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温七冷冷一笑, “婆婆,温家再不济,也养不出那种毒害长辈的事情, 如今您还在廖家, 我就当您是长辈,所以, 这事儿跟我无关!”
“跟你无关?你倒是说说看,这事儿怎么就跟你无关了?”
程嬷嬷接话茬了, 她冷笑道:“昨天吕嬷嬷为老夫人熬的是山芋滋补汤, 大家亲眼所见, 她是把你请去小厨房帮忙了, 老夫人昨晚上什么都没吃, 就喝了一小碗的山芋汤,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 大嫂,你一定是恨婆婆老是训斥你, 你怀恨在心, 所以才给婆婆下巴豆的,你知道婆婆年迈,不用下毒,一点巴豆让婆婆拉一晚上,她老人家也就不行了, 那这整个的侯府就你说了算了,大嫂,你这心思可真是歹毒啊?”
马秋月对于嫁祸于人的事儿,一向是很尽心竭力去做的,尤其这回还是牵扯到了他们二房, 查不清楚,他们二房就有可能会被赶出去,这想想就让她害怕。maixi9
“大嫂,你这也太过了点,婆婆怎么说也是长辈,当初还是婆婆觉得你很好,才致力要大哥娶你的,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啊?”
于赛华也说话了。
在共同的利益前途跟前,她还是跟马秋月站在了统一战线。
“呵呵,想要治一个人罪,总是要有证据的,请问,证据呢?”
温七冷笑了。
“你……你还要证据?昨天厨房里就你跟吕嬷嬷两人,不是你还有谁?”
廖杜氏说着又咳嗽起来。
“啧啧,你瞧瞧,大嫂你都把婆婆气成什么样儿了?你快点说清楚吧……”
于赛华说道。
“哼,她就是被气死了,也跟我无关!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你们全死了,我也不认!”
温七白了于赛华一眼,说着竟就乐呵呵地笑了。
“喂,你这个傻子,你说什么呢?谁都死了?你才死了呢!”
马秋月顿时恼了。
“被人冤枉至此,我就是真的冤死了,也会拉你们垫背的,二弟妹,三弟妹,黄泉路上,咱们一路同行啊!”
温七说着就笑了。
于赛华跟马秋月不禁齐齐地打了一个寒颤,往后退几步,避开温七,瑟瑟道,“她……她真犯傻了,不会打人吧?”
“会啊,我们夫人打人的技术可好了,专抓脸,谁欺负她,她就把谁的脸抓得稀巴烂……”
碧羽边说,边做动作,捂着脸,吓得于赛华跟马秋月面色大变。
“少说废话,温氏,赶紧承认了,老身还念在你爹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不然……”
廖杜氏气得咬牙,说话吐字都不清楚了。
“老夫人,我们很奇怪,你也说了,厨房里有我们夫人跟吕嬷嬷,为什么你们不怀疑吕嬷嬷,只怀疑我们夫人?这可是让人不服气呢!”
邵嬷嬷冷冷地问道。
她早就跟徐嬷嬷两人用眼神交流过了,今日就是豁出去死,也要护住了小姐。
“哼,吕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这些年来,对老夫人忠诚无限,她若是想要害老夫人,还需要在今时今日动手吗?她一直管着为老夫人做营养滋补的吃食,她随时都有害老夫人的机会,这些年来,老夫人一点事儿都没有,偏生就夫人您嫁给侯爷后,老夫人给人下巴豆了,厨房里,又只有你们二人,您说,这事儿时候谁做的?”
程嬷嬷一脸就是你,就是你的不屑表情。
“哦,听来似乎也有点道理!不过,想要杀人总得让人死的心服口服,婆婆,既然你认定是我对您下的巴豆,那就请吕嬷嬷以及厨房里的人来,大家当面问清楚,我到底有没有机会给你的滋补汤里下巴豆!”
温七的话说完,屋里稍稍有点沉默。
良久,廖杜氏恨恨道,“成,今儿个我就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说完,就让程嬷嬷去把吕嬷嬷以及当时在厨房中的王厨子一并叫来。
很快吕嬷嬷跟王厨子就来了。
两人对着屋里施礼后,吕嬷嬷道:“老夫人,奴婢真是替着您不值啊!”
额?什么意思?
屋里跟院子里的人都惊愕地看着吕嬷嬷,啥意思?吕嬷嬷这是要爆猛料了?
“嬷嬷,你快说,昨天那山芋滋补汤是怎么回事?”
