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 皇上重病,作为皇帝儿子的太子跟二皇子,最该做的不是尽孝心, 烧香拜佛, 祈求皇上安康吗?他们怎么还有心思去金铺订购什么花样繁复精美的首饰?
这里头一定有蹊跷!
她想不通,那就不想了。maixi9
“碧羽, 去让忠叔准备好车,我要去太子府。”
既然是太子把她家男人劫走的, 那她就去问太子, 到底怎么回事?人进了宫, 敢情就下了地狱呗?不给出来了?那就是犯罪了, 要处置, 也得给家里人透个风吧?
把人这样俏没声儿地给关起来, 那算怎么回事?
很快, 她就到了太子府了。
但让她更觉郁闷的是,门房的人回说, 侯夫人, 实在是不好意思,从得知皇上病了之后,太子跟太子妃就进宫了,连作为侧妃的张嫣然也一起跟去了,这都有几日没回来了。
这意思就是, 温七不管是进了太子府,还是在门口等,那都是没结果的。
这回,不单单是温七,就连跟她一起来的碧羽跟张嬷嬷脸色都变了。
“夫人, 侯爷一直没消息回来,这会不会有什么事儿啊?如今,皇上病重,太子跟二皇子之间如果兄弟之间出了什么嫌隙,侯爷被太子接进宫里去,不是要被夹在中间难做人吗?”
回去的路上,张嬷嬷思虑再三,还是小声地说了这话。
温七听了,点点头。
她知道张嬷嬷在侯府几十年,说出来的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想起从北稻城回来,一路上她都没好好跟廖景城说说话,倒是以身子不舒坦为由,把他赶下马车骑马,她自己则一路在马车里睡了个舒舒坦坦的,这……若是想到有今天,她怎么也该跟他商议商议,到底要怎么办啊?
当下已经十分的懊悔了。
但这个时候,再怎么懊悔都是于事无补的。
可能是看出她心里不好受,张嬷嬷想了想,好言劝道,“夫人,也不必太过焦虑,许是咱们多想了,再怎么廖家也非是一般人家 ,先祖的功勋在那里摆着呢,奴婢不信,即便是变天了,那坐天下的人还敢先拿着廖家开刀,除非他想被天下人唾骂!”
温七知道,张嬷嬷这话是有道理的。
但如果事实是,太子殿下跟二皇子都想坐天下,他们也同时都想要拉拢廖景城,逼着他站队呢?
这队若是站错了,那可就是万劫不复啊!
怀着一种不安的心情,温七等人回了廖府。
不知道是不是温七自己想多了,她总觉得从大门进来后,一路往沐雨轩走,总有一双眼睛在背后注视着她,她猛然回头,后面什么人也没有。
问碧羽,碧羽是个神经大条的,哪儿会有这样敏感的感受?
她不得不在心里安慰自己,肯定是想多了,因为这几日廖景城没消息回来,她自己都要草木皆兵了。
回到沐雨轩,简单地洗漱一番后,换了身家常服,又喝了两杯茶,还是觉得燥热难耐。
于是,吩咐碧羽,跟自己去后花园走走。
廖家的后花园里种植了很多奇花异草,但树木极少,这多半是因为风水先生说的,宅院里种植大树,与家人运道不利,所以,建宅子最初,就避开了大树,而是从各地弄来了许多花草,这个季节,正是花草长势旺盛的时候,改开的花都开了,姹紫嫣红的满院子色彩,温七看过后,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跟碧羽一路往前走,整个后院都是延伸在廖家三房宅子后头的。
也就是说,廖家的这三房,宅子是院中院,各有各的单独院落,但是后花园,却是公用的。
走着走着,她们竟就走到了三房的宅子外头了。
等温七抬头看见三房的宅子,想要回头时,却听到宅子里有人说话,是两男一女在说话,男子中似乎有一个是孩子,听声音大概有七八岁的样子。
女的,不用猜,是于赛华。
至于男人,听他称呼于赛华为阿妹,就知道,是她娘家的哥哥了。
接着,那小男孩说话了了,声音很是兴奋,他说,“姑姑,我前日就把姓温那俩货拦在小胡同里狠狠揍了一顿,那俩坏东西,竟还是个嘴硬的,让他们跪地求饶,他们不肯,把他们打得满嘴流血,他们还死死地闭着嘴,不肯骂沐雨轩那傻子一句,真真是一家子傻瓜!该打!”
