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帐深处传来帝聆祤的声音,兰夜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
依旧是一身红衣的帝聆祤正坐在一张圆桌旁,桌上放着一些红枣花生桂圆,帝聆祤手里拎着一壶酒,自斟自饮。
兰夜慢慢走到她身旁。
聆祤低头,刚好看到他手中紧紧握着的盒子,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问道:“带着它做什么?”
兰夜看着手里的盒子,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说:“陛下真的把它赐给妾了吗?”
聆祤点了点头,“它是你的了,至于要不要吃下它,由你自己来决定。”
“我愿意!”兰夜迫不及待的回答道。
聆祤闻言,拿起木盒中的黑色小药丸,亲手送入到兰夜口中,兰夜乖巧的张口咽了下去,眼睛依旧痴迷的停留在帝聆祤脸上。
亲手喂他吃下后,聆祤倒了一杯酒递给他。
“孤听闻,按照民间大婚的习俗,新婚夜都是要喝合衾酒的,要喝吗?”
“陛下是觉得,今夜,是你我二人的新婚之夜吗?”兰夜听后,心中十分感动,接过酒杯的都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你觉得是,就可以是。”
聆祤眼神颇为宠溺的看着他,仿佛这一刻,无论兰夜说什么,她都不会反驳。
兰夜手里握着酒杯,看着眼前一身红衣的帝聆祤,明明只是最普通的红衣,兰夜却不由得幻视成嫁衣。
他的陛下,如果穿上嫁衣的话,一定会比现在还要美上百倍千倍。
兰夜端着酒杯的手从帝聆祤臂弯穿过,两人一同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仿佛今晚,真的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兰夜第一次喝酒,又喝的太急,辛辣刺激的酒水进入喉咙时不小心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咳的眼角都泛着红。
他这幅生涩的模样逗笑了帝聆祤,聆祤似乎觉得很好玩,不等他缓过来,就直接拿起一旁的酒壶又往他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来不及吞咽,酒水顺着兰夜的下巴滑落到脖颈,浸湿胸前轻薄的衣料,微微透出底下的线条分明肌肉。
不过才半壶酒而已,兰夜脸上已经浮现出醉意,眼神都变得迷蒙起来,抬手想要制止帝聆祤的动作,最终却只是虚虚握住她的手腕。
环在帝聆祤手腕上的修长手指似拒绝,又好似在欲拒还迎。
兰夜心中还谨记着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能喝醉,但又不想拒绝帝聆祤,好在最后壶中也只剩下半壶酒。
壶中的酒空了以后,帝聆祤略微遗憾的松开了另一只扣在兰夜下巴处的手。
兰夜这才得以有机会喘息,或许是被酒精侵蚀了大脑,借着上头的酒意,兰夜直接一把拉过帝聆祤,把人圈在自己怀中。
“陛下……”
这样才对,她就应该属于他。
帝聆祤想要推开他,被兰夜察觉到她的意图,抱着她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一些。
“兰夜,看着我的眼睛。”
兰夜虽然已经醉了,但还是会下意识的听从帝聆祤的话,慢慢低下头跟她对视。
片刻之后,兰夜慢慢放开帝聆祤,脚步虚浮,眼神呆滞的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帝聆祤抚平被他弄皱的衣襟,走出凤鸣殿,花辞正守在殿外,见帝聆祤穿着单薄的外衫,直接不顾规矩的闯进殿内,拿出一件披风给她披上。
进到殿内时,兰夜不经意间的往床榻上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正一个人在床上昏睡的兰夜。
他的衣服虽然有些凌乱,但不难看出衣服依旧完好的穿在身上,况且帝聆祤进去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应该什么都没发生。
想到这里,花辞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里隐隐有一丝高兴。
“去韶华殿。”
听到她这句话,花辞为她系斗篷的动作忍不住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只是心底那一丝刚升上来的喜悦彻底消失。
他怎么忘了,陛下今晚,也给韶华殿的那位赐了一颗药。
去往韶华殿的路上,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聆祤忍不住伸出手去接飘落下来的雪花,冰凉的小雪花刚落到她指尖就瞬间化为一滩水。
“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花辞陪着帝聆祤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从天空中飘落的雪花,直到地面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才继续往韶华殿的方向走去。
正当他们快要靠近韶华殿时,忽然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推门进到了韶华殿内,花辞刚要上前质问那是何人,下一秒就被帝聆祤抬手制止。
