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刀就毁了你们杜家几十年的筹谋, 你以为她们能容你如此吗?”
倏然,屋门口出现一道身影,他就站在那里, 清冷的月光将他周身包裹, 令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种银色的姣姣之中,越发显得他高大伟岸, 冷漠如神!
杜婉婉浑身颤了一下,匕首的去势顿在了半空中, 缓缓地她道,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呵呵, 如你们所愿, 我依旧是廖家的病秧子!”
他冷冷地在笑, 笑声于夜色中好像一股来自地狱的寒风, 犀利又冷寂。zhongqiuzuowen
“我知道,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 你对我那样好……”
她继续说, 声音渐渐带了些哽咽。
“别,你可别这样说,你应该明白,在你们一家人导演的这出大戏中,我只是一个参与者, 既然我是个演戏的,我就得尽心尽力地,不让你们失望,不是吗?”
“你……你是说,你跟我在一起都是在演戏?”
杜婉婉就像是遭受到了雷击似的, 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抖得如筛糠般,“不,我不信!”
她很是惊疑地摇着头,用力摇着,同时匕首又再一次指向温七,“我知道,你是被新人吸引,这个傻子,是个妖女,她夺走了你的爱,我今天就要杀了她……谁敢跟我抢男人,我就杀了谁!”
她骤然怒起。
“杜婉婉,你不会忘记自己的角色吧?杜云英没有告诉你,再怎么都不能把自己陷进去吗?你不是也答应了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
杜婉婉大惊。
“我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谨记杜云英的警告,别想做一个违背杜家人意志的人,不然,你的下场也不会比杜箐箐好到哪里去!”
廖景城迈步走了进来。
“你……我不信,我不信,他们都说,咱们是最恩爱的一对儿,全城羡慕,百姓们赞颂,我……我跟你才是最适合的,也是最恩爱的!”
她像是疯了似的大喊着,同时回头,直视廖景城,“你看看我,阿城,我没有变,我真的没有变,我还是那个如花似玉的侯夫人,你……你忘记你对我说的话了吗?”
“呵呵,不过是台词而已!你也会信??”
廖景城这话彻底把杜婉婉激怒了,她开始怒吼,“你……你是故意地在气我,逼我走,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你这样叫的很好听?呵呵,太难听,跟一个疯子一样,比起疯子来,我似乎更喜欢傻子,最起码傻子还有心,疯子不过就是疯子,什么都没有,只有贪欲!”
廖景城说着话人就到了跟前,同时,他闪电般的出手,一下子就扣住了杜婉婉持着匕首的手腕,下一秒钟,他用力,杜婉婉惊呼出声,手中的匕首也同时掉在了地上,发出嘡啷一声脆响,在夜色中尤为惊悚。
“你……你为了她……”
杜婉婉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地在发抖。“我……我等了这些年,都只为了能跟你见一面……”
“呵呵,杜婉婉,你已经死了,不是吗?全城皆知的,如今你又跳出来说是你还活着,你以为你活得成?听我一句劝,回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不要跳出来了,这里真的没有你的什么好果子吃!”
廖景城嘴角冷笑,同时打量了一下还在床上的温七,“七七,你没事吧?”
“嗯。”
温七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两人,这昔日恩爱的让全城人都羡慕不已的两个人,他们竟都是那么的不真实,连着他们的过往,就跟一阵轻烟似的,渐渐飘散。
“看在往日的情分,我今天不杀你,你走吧,下次再遇见,你拿了廖家的东西就要还回来了,不然,我不会答应!”
廖景城身体往床边一靠,把温七挡在身后,同时冷冰冰的声音恍惚带着冰碴子,抛向杜婉婉。
杜婉婉愣在那里。
“你……往日的情分?廖景城,我们往日有什么情分?哈哈哈,我不过是顶着一个侯府夫人的名头,你说,你跟我到底怎样了?怎样了?你……你不肯碰我,你不在房中睡,你连一个温情的眼神都不肯给我,却在人前表现得跟我如胶似漆,廖景城,你让全城人都羡慕我,你让杜家人都以为我真的赢得了你的心,对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可是,你什么都没给我,没有!即使我跟别人有了孩子,你依旧是冷冰冰地跟我在人前秀恩爱!你可知道我对你有多么的恨,我恨你对我无情,我恨你给了我那么虚假的恩爱,你哪里知道,面对众人羡慕的目光,我心里是多么的痛啊!”
杜婉婉发疯似的哭喊着。
“杜婉婉,你唯一不该的就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杜家选中的一个戏子,其实你若是好生演好你的角色,你就不会如此的怨恨!我其实很喜欢你们给我安排的这个角色,我对廖耀光也如对你一样的纵容,看着他跟着杜建仁越来越像,你知道我多有成就感吗?”
廖景城说着说着,忽然笑起来,“杜婉婉,你这样情绪失控,根本颠覆了之前我对你的认识,我认识中的杜婉婉可是个能担大事的女人!”
“你……你……我恨你!”
杜婉婉怒骂,“我知道,你爱上了这个傻子,告诉你,我一定会杀了她,我要让你生活在失去她的痛苦中!”
“你试试……”
廖景城的神情骤然变冷,脸上染了寒霜,他目光冰冷地看着杜婉婉,“她若是有一丁点闪失,我会让整个杜家来陪葬!”
“哈哈,我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你当我会在乎你对杜家怎样吗?你说的对,我就是杜家的一枚棋子,天知道,我……我会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杜婉婉还要继续说,却听得屋顶上有人低低地咆哮一声,“闭嘴,贱人!”
