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景城回来了, 是在全城都在惊疑廖家老夫人如此凄惨地被自己亲外甥女给下了巴豆粉,眼见着活不成的时候回来的,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华郎中。zuowenbolan
回来的廖景城着人去沐雨轩叫上了温七, 然后小两口偕同华郎中一起直奔福禄堂。
福禄堂的上下一看到侯爷出现, 顿时跟得了主心骨似的,哭诉着老夫人病来的原因。
至于那个罪魁祸首的马氏, 这会儿被关在福禄堂后院的小黑屋里,正哑着嗓子不停地叫骂呢!
廖景城闻声皱皱眉, 对程嬷嬷说道, “嬷嬷, 就没想个法子让二夫人不要那么聒噪吗?母亲现在需要静养, 受不得气, 更受不得惊扰!”
“是, 侯爷说的极是, 可……”
程嬷嬷言辞之间有些无奈,她怯怯是看了廖景城一眼, 欲言又止。
哼!
廖景城冷哼一声, 道,都说程嬷嬷是最忠心于母亲的,现在看来,程嬷嬷在乎的还真不单单是母亲!怎么你是在担心一旦母亲怎样了,你的下场吗?那么我就告诉你吧, 一旦母亲没了,你就随她去吧……
这话一说,程嬷嬷浑身就跟触了电似的,哆嗦如风雨中折断了翅膀的灰褐色蝴蝶。
“程嬷嬷,侯爷的话你还不明白吗?”
温七在旁边摇头了, 接着戏谑道,“侯爷,看起来,这聪明人糊涂起来,竟也会不及我这个傻子!”
呵呵!
你傻吗?
廖景城转头看看她,笑了,笑容里意味不明,但有一点,温七是确定的,就是狡猾!
这个狡猾的侯爷又是在琢磨怎么算计自己吧?
哎呦呦,头大!
温七自觉地转头侧目,屏蔽了廖景城再继续下来的全部神情变化。
管你千变万化,我自看不见,你又能奈我何?
“是,奴婢明白了!”
程嬷嬷用力点头,然后跟一阵操起一跟棍子,一阵劲风般的袭向后院。
时间不大,就从后院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呼救,程阿珍,你怎么敢?姨母,我冤枉啊,救……救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程嬷嬷直到好一会儿才从后院回来,头发乱了,衣袖被撕扯成一条条的,就是脸颊上也被划上了一些道道,不过,她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恭顺地站到了老夫人的床边,扑通跪倒,老泪纵横地呼喊,老夫人,您可得好起来啊!
温七在后头不住地摇头,心说,这回程嬷嬷可是真心盼着廖杜氏醒来了。
这哭声多忠心,多凄惨啊!
不能不说,那个病歪歪的侯爷啊,太坏了。
华郎中给廖杜氏做了检查后,开出药方,熬好的药廖杜氏喝了一碗后,人就醒过来了。
听说是华郎中给她治好的,廖杜氏的脸上显现出一抹怪异的表情,看不出来是感动,也许是些尴尬!对,就是尴尬,她甚至看华郎中的眼神都有些闪避。
温七跟廖景城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明白,之前派了人去华郎中医馆中,要华郎中用药毒傻温七的背后人就是廖杜氏,她本来要廖景城娶个傻子,是认为傻子要操控,没想到,真的这婚事成了,傻子也娶了,她却怎么都对一个傻子没法子了。
这让她恨得牙根痒痒,另辟蹊径想要再塞给廖景城一个女人吧?可府中又闹了鬼,把个马秋云吓得险些就魂飞魄散了。
想来想去,廖杜氏都觉得温七这个傻子有点小聪明!
她就萌生了把没有完全傻的温七毒傻的心思了,这才暗中给杜成坤送了信,要他着人去办这事儿。
万没想到,华郎中竟跑了。
他这一跑,廖杜氏染病全京都之中的郎中竟无人能治好!
这其实内中缘由也好解释,因为华郎中一直都在为廖家人看病,虽说华郎中跟廖家没有明确这种私人医生的关系,但廖景城对于华南的种种经济支持,甚至连他开铺子所缴纳的租金都是廖景城出的,而且一出就是十年。
这笔银子对于廖家不算什么,对于华南却是天文数字,他由此也真的就把廖家当成是自己的主子家了。
他对于廖杜氏的身体状况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回她之所以因为一次拉肚子就昏迷不醒,个中主要是她性如烈火,即便是步入老年了也依旧常常会暴怒,思虑过度这才造成了如此结果。
其他郎中不明白廖杜氏这得病之前的一些情况,自然就无法给她对症下药,也因此才会有很多郎中都直言,廖家老夫人吃盒饭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如今,廖杜氏好了,让她好起来的人却是前日里她派人暗杀的华郎中,这份尴尬与堪堪,也足够让廖杜氏不知道怎么自处了。
这时,廖景城说,“母亲,念及华郎中救了您,我想雇佣他作为咱们府中的专用郎中,特意在后面给他们安置了一座小院子,供给他们一家人居住!母亲,您以为呢?”
我还能怎么以为?
除非我下回病了,直接想求死!
廖杜氏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挤出一点难看的笑来,说,“嗯,都听景城的吧!华郎中对于廖家,对于老身也是有恩的,老身谢过了……”
这后头一句谢,说的有点艰难。
华郎中急忙躬身施礼,道,“老夫人且不可如此,自古医者父母心,在下所作的也仅仅是一个医者治病救人的本分,回头在下再给老夫人开一剂补养的方子,老夫人按照方子服药,一定能很快康复的!”
