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大嫂说的话, 杜成坤有些狐疑,但他看李氏都急哭了,知道出事儿了, 就跟着杜成金站起来, 欲要出去看看,却被慕容清一把拉住, 她低低地说道,“你要去做什么?这里左右都是高官, 还有皇上, 王爷, 皇子, 什么时候你见着哪家的夫人如此的大喊大叫了?你不出去, 旁人也不知道她是谁家的, 你若是跟出去了, 谁会不知道他是你大嫂?你是嫌乎杜家丢人不够,你跟着出去把杜字写在自己脑门上?再说, 这箐箐是定给了二皇子的, 她在这里出事儿,自会有人去管,你去管,不是抢了别人的活儿?”
说罢,她见杜成坤站住了, 又冷冷笑道,“你那箐箐侄女也非是个善茬儿,她一路上不热晕,偏偏到了避暑山庄才晕,你以为她希望你去探望她?”
杜成坤缓缓地又坐了回去 。xiaodiaodayacom
他不能不承认, 慕容清说的有几分道理。
“哼,你要是当初听我的,就不该带着你大哥一家来,净添乱了!”
慕容清还在那里数落。
杜成坤却脑子里在想,到底把杜箐箐嫁入二皇子府这一步走对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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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箐箐他们一行人到达避暑山庄的时候,日光已然西下了。
从车窗杜箐箐能看到二皇子秦知旸正站在山庄门口翘首往这边看着,他是在等自己吗?
她心中一喜,但很快就从身边一侧的诸多东西里闻到一股异样的气味,这是自己被蜷缩在车里,因为出汗而发出来的汗臭味儿,她身躯陡然一颤,如此出去见了二皇子,一定会被他嫌弃的。
哪个男人不喜欢温香软玉的满怀,而喜欢一个浑身臭汗的女人靠近自己?!
蓦地,她对苏媛媛的恨就更甚了几分。
可是,这一路的委屈难道就这样白白承受了?
不!
她低低地吼了一声,旋即咬唇,琢磨一会儿,想到一个法子。
二皇子妃苏媛媛的马车是先到山庄门口的,苏媛媛下车,正迎着二皇子秦知旸的目光,他的目光里是有问询的意思的,苏媛媛面上微窘,近前几步就要过去跟秦知旸说明缘由,但却在这时,就见另一辆马车停下,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先是低低地喊了一声,殿下……
这两个字喊得那叫一个凄然,那叫一个哀怨,甚至带了几抹清晰可闻的哭音,端的是让每一个听到这一声称呼的人都心被揉碎了!
“箐箐!”
秦知旸喊了一声就一步避过苏媛媛,直奔杜箐箐。
就在他到了杜箐箐跟前儿,杜箐箐的身体却一个娇软无力,整个娇躯就倒在了二皇子怀中。
秦知旸惊呼,“箐箐?你这是……”
他早就得知了在福来客栈发生的一切,也知道恼羞成怒的苏媛媛把杜箐箐给撂下了,再看一眼身侧的马车,车内那逼仄的空隙,那就是杜箐箐蜷缩了一整日的地方,当下就起了疼惜之心。
揽住杜箐箐,把她打横抱起,大踏步往山庄里走。
经过苏媛媛身边,苏媛媛有些无措地喊了一声,“殿下……”
“你回去歇着吧,箐箐身体不适,我找御医给她瞧瞧!”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温度,就那么从那个抱着别的女人的高大男人的嘴里吐露出来。
苏媛媛骤然觉得浑身都是冰冷的。
她这个棋子要被舍弃了吗?
不,再怎么我爹也是当朝二品大员,殿下你对我爹还是用得上的吧?你不能……
她心头呐喊,只可惜秦知旸已经听不到了。
或者说,根本不屑听。
隔着这里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头,杜成金跟李氏都呆呆地看着自家闺女被二皇子径直抱入了他所住的院子。
李氏颤抖着双唇,“老爷,怎么办?要不要……去把箐箐接出来?她……她毕竟还没出嫁!”