忽然,一根从天而降的绳索,绳索的尽头是一枚银钩,银钩一下子勾住了杜婉婉,而后她很快就被人拽了上去。
温七顺着那绳索看去,屋顶上的瓦片给人揭去了十几片,露出一个磨盘大小的空洞。
“想走?没那么容易!”
屋外旋即传来为虎的怒斥。
“为虎!”
廖景城制止了他。
为虎掠起半空的身子复又落下,重新又隐没在院子角落的黑暗中,动静全无。
屋子里,四目相对。
好一会儿,她幽幽地一句,“这算什么?你们演戏干嘛把我牵扯进去?你这算是要她配合你演的一出戏吗?”
“你觉得是就是!”
他笑了,笑得诡异,手却伸向她的腰肢。
她猛然推开他,“我是个傻子,你知道的,一个傻子能有什么辨别能力?你不要再演戏了,或者说,你再想演戏就去跟她演吧……别找我。我真的学不会你们的那些台词!”
“好。”
他的手在半途转变为去抚摸她的脸颊。
这次她没有避开,任凭他温热的手掌心覆上她的脸颊,她浑身为之一颤,同时口中轻轻嘤咛一句,“我想要喝酒!”
“好。”
时间不长,一坛子的桂花酿,就被拿上来了。
他给她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
等他倒完了,她的那杯已经喝光了。
她又去抢了他的,还是犹豫都没有,直接一口饮进。
他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腕,“这样喝,会醉的!”
“你……你对她那么思念,你都可以喝醉,我没有谁可以思念,我也能喝……喝醉……”
她说着,自己又抓过了坛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举起杯子来,她笑得如夏花般灿烂,“你为了思念醉一回,我……我为了我自己的悲催……也醉一回,这……这叫公平!”
说完,一杯又喝光了。
“七七……”
他喊了一声,她却一下子趴在桌子上,醉了过去。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说道,我那不是因为思念醉的,我是因为痛,我愧对父亲的期望,父亲把他的托付交给了我,我却弄丢了,我无颜面对父亲,我更无法面对你,是我将你拉入这场纷争中,我原本当你是个陌生人,我觉得我可以不在乎,可是现在,我已经对你无法做到不在乎了……七七,我……我也愧对你……
第二天,温七很晚才醒来。
只觉得头疼,疼得钻心。
她轻轻呻、吟,睁开眼,眼前是碧羽关切的脸,“小姐,你好些了没有?这有醒酒汤,你喝一点吧!好端端的,小姐怎么会喝酒?小姐是从来不喝酒的啊!”
小丫头边说边落泪。
温七不知道,昨晚上她喝醉了之后,折腾了一夜,吐了一回又一回,第一回吐在廖景城的身上,廖景城不顾自己身上的脏污,赶紧去给她擦拭,给她灌了一些水清口。
碧羽跟茯苓想要近前帮忙,都被廖景城赶走了。
好容易,廖景城七手八脚地把她身上的衣衫换了,又把脸跟手都擦拭了一遍,刚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她又吐了。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般的折腾,好一会儿,廖景城才算是收拾好了一切。
她难受得直哼哼,脸上的五官也都皱皱巴巴到一起了,他看着难受,不禁就轻轻跟她说话,说的什么,只有夜色听得清楚,从他小时候一直讲到了他跟她成亲,他说,成亲的时候,他原本只是当一次演出的,却没想到,当盖头掀开时,他看到的是一张俏皮又灵动的脸,她的大眼睛宛若秋水般动人,他看着看着,就忽然的怦然心动,有个声音在说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你找到了她,这辈子,你无憾了。
然后就是他们之间看起来乱乎乎的生活。
别人都说你是个小傻瓜,只有我知道,你是个机灵的小家伙!七七,你知道吗?可能我已经……
声音更低了,似乎只有他自己知道。
梳妆的时候,听碧羽说,她昨夜因为酒醉,如何如何的作妖,还说,侯爷一夜都没睡,早上出去的时候,眼底布满红血丝,样子也憔悴了几分,好可怜的样子呢!
温七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他去哪儿了?”
“金县令说着城里有一家做的烧麦很好吃,侯爷一大早就去买了,据说要排队……”
碧羽嘟着嘴说道。
“谁惹得你了?”
温七从铜镜里看到她的表情,问道。
“奴婢……奴婢觉得小姐,您对姑爷能不能好一点……姑爷真的很好的!”
碧羽说道。
“是吗?”
温七淡淡地叹息了一声,心说,傻丫头啊,你怎么知道,他那一面是真的,他们这些演戏演得很真的人,真的让你无法去认清,只是可惜的是,我……
唉!
她神情怏怏地把碧羽插在头上的一枚珠花拿掉了,“又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儿,弄这样满头花做什么?”
午饭,她吃了很多烧麦。
说不上为什么,许是昨夜宿醉,把腹中的吃食都吐光了,许是她又恢复了在温家时的毛病,遇到不开心的事儿,就特别能吃。
吃得他看得呆呆的。
最后硬是把她扯起来,“走,出去走走!”消消食儿吧,姑奶奶!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了十字夼县县城的街上,这里的县城不大,但民风淳朴,街两边不少做生意的商户,见着他们经过,有小二就会招呼一声,“大爷,夫人,买点……”
把整个小县城都逛了一遍,她腹中已然没有了饱腹感,看着远处的卖云吞的摊子说,“要不,咱们去吃点?”
他急忙挽着她的腰肢,快步走回去。
进了县衙,就在最后头的一个屋子里,推门而入,却见金生木被捆绑在柱子上,他看到廖景城,惊惧地喊着,“侯爷,侯爷,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让他用那东西来折磨我了!”
他的旁边,放着一盆水,还有一叠白纸。
为虎耸耸肩表示,我很无辜啊,我根本没刑具,怎么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