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宣意强忍着剧痛,咬紧牙关也要把这个孩子顺利生下来,这是他在风月国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帝聆祤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会辅佐这个孩子登上帝位,到那时,他就可以将整个风月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要一想到整个风月国的人都跪在他脚下,再大的痛苦与屈辱,云宣意都能忍受,哪怕是为别的女人生孩子。
伴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剧痛,云宣意腹中的孩子总算平安降世。
听到屋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在殿外守了整整一夜的帝聆祤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顾众人的阻拦往殿内走去。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这殿内刚生了孩子,乃是污秽之地,陛下不能进去。”
“无妨。”帝聆祤摆了摆手,执意要进到屋内,其他人见阻拦不了,也只能由她去了。
帝聆祤走进殿内,屋内点着极重的熏香,可即便如此,那熏香中仍旧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云宣意刚刚生产完,此刻正虚弱的躺在床上,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黑发,整个人显得苍白又脆弱。
被带下去清洗过后的孩子用柔软的绸布包裹着送到帝聆祤面前,帝聆祤低头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小婴儿皱皱巴巴的,此刻正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是男孩还是女孩?”躺在床上的云宣意虚弱的开口,孩子刚生下来就被抱下去清洗了,他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呢。
“是位小公子呢。”产婆抱着孩子,笑盈盈的开口。
“抱过来让我看看。”
云宣意半靠在床上,看着怀中刚刚出世的小家伙,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这是他的孩子,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陛下要抱抱他吗?”看了好一会儿后,云宣意才想起来帝聆祤好像还没抱过他们的孩子,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他刚生产完就听人说起,陛下在殿外守了他整整一夜,这样独他一人的偏爱,怎么能让云宣意不心动呢。
或许,到时候,他可以留帝聆祤一命,做个无权无势的太上皇也挺好。
“不了。”帝聆祤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身后不知是谁为她搬来的椅子,单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宣意。
云宣意被帝聆祤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孩子没出生前,她很期待这个孩子,为何现在却连抱他一下都不肯。
“意儿好像很喜欢这个孩子?”帝聆祤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
“是啊,”虽然不知道帝聆祤为什么要这么问,云宣意还是如实回答道。
这不仅是他的孩子,更是他颠覆整个风月国的筹码,云宣意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想必,这孩子的母亲也一定十分喜欢他。”帝聆祤抬起眼皮,语气玩味的开口。
听到她的话,云宣意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看不到丝毫血色,就连嘴唇都在轻微颤抖,“陛下……说什么呢?您不就是他的母亲吗?”
帝聆祤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看向身边的人,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殿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不明所以的凤音音直接被侍卫粗鲁的拖进来后狠狠丢到地上。
“你们都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莫名其妙把我抓到这里!我告诉你们,我母亲可是当朝丞相!”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看着被人扔进来的凤音音,云宣意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凤四小姐,”帝聆祤看着一身红衣的凤音音,笑意盈盈的开口:“这位七皇子可是为你生了个孩子,不去看看你们的孩子吗?”
听到从帝聆祤口中说出的那句话,云宣意只觉得五雷轰顶,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整个人完全都傻掉了。
不止是他,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被惊的愣在原地,他们所有人都以为,云宣意的那个孩子就是陛下,可现在,陛下却亲口说出,那个孩子的母亲,是凤音音。
“这不可能!”
