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万妖窟中的妖不知为何都逃出来了,我们,我们无能拦截啊,请宫主责罚。”
囚兰一眼看去,遍地的残肢断臂,里面有人的,也有妖的,此刻跪地请罪的是守着万妖窟的捉妖师。这人身着藏蓝色衣袍,上面血迹侵染,从头到脚都不是一个狼狈能概括的完的。
若是行如故此时醒着,他定会在意万妖窟这处,因为那是原文中,他葬身之所,且是被魏俞亲手杀之。
“其他的捉妖师呢?”囚兰问?
蓝衣人闻言垂下头,言语悲痛道:“皆丧生!”
他接着道:“自从不朽主丢失后,万妖窟的妖便开始暴躁,只是一开始还可镇压一二,但随着时间延长,那妖的灵力暴涨,不断有妖妄想冲出结界,一开始我们都能杀之,到后来欲要冲出来的妖越来越多……”
他说完,心中满是后怕,他家世代守护万妖窟,从未有妖敢逃出,他们甚至把这当作一个闲差来做,妖物在他心中与那乖巧的猫狗无甚两样,闲来就杀一两个来练手,更没放在心里过。
谁知,会出现这事。
他抬头看向囚兰,“宫主,这万妖窟就在丹凤山脚下,若是不铲除,怕是这山上的人都要遭殃。”
囚兰拧着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魏俞旁若无物般,背着行如故走远了。他似是没看到地上的残尸,只是目不斜视地前行着。
“喂,你去哪?”囚兰叫了他一声。
魏俞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有事?”
“你难道没有看到有妖袭吗?你不除妖在这乱逛什么?”
魏俞回答他:“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囚兰气道:“什么事比除妖救人还重要。”
魏俞道:“救我想救之人。”
即使再冷血之人看到地上同类的残肢,也做不到不动于衷,或者会有兔死狗烹之感发,但魏俞的眼中却无悲无喜,他好似已懒得遮掩,他对这些生命的漠视。
他心中依然没有爱。
不,或许他有爱,但是他们得不到。
囚兰握紧了拳头,祭出长枪,冲着魏俞砍过去:“如此没有人性,你不如死了算了,将盘古刀让与他人。”
两人顿时又开始缠斗起来,魏俞是一心要去救行如故,所以他无心恋战,想要速战速决,囚兰却是一心致他死,所以动作也十分狠辣,几次那刀都堪堪擦过魏俞的脖颈。
魏俞立刻祭出问道挡住囚兰的刀,“我救完他就来,你在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我只恨你没有心!”
魏俞眼神越发冷寒,他握剑的手一个巧力,剑身便旋转起来,他的身影一转,躲过囚兰的重击,问道稳稳落回他的手中,他顺势出剑横在囚兰的脖颈处。
胜负再次分晓。
囚兰侧着头怒视着魏俞,却见对方的眼神阴冷,似是刚从战场上冲下来的,血液还在沸腾着。
囚兰心中一紧,疑惑地看着魏俞。明明他们只是进了一趟禁果林,他的武力值却猛地拔高,现下用问道便可将他制服。短短几个时辰,这人却像进行了某种不为人知的训练一般。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在禁果林失踪的几个时辰里,去了哪?”囚兰问他。
魏俞淡淡道:“与你何干?”
囚兰闭上眼猛吸一口气,右手提着刀没有动作,左手聚气,睁眼的同时,猛地朝着魏俞袭击而去,魏俞立即警觉连连后退。
囚兰步步紧逼,魏俞无心恋战,只想找一个清净之处,他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是无边的深渊,他毫不犹豫地飞身踏出,越进那深渊中。
他的身影消失,囚兰瞬间收回手,怔愣着看着那无边的深渊,又看看自己的手。
蓝衣人也探出头去看,担忧道:“宫主,这里下去便是万妖窟,这二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囚兰收回手,冷哼一声,“若是这么容易便死了,也是个没用的,死了也不可惜。”
这边魏俞召出问道慢悠悠地落到了崖底,那是一处深山老林,刚一接触到地面,魏俞便忍不住皱起眉。
这里的妖味极重,且四周除了枯死的树,便是陡峭的巨石,连条河都没有,也不知这里的妖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找了块山洞,用结界封住了洞口。
走进山洞,又找了块平整的山壁,把行如故靠在那。他拿出补魂盅,施了一个法诀,一缕浅淡的烟雾从中缓慢飘出。
那是行如故的一魄,待那一魄完整的出现在魏俞眼前,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一魄是否完整了,若是不完整,将它放进行如故的身体后,只会让他体弱多病。
补魂是一个细致活。
检查完这一魄确实完好无缺后,魏俞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他连忙将这一魄送进行如故体内,然后静等行如故醒来。
他凝视着行如故的眉眼,帮他理了下耳边的碎发,然后坐在行如故身旁,将他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山洞里唯一听得清楚的便是百米外那条寒潭的涓涓流动声,朦胧的雾气缠绕在其上,汇聚着由上至下落入的水滴,滴答滴答地响着。
已经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魏俞也看了行如故许久,久到他无意识地数出了行如故睫毛的数量,看到他左耳上那颗红痣,还有他的唇……附有肉感且很有光泽。
”不知道你醒来后,第一句会和我说什么。”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行如故,又过了一炷香……
又过了一个时辰……三个时辰……
行如故的眼睫依然紧闭着,没有要睁眼的迹象。
魏俞拧起眉,伸手摸了摸行如故的脸,是热的,他的手也是热的,这说明着一魄已经和他融为一体了,他已经没事了。
那他为何不醒?