马秋月急急地问道,她是最想温七倒霉的一个了,只要温七滚蛋了,那她管家的权利早晚能回来,如此,她之前手里银钱满满的好日子就又回来了,更重要的是那三千两银子的亏空就没事儿了。
“嗯,二夫人,您不问,奴婢也要说,说的就是那天那滋补汤的事儿,您是知道的,是奴婢去老夫人屋里请了新夫人到小厨房帮着奴婢处理山芋的,奴婢其实也是好意,是想让老夫人能感受到新夫人的孝心,如此老夫人心请一好,病自然就去了七八分了,可是,谁想到新夫人竟是那种人……”
吕嬷嬷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一时把屋里屋外的都急得不轻,马秋月都跺脚了,“嬷嬷,你这会儿大喘气做什么啊?快点继续说啊!”
“嗯,好,二夫人,奴婢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心里是有老夫人的,这些年来,也一直都想老夫人能身康体健,如此我们这几个跟随老夫人的下人也能好好安生地过日子,可是没想到,偏偏有人就不希望老夫人好!在这里奴婢要揭发新夫人……”
吕嬷嬷的话没说完,屋里程嬷嬷就已经跳了出来,她手指着温七,怒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呵呵,吕嬷嬷都没说完,我急什么?”
温七瞪了程嬷嬷一眼,冷冷地道,“嬷嬷,有句话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您可能是忘记了……”
“你……”
程嬷嬷莫名地就被她这种冷清淡定的神情惊着了,难道说……还有另外一种结果?
她看向吕嬷嬷,吕嬷嬷点点头,“阿珍姐,你是不知道啊,我好说歹说地把新夫人拉到了小厨房门口,刚推开门,这一转身的工夫,新夫人就跟她那个小丫鬟跑了,我追都追不上啊,气得我站在门口喊,夫人拿,您怎么能如此绝情啊?老夫人还在屋里等着喝汤呢?你……你这样绝情,让老夫人情何以堪啊!”
全场骤然安静了下来。
不,可以说是死寂一片。
良久,程嬷嬷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吕嬷嬷貌似不解,“阿珍姐,怎么了?我觉得新夫人这种不管老夫人滋补汤,私自跑回去的行为,着实可恨,得告诉侯爷,请他定夺!”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交待你了吗?一定要让她亲手熬汤?”
程嬷嬷近乎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
把吕嬷嬷吓了一跳,她有些不解地说,“阿珍姐,我知道啊,你是说要新夫人熬汤的,可是她跑了啊,我追也追不上,这边又等着汤,我没法子才放弃追她,一个人把汤熬好了的,不信,你可以问问王大哥啊,他也在厨房里呢!”
王厨子近前一步,连连点头,“对,对 ,新夫人的确没为老夫人熬汤,她跑了,吕妹子还气得站门口数落,是我把她叫进去的,然后一直到熬好了汤,新夫人都没见着人影!不是我说,这新夫人做事也忒不孝了……”
王厨子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敢去看温七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话音刚落,温七竟就喝了一声好,然后还笑嘻嘻地鼓掌道。“王厨子,我怎么这会儿才发现你是个诚实的人呢!对,侯府就缺你这样说实话害人的人!”
啊?
我……
王厨子脸色变成猪肝色,他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却没敢说,只在心里问一句,新夫人,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贬我啊?
“哼,程阿珍,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谁你不能赖,你非要赖夫人,你可知道,当今侯爷可是最信任夫人的!”
张嬷嬷面色冷寒,直接逼问程嬷嬷。
程嬷嬷的身子抑制不住地在发抖。
上回她被打得皮开肉绽,被杜家人抬回去,伤才养好,这就又惹祸了?
她想想被打伤那些日子,吃睡都是趴在炕上的,那遭罪的滋味,简直让她想想就不寒而栗。
“我……我也没赖夫人,是……”
“是什么?现在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我们夫人没在厨房,夫人回了沐雨轩后,因为身体不适,吃完饭就睡下了,一直到天亮醒来,她连内室门都没出过,又怎么会跑到福禄堂这边来给老夫人的滋补汤里下巴豆?”
邵嬷嬷气得都要跟人拼命了,这都事实清楚了,怎么程嬷嬷那嘴里还是要冤枉小姐,是可忍,嬷嬷不能忍!
她做好了跟程嬷嬷拼命的准备了。
“可……可是,老夫人的确是食用了巴豆,这才腹泻不止的……”
程嬷嬷也是一脑袋的浆糊了,她被在场的人瞪着,不觉心中就有了些惊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明她把巴豆给了吕嬷嬷,要她偷偷下进去,就是为了诬陷温七啊!
一旦温七给婆婆下巴豆的事儿坐实了,那就是皇帝也不能容她!
这等忤逆不孝的行为,全北岭国都是要痛骂的。
即使她温七打着一个傻子的旗号,那也不成!