“陛下?”花辞十分不解。
那人趁着半夜鬼鬼祟祟的进到韶华殿内,肯定是想图谋不轨。
“这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帝聆祤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玩味。
强大的剧情之力果然是不会允许她这个恶毒女配对男主下手的,这不,女主已经早她一步送上门去了。
就是不知道她送的那颗孕子药有没有用上,倘若男主真的怀了女主的孩子,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陪孤四处走走吧。”
“是。”
花辞虽然不明白帝聆祤的用意,但心里有些高兴,因为帝聆祤不打算去韶华殿了。
除夕过后就迎来了新的一年,帝聆祤依旧每日不务正业,从前最是贪恋美色的她,如今对后宫的几位侍君也不怎么上心。
让不少人猜测她是不是已经厌倦了宫里那几位,准备再立新的侍君。
春困秋乏,自打开春以来,聆祤整天都懒得动弹,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喝喝茶,晒晒太阳。
二月初,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兰夜侍君有喜了。
这是自帝聆祤十三岁登基以来,后宫中的第一个孩子。
此消息一出,有人欢喜有人犹,还在禁足中的霓裳听到这个消息,气的牙痒痒,只恨自己先前下手还不够狠。
若是当初下手再狠一些,哪儿还有今天这件事。
兰夜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似乎不敢相信这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就除夕夜那一晚,他,就有了孩子。
这简直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惊喜。
这是,他和陛下的孩子。
帝聆祤得知后,好像并没有多少喜悦,只是神色平静的交代太医照顾好兰夜及其腹中的胎儿。
清楚知道那一晚他们什么都没发生的花辞眉眼间掺杂了几分怒气,那个孩子,分明就不是陛下的。
没想到看起来最老实本分的兰夜居然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
“陛下,兰侍君腹中……”事关皇室血脉,花辞不能不谨慎。
“阿辞,”帝聆祤出声打断了他尚未说出口的话,“边境那边如何了?”
花辞只好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答道:“一切正常。”
“继续派人监视,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向孤汇报。”
“是。”
*
边境这边,曲澜月自从求雨那日,得知了他在万佛寺一见钟情的姑娘竟是当今陛下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边境。
他活了十九年,第一次遇到让他怦然心动的姑娘,却是他这辈子都无法企及之人。
回到边关之后的曲澜月,就连曲随歌都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往日里那个活力满满,整日叫嚣着要跟人比试的曲澜月,如今把自己往屋里一关就是一整天。
这怎么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曲随歌心里十分纳闷,曲澜月不准备说,她也只能自己想办法探探口风了,可是问遍了那些跟着曲澜月一起出去的人,一个个都不清楚他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没办法,曲随歌只好亲自出马,拎上两壶好酒,主动来找曲澜月谈心。
“儿子,咱娘俩好酒没一起喝酒了,今天娘特意带了两壶好酒来,咱们今个喝他个痛快!”
曲澜月神色恹恹的趴在桌子上,掀起眼皮看了曲随歌一眼,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没兴趣。”
“就是看你这两天总是闷闷不乐,娘才来找你喝酒的,”曲随歌一巴掌拍在曲澜月肩膀上,豪迈道:“快起来,陪娘喝酒!”
“俗话说得好,一醉解千愁,一壶酒下去,啥烦心事都没了,一壶不够,就喝两壶。”
曲澜月被迫陪曲随歌一起喝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一开始曲澜月一句话都不说,只一个劲的闷头灌酒。
半壶酒下去之后,或许是酒劲激发了人的情绪,曲澜月越想越觉得难过,忍不住抱着酒坛子默默垂泪。
曲随歌见状,瞬间有些慌了神,她这个儿子从小就养的糙,就连受伤了都能一声不吭的忍着,什么时候见他掉过眼泪。
“儿子啊,你,你这是遇到啥事了?跟娘说说,娘一定帮你。”
“难不成,你这次出去,被人骗身骗心了?娘早就跟你说过了,外面都是一些坏女人,还是咱们军中的女子最好。”
曲随哥猜测道,猜着猜着,话题不由得越跑越偏。
“你要嫁啊,也应该是嫁给咱军中的姑娘。”
“哼!”曲澜月抬手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愤愤道:“她要是肯对我骗身骗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