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谕在全息屏上的脸消失后,傅褚闭上了眼睛,他清俊的一张脸有几分漫不经心,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有节奏地一下下敲着桌子。他唇边犹带着笑,似乎还在回味着什么好玩的东西。
宁谕要怎么将他带回家?
会为了他反抗哥哥吗?
傅褚揉了揉眉心,勾着的唇笑意更浓。
房间外面,是工人来来回回搬运家具的声音,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此起彼伏,换在往常,没人敢在他还在家时,发出这么吵的声音。
只是,很明显,比起讨好他这个注定退出家族核心圈的beta,这些工人已经有了更重要的工作。
——为迎接傅家新的继承人而忙碌。
他那个一直被父亲藏得很好的私生子弟弟终于如愿以偿,可以登堂入室了。
父亲一定很心爱外面的那位omega吧。
要不然,为什么他之前查了那么久私生子的身份,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呢。
把各种痕迹被藏得干干净净,父亲怕是费了好一番心思吧。
只可惜,现在得来全不费工夫。
父亲这番心思也是白费了。
傅褚还没忘记,分化结果刚分化出来时,父亲说过的话,他说:“如果你还有一丝羞耻心的话,在分化成beta之后,就应该吊死在这个房间。”
吊死?
如果是那个私生子分化成了beta,父亲会舍得将自己的心肝宝贝吊死?恐怕早就慌的不行了吧,哪怕是违反帝国的高压政策,他大概也会拼尽全力让那个私生子逃脱白塔的噩梦。
此刻,傅褚的关注点却不在那位私生子身上,他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下,却难以遏制喉咙的干痒。
裴序真是废物,连裴宁谕的那两个beta都管不了。
小孩子是不可以有beta的。
裴序这个哥哥也太不负责了。
所有人都觉得裴序的手段恐怖,他会将军队里审讯犯人的狠厉手段悉数用来教训不听话的裴宁谕,曾经有一段时间,因为反复受罚,裴宁谕背部血淋淋的伤口一直在重复感染,独裁手段让人窒息。
可是,傅褚却觉得。
裴序的手段真是太软了,不然,为什么在日复一日的规训中,裴宁谕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傲慢样子,配上他那纯度极高的凶艳美貌,是很难让人不心生恶念的。
要是他是裴序,面对不听话的小孩子,他会打得更狠的。
他一定会让裴宁谕好好记住。
什么是不该碰的。
谁,才是应该讨好的。
*
结束通讯后。
裴宁谕的脸色渐渐地变了,他站在书房的中央,背脊火烫一般焦热。他拿起着办公桌上一直放着的那只金质奖杯,他抬起手,狠狠地将奖杯向一角那坚硬的玻璃台面砸去。瞬间,那坚硬透明的玻璃就如同最脆弱的玻璃纸一般破裂开来。
整个房间内的气氛凝固了一样。奖杯在玻璃破裂的瞬间也失去了原有的形状,散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而那些原本整齐地堆放在桌上的文件们也散落在地。
突然,房间门外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裴宁谕上前开门,是裴序。
“你来干什么?”
裴宁谕语气不太好:“看我关禁闭?你可真有意思……”
话音没落,裴宁谕就看到裴序眉一拧,他的手一抬,一落,随即鞭子落到了裴宁谕的脸上。
这一鞭太狠,太快。
连裴序自己都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落到脸上。
裴宁谕的脸上被打出一道血痕,尖锐的痛感刺穿了他,伤口啪嗒啪嗒地向下流着血。
裴序眉头一皱,立刻掰着裴宁谕的下巴,扣住了裴宁谕的侧脸查看伤口,却被裴宁谕一巴掌狠狠拍开了。
裴序轻咳一声,悄无声息地收回了手:“为什么还这么不老实?”
裴宁谕的眼神犹如被触怒的野兽,瞳孔在灯光的照耀下显露出几分可怕的愠色。
他干什么了?
他这个月不都在房间里一步都没有出去过吗?
他手抓住裴序的衣领,那衣领原本是笔挺的,现在却如同被狂风肆虐过的麦田,扭曲、凌乱。裴宁谕愤怒之下,连裴序仿佛也被那情绪逼退了几分。
“裴序,你要发疯就随便找个人吧……”
裴序打断道:“傅褚注射了第二性转化剂。又是你干的对吧?”
裴宁谕如同被电流击中了一般,堵在喉咙口的话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盯着裴序,不可思议的神色凝固在了脸上。
什么?
这事发生的太急促,裴宁谕几乎是刚切断和傅褚的通讯,就得到了裴序这一鞭子。在这些混乱信息中,裴宁谕头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前脚刚给他说想要做他beta的人,后脚吞了违禁品,伪造出一副他强抢民男,民男不从只好自杀的假象。
到现在,裴宁谕还能意识不到发生什么了吗?
傅褚哪里是分化成beta了。
傅褚怕不是压根没分化,就是设了个计,等着他来钻吧。连时间都卡得这么急,傅褚就那么想见他被裴序打吗?
不是。
傅褚就抛下恒镜要塞的战事就是为了坑他?这不是有病,这是什么?
皇太子殿下知道这事吗?
裴宁谕一时无语,眉眼间不动声色地浮上厌恶。
他果然还是很讨厌傅褚。
——还有裴序这个蠢货。
裴宁谕摸了摸脸上伤口,抬眼正对上裴序复杂的眼神,在裴序晦暗眼神的注视下,裴宁谕依旧生不起一点开口解释的心思。
对他来说,裴序的喜恶还不如街边的流浪狗对他重要,裴宁谕自暴自弃道:“是我干的,那又怎么样?”
裴宁谕凌厉的脸总是一副漠然又矜贵的表情,此时生气起来,更难让人接近,眉眼间的锋利感加了倍。
“裴序,你能将我怎么样?”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裴宁谕的脸色突然变了,一直紧皱着的眉在一瞬间舒展,垂着眼眸的样子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乖巧,道:“又想让我道歉?”
本来一脸愤懑不满的少年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的不情愿荡然无存,反而漫不经心地笑着:“不就是道歉嘛,可以。”
裴序扫过裴宁谕这一变化,裴宁谕突然变了主意。这让裴序更加警惕。
裴序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将裴宁谕从上扫到下。裴宁谕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裴序却隐隐觉得不安,冷冽的目光紧锁着裴宁谕。
裴宁谕双手握拳,手腕并拢,一副被手铐拷住的样子,流转着的眸光带着不可言说的蔑视:“裴序,你现在不带我去道歉,还等什么?!”
裴序和裴宁谕毫不相让地瞪着对方,半晌,终究是裴序先错开了视线,他垂下眼帘,遮挡住眼底的情绪,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裴宁谕想,像他们这种家庭,冷漠才是常态。为了避免家族权利在一代代的延续下萎缩,通常更倾向于由嫡长子继承,而不是对财权做出分割。
裴宁谕总是以为,他和裴序能和平共享一切。
可是,没人会对巨额利益不动容,谁会甘心只做权力倾轧下的垫脚石。
只要有裴序在一天,他没法接触到家族核心权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