“好,好,辛苦郎中了。”
廖杜氏缓缓闭上眼睛,同时摆摆手,示意她累了,要他们都出去。
廖景城等人也没什么积蓄待下去是必要了,转身往外走。不过走到门口的廖景城忽然停住,但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母亲也知道,娶七七是景城遵母命的,实则也是为了一个孝顺的名头,如今,她已然进府,是我唯一的妻子,以后还会是我孩子的母亲,所以,当她性子过于直爽憨厚的时候,所言所行,还请母亲多多宽宥才是,终究她……是个与旁人不同的……”
对于他这个说法,温七很是不以为意,附加了一句,“侯爷,您别客气,直接说我是个傻子,母亲您就别跟我这个傻子一般见识了!”
呵呵。
廖景城笑了,笑得温和而自豪。
“傻子也没什么不好啊,这世上的女子若都如你这样是个傻子,恐怕世间的男子都要幸福了。”
这话说的没有任何的犹豫,语气也是那么的肯定谦和。
温七一怔。
躺在那里的廖杜氏却不得不接了一句,“嗯,景城说的对,七七这……媳妇,我很喜欢……”
后头仨字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
“婆婆,你确定真喜欢我?我怎么听你话音里好像恨不能把我嚼碎了啊?”
温七又发挥傻人傻语,没遮没拦的真性情了。
一番话说出来,廖杜氏正吞咽一口唾沫,却没想到,被她的话一气一惊,这一口唾沫径直就呛入了咽喉之中,惹得她又是一阵子的丧心病狂般的咳嗽,直咳得老泪纵横,气息奄奄。
温七急忙奔到床边,伸手想要去帮着廖杜氏捋顺心口,但廖杜氏却跟见了鬼似的,边咳边冲着她摆手,“你……你走吧,快走吧……我……我惹不起你!”
咳咳咳!
又是一阵钻心的咳嗽,直把温七给咳得都替着她嗓子疼,兀自喃喃着,“婆婆,这嗓子眼里该冒火了吧?不然怎么会咳得这样厉害?嬷嬷,要不要给婆婆灌下一碗水灭火啊?”
啥?你还要给我灌水?
廖杜氏听了马上想到那日温七给自己掐人中,险些把她的人中处皮肉都给掐下来,她就不寒而栗。
当即喊阿珍,你……你把那只珍珠簪子拿给七七吧,快……快……
当一枚镶嵌了七颗珍珠的簪子拿到温七眼前时,温七的俩眼睛都冒光了,不由地赞道,“婆婆,这可是好物件啊,给我了啊?太好啦,婆婆,你先歇着,我回去戴戴试试……”
说着,不等廖杜氏再度催促,她就撒欢般的跑出了屋子。
廖杜氏跟在她后头出来,脸色贼不好看,这个贪财的小东西,低声嘟囔着问五葵,“她的嫁妆中,这种货色的簪子有的是,她干嘛弄得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不是让人笑话了吗?”
“主子,其实奴才倒是觉得夫人这样就坡下驴,挺好的,不然她再继续留在福禄堂,估计老夫人就得被气得真死翘翘了。至于那珍珠簪子,奴才以为,女子们都一样,对于首饰,对于衣裳的喜好,是没有满足那一说的,她们的衣柜里永远都少一件好看的衣裳,至于首饰也一样,往往差的也是最好的那一件!”
“哦?”
廖景城有点不可信地看着五葵。
这小子也没娶亲,怎么对女人的心理拿捏的这样准?难道说,他是有了心仪的女子了?
不过,貌似他说的还真对。
温七从温家带回来的首饰是不少,可那些估计都是她用过的,照着五葵的说法,一旦拥有,那就会继续希冀下一件!
说起来,从她嫁过来,自己还真没送过她几样像样的首饰,他又想起那日他送给她一盒子宝石,她看着那些宝石时的惊喜,越来越觉得五葵这小子说的在理!
好吧,我承认我对女人还是了解的少一些,不过,我会补上这一课的。
他再看向走在前面,跟只花蝴蝶似的连跑带颠的温七,眼底漾起一抹宠溺到极致的笑意。
廖杜氏的这场病足足延续了半月之久,才算是有了起色,她也能由着程嬷嬷搀扶着,从屋里走到院子里,沐浴沐浴灿烂的阳光了。
对于廖杜氏来说,这场病简直就是自找的。
她若是当初没有暗中要程嬷嬷给了吕嬷嬷一包巴豆粉,嘱咐她在熬汤的时候把温七叫过去帮忙,然后趁着温七不注意就往汤里加一些巴豆粉,喝下掺和了巴豆粉的汤,廖杜氏拉肚子是肯定的,那样的话,她就会查是谁在她的汤里下了巴豆粉的,原计划中熬汤的时候,整个小厨房里就应该只有吕嬷嬷跟温七,吕嬷嬷是廖杜氏身边的老人,自然不会害主,但温七却不一样,她数次被廖杜氏训斥,怀恨在心,给廖杜氏的汤里下药,也就顺理成章的了。
但是怎么都没想到,温七会在跟吕嬷嬷一起回小厨房的时候跑掉,更没想到的是,小厨房里还多出来一个王厨子。
王厨子是廖杜氏的人,他出来作证,言说温七不孝顺,半道儿跑了,这些话一定是可信的。因为王厨子恨不能把温七一棍子打死……
吕嬷嬷也说温七当时不在小厨房。
如此整个谋划就变得诡异起来,难道巴豆粉能自己个儿跑进廖杜氏的汤碗里吗?
一场兴师动众的调查,总得有个结果吧,所谓的结果也就是抓住那个给廖杜氏下巴豆的人。
廖杜氏跟程嬷嬷都很清楚,温七跑了,那下巴豆粉的人就是吕嬷嬷,可吕嬷嬷是遵照廖杜氏的命令来做的,那么谁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承担这个替罪羊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