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 醒醒,七七,是我啊!”
他真的慌了, 慌的是她口中说的话, 说廖耀光要杀了她?这……怎么可能?可是,浅浅月光下她表情里的惊恐痛苦, 竟是那么的真实又让人心痛!
温七就好像又穿越了一回。xiashucom
不过,这回醒来, 她身边并不是空无一人的, 而是有一个人一直在关切地喊着她的名字, 手臂也是紧紧地拥着她, 他身上男人的独特的气息, 以及他怀抱中的暖意, 让她惊惧不安的心得到了慰藉。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无助地呢喃:“我……原来又活过来了!”
又活过来了?
这……
廖景城被小丫头在这种无神的状态下说出来的话惊到了。
他脑子里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 到底她梦中的情景是怎样的?还有, 最主要的廖耀光,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他……能杀了她吗?
或者说,他会坏到想要把她杀了吗?
但面对她气息微微的样子,面对她因为梦魇而变得惨白的脸颊, 他纵然嘴边有千言万语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是紧紧地拥着她,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温暖,抚慰她惊慌不已的心。
“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好好跟在我身后,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轻轻地说道。
“呵,真的吗?”
她忽然就睁开眼睛,狠狠地一把推开他,目光在这一刻变得凉薄而冷厉,直视他,就像是他是那个最薄情寡义的人 ,“廖耀光是你和你深爱着一直不能忘怀的亡妻之子,而我算什么?不过是你娶来填补侯府夫人这个位置的傻女人!你对我,如果有那么一点点的怜惜,难道不是因为你良心上过意不去?你跟廖杜氏为了一己私利,就把一个原本傻乎乎的女孩子拖入了你们廖家这个深坑中,你们彼此算计,与我何干?可是,你们却为了彼此均衡,硬生生又同时地算计了我,算计了温家,这就是你所说的只要有你,我便可以安乐?那么请问,是谁让我不安乐的?我虽然是个傻子,但在温家,我却是个快乐的傻子,没有算计,没有毒杀,没有廖景城,没有廖杜氏,更没有那个邪恶狠毒的廖耀光……”
她恍惚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才把这番话说出来的。
夏夜,再怎么也是炙热的。
尤其是她这种天性怕热的体质,情绪激动,让她身体的体温骤然提高,就好像忽然她被人放置于火烛之上,无情地炙烤,她的身体在这种炙烤中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她的嗓子里也在痛苦无声地呜咽,可是没有谁来救她,没有!
所有的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她被一场原本就计划好的火灾吞噬殆尽!
廖景城被她愤怒的质问惊呆了。
他想要解释的,却一时找不到解释的话语。
她说的难道不对吗?
她的确是被无妄拖进这场暗斗里的一枚小小的棋子,不,说棋子都是高抬她了,她不过是一粒尘埃,不需要刀光剑影,只要一阵风,一场雨,她就会随风而去,随雨消融……
可是,经过这些日子,他的心变了。
不是他想要变的,也可以说,不是他预料到的这一切的变化都在无形中发生的。
他曾经无情地跟她说,你我即便是成亲了,那也是陌路!
但现在,她的哭泣,她的痛苦,她的一切不开心,不情愿,都是他不想见到的。
悲愤之下,她昏了过去。
昏倒在他怀中。
廖景城从颤抖的手抱紧这个身体羸弱的女子,她之前是温家的傻女,如今是自己的妻子,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改变所有人悄悄为她设计的这一条枉死之路?!
夜,缓缓地走着,如同人心,就那么轻轻走过黑暗,不知道明日阳光升起的时候,夜走了,人心呢?会不会也悄然离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廖家的马车要走,苏媛媛却拦在廖景城跟前,与她在一起的竟还有杜婉婉的妹妹杜箐箐,她面色微红,用娇怯怯的目光偷瞄了廖景城一眼后,即刻低下头,一副惊颤又娇柔的模样,换作是旁的男人,大概要好生疼惜她一番吧?
可惜的是,对方是廖景城。
他屏蔽了杜箐箐所有的矫揉造作,只是淡淡地说道,“二皇子妃,我们先走一步……”
说着,揽了温七的腰,就要绕过苏媛媛出门。
“表哥,我也要坐你们的马车,我听说了,你的马车里很凉爽!”
必然是情急之下,苏媛媛才直言如此的。
廖景城看了一眼身边的温七,这丫头一晚上都没睡好,昏过去后,又是噩梦缠身,时不时地大喊大叫,都是在喊救命,在哭……
他一夜未眠,哄她,喊她,用尽了全部的法子,还是没将她从那种可怕的梦魇中拉出来。
天刚亮,他就把她叫醒了,然后带着她离开,这家店不合适她住,不然怎么在家好好的,出来第一晚刚住这店里就会这样?
他有点恼火,甚至怀疑那个半老徐娘的徐二娘是有人暗中插在这里的眼线,目的之一,就是要她坐卧不宁!
同样是没想到,苏媛媛等人也起了个大早,大家竟就在这店家门口遇上了。
“表哥,小时候,你总是让着我的……”
苏媛媛在打亲情牌。
呵呵。
廖景城冷笑,小的时候,他对她的种种不当行为都无视,并非是让着她,只不过是不屑与之辩论!
这竟就让她以为自己对她有情?
可笑至极。
他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所以,知道这会儿该怎么说,才能让这还对他抱着幻想的女人适可而至,“不行,马车小,坐不下三个人!”
言下之意,那是我们两口子的二人世界,谁也甭想横一脚!