“行如故……”魏俞推了推他,轻声叫着。
他就这么叫了半晌,行如故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
位于立刻思考是否哪一处出错了,想到什么东西,他连忙从怀中掏出安魂丹,可他手微有些抖,几次都没能伸进怀中。
拿出安魂丹,魏俞捏住行如故的脸,硬是把丹药捣进他嘴里,连忙又把他的嘴巴闭起来。
手上沾了津液,魏俞回想起刚刚触及到的那湿软、温热之感,轻轻地摩挲了下手指。
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行如故的眼神都有些深沉。
他一直盯着行如故,直到看到他的喉结动了下,才放下心,忍不住庆幸还好这丹药小。
但是他又等了一个时辰,行如故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你就不怕行如故行如行醒不过来吗?”牛老喙的话突然在魏俞脑海中闪过。
他手上的津液已经干了,手开始微微发冷。他抬手抚摸上行如故的脸,轻声问道:“我应该不会再也见不到你,对吧?”
没有人回答他,寒潭那处的雾气弥漫开来,入夜了,连凉气都彻骨了。
他终是没能等到行如故睁眼,便昏昏入睡。
夜半,雨泄如洪,倾盆大雨浇彻地面,如刀般锋利的闪电劈在天空上,接着是轰隆巨响。
山洞内隐有光亮,两个模样不凡的少年和衣而睡,白衣少年倚靠在黑衣少年的肩膀上,睡的香甜。
那黑衣少年眉头紧皱,嘴里不安的呢喃着什么。
魏俞在做梦,他常做梦,但梦到的都是模糊的片段,像今天这么真实的梦境,他很少有,况且这梦境真实到,他连行如故的睫毛都数的清是几根。
还是在泠鸢妖猎时的那个崖底,他醒来时,行如故正安静地睡着,他站着看了半晌,眼中无波无澜。
他记得他因天罡兽血气的原因,突然发了狂,掉到了崖底,是行如故救了他,还他喂了一颗灵果给他。
但是不管行如故的用意是什么,都不能撼动他心中的冷漠,也不能抹去他对他的杀意。
他毫不犹豫地召回问道,留下行如故一人先行离开,即使知道行如故留在这的下场是什么。
——落单的人类会吸引来妖物,更何况行如故还随身带着那道天阴煞,那是他专门为他所准备的。
他一定不能活着走出泠鸢。那么他此后再也不必再见到他。
梦中的最后一幕也正如那时的他所想,行如故被突然狂躁的大妖啃食的干净,仅留地上被血浸湿的衣裳,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时,他听到行如故的声音道:“魏俞,我要走了,我要回我的世界去了。”
魏俞突然觉得心中一阵剧痛,痛的他直不起身,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总觉得心中缺了什么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将之填满。
痛苦缠绕着他,让他觉得人生都有些无望。梦中的他突然疯了一般冲出去,但那条走向崖底的路总是在无限延长,他永远无法到达。
“行如故——!”
魏俞猛地惊醒,失去一切的恐惧感还在围绕着他,魏俞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他此时犹如缺水的鱼,正在现实与梦境剧烈地挣扎着。
他转头看向行如故,他还在那,连眼都不曾抬一下,更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也没有说自己要回去。
魏俞轻轻抱起行如故,有着无措,他深知自己之前做过的事让行如故多失望。
他的睫毛颤动着,这处无声之地又挑起他在幻境中,玄山内过的一生。他对行如故的思念每日剧增,但能回应他的只剩下满山荒野的孤寂。
天地为席,野草为伴,他渐渐的失去了言语能力,只能叫出行如故的名字。
他怕,怕极了,怕他真如幻境中一般,再也见不到行如故,如行尸走肉般潦潦度过此生。
一想到这里,他把头埋进行如故的脖颈处,直到感受到行如故的体温,他的慌乱才渐渐平复。
魏俞嘶哑着声音,低头凑近他耳边道:“我悔了,行如故,求你快些醒来。”
半晌,他像是才慢慢缓过劲,脸色也没有刚才那样苍白,恢复了些血色。
他从行如故的乾坤袋里拿出灵果,仅剩下三颗。这是之前行如故嘴里一直说的,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东西。
魏俞看着手里这么大颗灵果,思索着该怎么喂给行如故吃。半晌不知想到无常给的哪本书上,他咬了一口灵果,低头覆上行如故的唇。
下一章我可怕可怕它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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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以嘴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