这若是被人知道了,箐箐的名声就毁了啊!
“唉!”
杜成金重重叹息一声,他怏怏地说道,“即便名声再好,那也是去当个妾,算了,就由着二皇子的意思办吧,咱们……又怎么拗得过皇家之子!要怨就怨廖景城,箐箐等了他几年,他不是不知道,偏生却娶了一个傻子,不要箐箐,箐箐已经二十岁了,还等得起吗?这个混账东西……”
他不知道是在骂谁,咬牙切齿的。
“也是,就由着二皇子跟箐箐的事儿折腾的满天下都知道,那样二皇子再想要始乱终弃,也是不成的!”
李氏眼神怨毒起来,“老爷,你说的不错,都是廖景城的错!”
两口子悻悻地骂了一通后,回了皇上为杜成坤他们安排的院子。
这一夜,杜家自然是没人来救廖耀光了。
就连杜建仁也被杜成金严令,不许管廖家的事儿。
所以,在五葵的看守下,廖耀光巴巴地跪了一夜。
这小子一夜也没消停,又哭又闹的,说爹是娶了后娘就变成后爹了,又说等他长大了,定要后娘好看等等,当五葵把他骂的这些话都转告了廖景城后,廖景城沉着脸,看看睡在床上的温七,心中的惊涛骇浪不是用语言能表述的。
难道会真的如温七梦里那样,廖耀光杀了她?
天亮时分,廖景城来了廖耀光住的地方。
那小子已经不骂了,或者说是骂不出来了,嗓子嘶哑,浑身疲惫,往常气焰嚣张的小霸王这会儿蔫头耷拉脑的就是个被霜打了的茄子般的,蜷缩着自己,嘤嘤地哽咽……
“你很想杀了你继娘?”
廖景城站在他面前,冷冷的眼神看着他,问道。
“嗯,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我娘就回来了……”
廖耀光的声音沙哑着。
父亲一直都很宠溺他的,不管他做错了什么,父亲向来都没有责罚过他,甚至还要替着他出气,把那个惹得自己不高兴的人责骂一顿的,这回却是为了那个傻子继娘,父亲不单单朝自己吼了,还罚跪一晚上,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廖耀光越想越难过,“父亲,您不爱我母亲了吗?您喜欢了别的人了,所以才不爱我母亲,也不爱我了,对不对?”
院子里空无一人,耳边是阵阵晨起的风,肃杀而冷漠。
“你母亲死了。”
一个恍若来自地狱的声音,就这样响起,廖耀光愣在那里。
但这还没完,因为那个声音又在一字一板地说道,“她才是你现在的母亲,就如你的祖母跟我,我没有对你祖母怎样,你就不能对她怎样,不然……”
他没往下说,但廖耀光却瞬间明白,他带着惊惧看着廖景城,小眼睛里都是不信。
良久,廖景城抬起手来,摸摸廖耀光的头,无声地叹息一声,道,“耀光,你不该……你真的不该……”不该投生到廖家来,你……的母亲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他离开了。
五葵也离开了。
廖耀光却跌坐在地上,半晌终于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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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主子,是我。”
廖景城扭头看了一眼在睡着的温七,她没被惊醒,只是眉心一直紧拧着,像是在做噩梦。
他悄悄起身出了门。
门外的月色清冷。
为虎肃立在夜风中,一动不动。
“怎样?”
廖景城目光所致,为虎点点头,旋即低声道,“主子猜测的不错,那客栈房间中果然是有问题的。”
廖景城用手势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为虎明白,凑到跟前,在他耳际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廖景城的眼神蓦然变得冷厉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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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七醒来,屋外传来说话声。
碧羽小声跟她说,听说她旅途辛苦病倒了,皇上乃至太子、二皇子他们都派人来探望过了,诸位大臣也让自家夫人带了礼物过来瞧过。
一大早到现在,侯爷一直在外头应付。
“小姐,据说,杜家那边也热闹非常的,杜箐箐也病了,皇上跟太子倒是没有过去探望,不过一些大臣的夫人们却都带着礼物去杜家院子里探望过了,他们可是没见着杜箐箐的面儿呢!”