“你……”
苏媛媛大出意外。
她是一直都觉得廖景城对她有情有义的,不然就她过去借着年纪小,对他做的那些任性的事,说的过度的话,他怎么会不恼?
一个有情的男人,对一个未得到的美人,不该得有十二分的包容以及惦记吗?
可是,他冷冰冰的拒绝,让苏媛媛满腔的信心,瞬间崩塌了。
她想起二皇子秦知旸临走前对她说的话,“夫人,一切就拜托你了,我知道你对他有吸引力!”
秦知旸当初求了皇后,坚定地要娶她的时候,她曾经狂喜,以为自己的魅力大过天,不然能接二连三地把北岭国的优秀男人都吸引在石榴裙下吗?
可是,到了昨日早上,她才从秦知旸说的那番意味深长的话里洞察了一些别样的信息,他娶她,非是迷恋她这个人的容貌,身体,而是因为她一直在廖景城的面前嘚瑟,却没有被廖景城驱赶,因此秦知旸认定,她对廖景城是有一定的杀伤力的。
她对秦知旸有用,用处就在廖景城身上,所以,她成了人人羡慕的二皇子妃,当今圣上以及皇后娘娘的儿媳妇。
但……但怎么会这样?
廖景城宁可拥着一个傻子,也不想多看她一眼,她不是廖景城心上的白月光吗?
未得的白月光,不是更应该心心念念吗?
如果秦知旸知道,她对于廖景城根本就什么都不是,那她会是怎样的下场?
在诺大的二皇子府中,在皇后娘娘的心里,她还会是那个懂事孝顺的儿媳妇吗?
她想到这里,不寒而栗。
眼见着廖景城半是拥揽,半是抱着的跟温七走出客栈,她急了,急得脱口而出,“表哥,我……我坐后头下人的马车,还不行吗?”
先想个法子,让自己跟廖景城他们走在一起,至于其他的,后头路上再说。
反正从这里到皇家避暑山庄还有一天的路程,再说了,去了避暑山庄,也会有机会,只要她能撼动他的心,她就有成功诱、惑他的把握。
“不成,下人得了伤寒,传染,一旦传给二皇子妃,我无法跟二皇子交待!”
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直接回绝,又是毫不拖泥带水。
苏媛媛跟遭了雷击似的愣在那里。
她的身旁谁也不敢说话,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的二皇子妃是怎样骄傲的人,什么时候被人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
良久,在廖家的马车已经离开客栈走远,诺大的客栈中,也只有苏媛媛等人,她还是默然不动。
“夫人哪,您早饭想吃什么啊?二娘要大壮给您做,您这身子娇贵,可是得吃饱穿暖了,不然被令相公看到了,可是会心疼的!看看前头那位离开的爷,对媳妇那叫一个好啊,啧啧,老娘虽然没男人,可也羡慕啊……”
什么时候老板娘徐二娘从后头出来,亮着嗓子说道。
苏媛媛浑身一颤,像是被人从梦中打了一耳光,她骤然醒来,看看四下,她的下人都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目光落在了那个杜箐箐的身上,苏媛媛的眼底迸发出一种愤怒的光,杜家就这样急着把她塞进来?
她记得,廖杜氏那老婆子把杜箐箐带去二皇子府的时候,正是她嫁给秦知旸五年的纪念日,本来她着人安排了一桌席面,就是想在晚上跟秦知旸好生喝喝酒,聊聊天,沟通感情,甚至她都准备好了,当晚跟秦知旸一起翻滚的种种用具。
可是,这一切都因为杜箐箐以及廖杜氏的到来化为了泡影。
秦知旸看到杜箐箐,眼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什么跟苏氏的结婚纪念日,什么苏氏尽心安排的席面,什么□□好的约定,都被他抛开了。
当夜杜箐箐没走。
秦知旸给廖杜氏的理由是,今日是他跟苏媛媛结婚的纪念日,他们准备了庆祝活动,也邀请杜箐箐参加,大家都是年轻人,凑在一次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也是极好的。
苏媛媛从此就痛恨了那个日子,那个被她一直铭记在心的成亲纪念日,这样美好的日子竟被他用来当做是勾连别的女人的就借口,她恨,恨秦知旸,恨杜箐箐,也恨自己,干嘛不恨,当初若不是她一直从廖景城那里得不到明确的回应,带着赌气答应了二皇子的求亲,又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
隔日,当她从秦知旸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里读懂了,她若不是他早就筹备好的一个拉拢廖景城的棋子,他大概根本不会娶她!
“这位夫人,您要吃早点吗?”
她还在愤恨地想,徐二娘却又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她的思绪,继续问她那愚蠢的问题。
“不吃!”
苏媛媛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滚开,离我远点!”
然后她就气呼呼地走出了客栈。
马车早就等在那里,她在盛怒之下,推开了身边丫鬟的搀扶,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这很狼狈,她知道,可再狼狈的事儿她刚才不都经历过了吗?手足并用爬个马车算什么?
等着到了避暑山庄,二皇子见她一无是处,那个时候,她在他眼中不是更狼狈的存在吗?
“走!”
她厉声从马车里喊了一嗓子。
车夫不敢耽搁,当即扬鞭子,驱使着马儿往前跑了。
杜箐箐被撂下了,来的路上,她都是跟苏媛媛同乘一辆马车的,虽说她也不喜欢,因为苏媛媛是二皇子的正妃,而她即将进入二皇子府的侧妃,在正主儿跟前,她只能是小心应付,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对方不高兴了,那她进入二皇子府的事儿横生枝节,她又将成为杜家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