腹中的胎儿。
送走太医之后,兰夜独自一人沉思许久,他明明已经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为何还是着了他的人的道?
自打他有孕的消息传出后,这宫里所有人都对他肚子里这个孩子虎视眈眈,兰夜之所以食欲不振,一方面是因为孕吐,另一方面是因为忧虑。
生怕他一时不察,就有人对他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可他都已经如此谨慎了,身边吃的,用的,都经过太医仔细查看,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
是他中午吃的酸杏干!
想到这里,兰夜瞬间瞪大双眼,他今日除了那几颗酸杏干之外,什么都没有吃过。
所以,一定是杏干有问题!
兰夜下意识就想把这件事告诉帝聆祤,可转念一想,他只知道有问题的是酸杏干,可这酸杏干背后到底是何人之手,他并不知晓。
酸杏干并非是直接送到他殿内,而是借着帝聆祤的手让他吃下,可见这背后之人隐藏的极深。
究竟是谁处心积虑要来害他的孩子。
兰夜决定暂时先不能打草惊蛇,等到第二日中午,借口帝聆祤想吃他亲手做的红枣酥,来到御膳房。
整个御膳房的人都知道,兰夜如今可是这宫里除了陛下之外,最大的贵人,一个个鞍前马后,脸上的表情更是十足的谄媚。
兰夜一边准备红枣酥的材料,一边随口道:“陛下昨日还跟我说,这御膳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这都是小人们该做的。”
“对了,”兰夜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一旁的御厨,问道:“昨日是酸杏干很合我的胃口,不知今日可还做了?”
那位御厨听到兰夜这话,有些不情不愿的把躲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宫人叫了出来。
“你做的酸杏干呢?没听见侍君在问,还不快给侍君端上来。”
缩在角落里那个小宫人全程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呈上一盘酸杏干,性格看起来十分胆小懦弱,竟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酸杏干我很喜欢,”兰夜看着呈上来的酸杏干,随手摘下了手腕上的镯子,递给那个人,“这镯子就当是给你的赏赐。”
其他人看着兰夜随手摘下来赏人的玉镯,一个个眼红不已,这东西可直不少钱。
“多谢侍君。”那名宫人小心翼翼的从兰夜手中接过玉镯,低头退下了。
兰夜继续若无其事的做着红枣酥,好似只是一时兴起才赏了那人一个镯子。
等到了晚上,兰夜派去的人果然在御膳房外找到了那个宫人。
因为白天兰夜赏了他一支镯子,晚上就被那些人赶到外面。
这倒也方便了兰夜派去的人动手。
趁着月黑风高,避开侍卫的巡查时间,直接把人绑到了朝云殿里。
那宫人依旧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兰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