过了好一会儿,云宣意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先前没有仔细查看,如今细细看来,才发现这孩子眼尾处有一颗颜色极淡的褐色小痣,和凤音音脸上的一样,甚至就连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红衣,红衣……
是了,凤音音也常穿着一身红衣。
直到云宣意开口,凤音音才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手脚并用的爬到床边,想去看他怀里那个孩子。
没有人知道,她曾在去年的中秋夜宴上对云宣意一见钟情,更是在除夕之夜与他春风一度。
看到凤音音靠近的那一刻,云宣意脸上瞬间浮现出厌恶的神情,想也不想就躲开了她的触碰。
“你骗我!”云宣意抬头,视线越过凤音音,看向不远处的帝聆祤,不顾产后虚弱的身体,情绪崩溃的大声质问道: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故意骗我生下这个孩子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现在一切全都毁了,都毁了,他舍弃尊严,不顾羞耻,像最下贱的娼妇一样以男子之身为一个女人孕育生命。
他忍受那个孽障在他肚子里待了九个多月,他自以为在算计帝聆祤,没想到到头来,反倒落入了帝聆祤的圈套。
“是你太贪心了,”听着耳边云宣意激动的声音,帝聆祤看了看新染的指尖,漫不经心的开口:“这个孩子在你的腹中九个多月,你有无数种方式可以弄死他。”
“可你却偏要生下他,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孤怎么会允许你生下一个有着异族血脉的皇嗣呢?”
“为什么?”云宣意眼底布满了血丝,仍固执的问道。
帝聆祤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慢慢踱步到云宣意身前,弯腰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你折了孤最趁手的一把刀,总要为此付出些代价才是。”
“花辞……”
云宣意情不自禁的呢喃出声,她知道,帝聆祤一直都知道,是他和曲澜月联手,任由兰夜杀了花辞。
她什么都知道。
云宣意死死咬住下唇,直到牙齿把下唇咬出血来,口中弥漫着血腥味,而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在帝聆祤转身那一瞬,举起怀中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狠狠砸向地面。
既然不是帝聆祤的孩子,那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用处,留着他,只会成为他的累赘,他这一生都抹不掉的耻辱。
“不要!”
凤音音眼疾手快的飞扑过去接住了孩子,襁褓中的婴孩因收到惊吓,大声啼哭起来。
帝聆祤路过凤音音时,脚步停顿了一下,道:“凤四小姐若是喜欢这个孩子,最好自己带回去养着,不然,这可怜的孩子,怕是要命丧生父之手。”
凤音音呆呆的抱着怀里大哭不止的孩子,都快要被吓傻了。
帝聆祤无心关注这场闹剧的后续,抬脚往外走去,曲澜月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足够让他瞠目结舌。
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云宣意忽然疯了般大笑起来,神色癫狂。
“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曲澜月,她什么都知道!她报复了我,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他们一起联手杀了花辞,帝聆祤没道理只报复他一个人,爱上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他等着看曲澜月的下场。
曲澜月心神一颤,快步跟上帝聆祤,努力把云宣意那些话抛到脑后,一定是今天受太多刺激疯了,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没必要放在心上。
帝聆祤一夜没睡,回到凤鸣殿后,便唤来宫人替她更衣,知道听见宫人推门而入的声音,曲澜月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我来吧。”
曲澜月接替了宫人的活计,走到帝聆祤身前,替她更衣,只是动作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替帝聆祤脱去外袍时,甚至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
“凤君这是怕了?”帝聆祤一把握住曲澜月的手腕,问道。
“怕什么?”曲澜月看着帝聆祤的眼睛,神情无畏的和她对视。
“不怕就好。”
帝聆祤手指缓缓从曲澜月脸颊划过,她的指尖总是带着一股凉意,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轻易就能将人冻伤。
服侍帝聆祤躺下后,她猝不及防的开口问了一句。
“月儿可知,你的父亲是何人?”
这还是帝聆祤第一次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唤他,曲澜月心中一阵激荡。
“幼时听母亲提前过几句,知道的不多。”曲澜月放下帘子,躺到帝聆祤身边的位置,伸手搂上她的腰。
他拼尽全力来到京都,就是为了留在她身边。
帝聆祤闲聊般慢慢开口:“你的父亲,是星云国派来潜伏在风月国的暗探,后来身份暴露,曲将军亲手杀了他。”
曲澜月闻言,身体一僵,他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这些,他只知道父亲因意外早逝,没成想这其中还有许多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