说着碧羽就一脸促狭的笑。
看着她不怀好意的样儿,温七白了她一眼,“你又笑话人家什么?”
“小姐,您是不知道啊,那杜箐箐晕倒后,是直接被二皇子抱回自己院子的,可是,她跟二皇子这还没成亲呢,那些探望的人也多半儿是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可是呢,他们又不能径直去二皇子那边探望所谓的二皇子侧妃,只好带着礼物去了杜家,可杜家那边又没什么人给他们探望,于是,这就成了一场人人皆知内幕的闹剧,不过谁都不敢说,就都憋着,憋着笑从杜家出来后,才敢相互之间谈论,再偷笑这杜家教女不严,怎么能未嫁就跟男人厮混在一起,这跟私奔有什么两样?啧啧,辛苦姑爷没瞧上杜箐箐,不然,她这水性杨花的性子,还不得给姑爷头顶上戴一千顶,不对,一万顶绿帽子啊!”
她连比划,带表演地说了这一番话,兴奋的好像是看到了杜家面对着众位大臣夫人的探视,却交不出病人时的那种尴尬无语。
呵呵,杜箐箐这是孤注一掷了。
温七心道。
不然呢,她也没法子,已经非是二八年纪了,再熬青春就远逝了,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二皇子侧妃,不是良选,但谁又能保证继续等待下去会有更好的机会?
外面的动静终于小了,像是来探望的夫人们都走了。
屋门被推开,廖景城进来,紧随着他进来的还有温家两夫妻以及温家六子,五媳,温世嘉、温世详以及温玉玥。
“爹,娘,哥哥……”
温七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眼圈一红,但脸上却还很努力地挤出一抹笑来,“你们怎么也来了啊?”
“是侯爷派人把我们接来的。”
安氏坐在床边,拉着闺女的手,眼泪都要流了。
被温睿川暗中扯了扯,安氏的眼泪使使劲憋了回去,她慈爱地笑着,说,“七七,你一直怕热,来了这里总算可以好好养养了……”
温弘文兄弟六人看着自家妹子,又瘦削了,眼神都充满了敌意看向廖景城。
廖景城多少有点心虚,毕竟他承诺下了,会好生照顾温七,但事实是在他好好的照顾下,活蹦乱跳的温七一再地出状况,如今都卧床不起了,他能说,这照顾得算妥当?
堪堪地避开了六兄弟的眼刀子,廖景城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大哥,二哥,三哥……咳咳咳……”
没喊全,她就咳嗽起来,惹得老四急忙说,不用依次叫,别累着你……”
温七苦笑,“若是叫几个哥哥就把我累着了,那我活着也的确是个废物了!四哥、五哥、六哥……”
终于叫了一遍,她费力地深呼吸一下,抑制住了头晕目眩,接着说,“侯爷对我很好,他知道我怕热,专门给我弄了空调车,就是……就是带了冷气的车子,我……我之所以病了,是因为怕热,不肯好好吃饭……”
“你这孩子,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安氏心疼,眼圈里泪水又转了几转。
她生下温七那年,还不知道温七心智不全,就是觉得这孩子过于孱弱了,但一股脑六个儿子,好容易生了个女儿,她跟温睿川简直是欣喜若狂,所以对温七的照顾那是无微不至的,在温七快过生日的时候,有一个老道士经过他们门口,径直进门,说他们家有女仙降世临凡,只是这女仙是在上天犯错被打下凡的,所以她有旧疾,不易养活!
温家两口子急忙问,可有解决的法子,那老道士说,其实也不难……
安氏拿出来了众多的金银。
老道士摇头说,他不需要这些,只是看他们家跟着女仙有缘,不忍心女仙半道儿就夭折,所以才进来点化一二的。
温睿川急忙请道士到内屋坐,并且备下了好酒好菜。
道士是个好酒的,三杯酒下肚,就打开话匣子,他说,此女若是想平安养大,非得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