他们正是商量好了这个计策,想要集体合力把温七赶出廖家。
万没想到,巴豆下汤水里了,老夫人也喝了,苦肉计险些要了老夫人的老命,可现在却被告知下巴豆的人不是温七,也就说,他们这次的计谋输的太彻底,对方一根毫毛都没伤着,他们这边呢?却闹得鸡飞狗跳的,整整折腾了一夜……
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现在想害个把人,怎么就这样难啊?
程嬷嬷都想要仰天长问了。
“阿珍,巴豆粉在厨房里是没人下的,因为王大哥也在,他是看着我熬汤的,而且,我若是有二心,也绝不用等到现在……”
吕嬷嬷说道。
“是,阿珍,我能作证,吕姐姐没有在汤里做手脚……”
王厨子也说话了。
“哦,既然厨房里没事儿,那就说明事儿是发生在滋补汤离开厨房到正屋这段时间里……”
温七嘟哝着。
马秋月跟于赛华两人的面色都变了,他们齐声说,不可能!我们没有往汤里下药,婆婆对我们很好,我们怎么可能会害婆婆?
“那婆婆对我也很好啊,你们都看到的……”
温七也很认真地说道。
马氏跟于氏一起跟见鬼了似的看温七,那也叫好?
温七连连点头,“对呀,婆婆对我就是很好呢!出嫁前我娘说了,婆婆是长辈,说什么都要听,因为那是婆婆在锻炼你,把你锻炼好了,你也才好管理家事呢!如今,我一个傻子都能管家了,这不是婆婆对我锻炼的功劳,是什么?”
马氏跟于氏再次呆住。
果然,傻子的思维跟正常人不一样啊!
“两位弟妹,说说吧,婆婆碗里巴豆粉的事儿……”
温七转头笑吟吟地看着马秋月跟于赛华。
马秋月跟于赛华就跟被踩了蛇尾巴的小蛇似的,一起窜进屋里,耳听着她们哭得声嘶力竭,个个口中喊着,婆婆,婆婆,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唉,真的好吵啊,我头疼,哎呀,我头疼……”
温七忽然眉头紧皱着,身子缓缓地蹲在地上,两手抱着头,不住地呻。吟。
“夫人,您怎么了啊?这是又被气着了,哎呦呦,夫人您可真是可怜啊,在家时哪儿会头疼,哪儿会受委屈啊,没想到,嫁了个侯爷,却处处被诬陷欺负,咱们走吧,回温家……”
邵嬷嬷是个老道的,扯了徐嬷嬷过去,一左一右地把温七扶起来。
“夫人,您忍忍,咱们回去找郎中来给您瞧病!”
碧羽也絮絮叨叨地说着,在温家的好处,言下之意,这廖家简直就是虎狼之穴,住的一窝都是蛇蝎。
程嬷嬷听得直抽冷气,真是计划了数日,如今满盘皆输,不单单害得老夫人折损了身体,还要听这些人絮叨埋怨,真真是岂有此理啊!
“你们……怎么能走?”
她欲要上前去阻拦。
“我们怎么就不能走?事情既然跟我们夫人无关,我们夫人身体又不好,你还要我们夫人站在院里暴晒,你是想侯爷回来知道这一切吗?”
张嬷嬷的话说的程嬷嬷退后两步,无言以对。
是啊,还有个侯爷呢,那位大爷似乎对这个傻乎乎的继室夫人还挺另眼相待的,想想上回在这里,他把新夫人给抗在肩上带走了,侯爷那是病秧子身体啊,这都忍着病扛媳妇,那得是多大的毅力?
程嬷嬷想着想着,后脊梁就生了凉气。
于是,大家就不再理会屋里还哭闹着的于氏跟马氏,一起簇拥着温七走出了福禄堂。
改日,福禄堂的程嬷嬷一天出府五六次,她连着把六位在京都城中很有名的郎中请来,给老夫人治病。
城里很多人都在私底下传说,这回廖家老夫人的病其实是被气出来的,因为她做主把自己庶妹的亲闺女娶给了她的二儿子,结果这位马氏夫人因为三千两银子的亏空填补不上,老夫人又训斥了她,她怀恨在心,就趁着从厨房里端滋补汤到老夫人屋子里的这空当儿,把巴豆粉足足下了一小包在汤里……
老夫人吃下了加料的滋补汤后,当夜就狂泻不止。
到第二天,这事儿查出来是马氏做的后,老夫人气得再次昏死过去。
连着三天,近乎全京都城的郎中都走马花似的去了侯府。
但却都摇着头出来,说老夫人这病虽然病根找到了,但她年岁太大,服下的巴豆粉也忒多了,所以这才的卧床不起,完全就是中毒太深,伤及根本,没有办法,只有听天命尽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