“盛荣,你做的好!那贱人一直仗着廖景城对她的宠,不肯把我放在眼里,上回我奉了老夫人的命去他们宅子里搜东西,都被她那里的婆子拦下了,还咄咄逼人,说这廖家是侯爷的,旁人没权利搜沐雨轩,气死我了,那日,她把你们打了赶走,分明就是报仇,这回好,盛荣,你不用客气,见那温家的俩崽子你尽情地打,打得他们头破血流才好呢,反正这会儿侯爷,呵呵,能不能回得来还是回事儿呢!那贱人很快就失势了,到时候,我再出手把她收拾一通!”
于赛华越说越得意。
“是,阿妹说的对,这贱人早该收拾了,不过,二……”
于庄羽话没说完,就被于赛华拦住,“嘘,小心隔墙有耳,那边说了,要咱们先不作声色地监视那边动静,只要那贱人敢动弹,我就去禀告,那边也就过来收拾她了,哼,等那边把贱人拿在手中,我可就是功臣了,那时候我就把贱人从那边手里要过来……”
“姑姑,你是想要放了她?”
于胜荣貌似很不理解地问。
“哼,放了?她做梦,只要她落入我手中,我会让她知道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她能踩在脚底的!”
于赛华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正是,爹爹也来信了,说是那边已经派人知会了,只要大事得成,他就会连升三级,爹爹要咱们一定竭尽全力地助那边成事儿!”
于庄羽说道。
“那是自然!”
于赛华也点头。“那贱人就等着吧……”
院子里三人说话的声音愈来愈低,外头温七跟碧羽却听得怒不可遏,“小姐,奴婢进去先把他们的嘴巴撕烂了,竟敢在侯府中诅咒侯爷,谩骂您,真是一群白眼狼,他们不知道,他们吃的喝的都是侯爷的吗?”
碧羽说着,就要往前院冲。
温七一把扯住她。
她气得胸口起伏,脑子里近乎空白,但是最后的理智,让她渐渐清醒过来,不能这个时候去找于氏算账,她身后的势力就在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呢!
她不能去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
主婢两人快步回了沐雨轩。
温七喝了一杯凉茶,使劲深呼吸,这才稳住了心神。
这会儿她明白了,她跟廖景城去北稻城那些日子,为什么于赛华要来搜所谓的鞋样子,分明就是在廖杜氏的指使下搜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玉钥匙吗?
不是在杜婉婉死的那日就丢了吗?
那么他们还有什么想要得到的?
她使劲想,可是想不明白,啪一声把杯子拍桌子上,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先放下,她眼前必须要做的是,回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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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温家的路上,经过吉祥金铺,她稍稍一顿,就命人停下。
下车,她进了铺子。
王掌柜的一看到她进来,立刻迎上来,满脸喜色地说道,“东家,咱们铺子这段时间的收益能抵得上半年的呢!”
“哦。”
温七有些心不在焉,她其实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她为什么还会在这里下车,关心什么金铺的收入?
“东家是有什么事儿?”
王掌柜跟了安氏很多年,也加之做生意久了,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容小觑,很快,他就看出今日他们东家娘子的心里有事儿?
“有点事儿……”
但这事儿跟一个金铺掌柜的也说不着啊!
见她止住不肯接着往下说,一旁尴笑着的王掌柜就只好说,“东家,您最新给的那几个首饰样式已经出了成品了,您要不要看看?就这几样成品一出,就被太子跟二皇子府上瞧上了,连着打了几套呢!”
王掌柜说的兴致勃勃,意在邀功。
但听的温七却惊愕地啊了一声,问道,“两家都定了一模一样的首饰?”
“是啊,本来我还奇怪呢,这两家是挖了金矿吗?怎么出手这样大手笔?后来,我看到了送货地址,才知道,原来是送人的礼品,如此也就不奇怪了!”
“你是说,这些成品出来,并不是送到太子府跟二皇子府上的?”
温七震惊。
“是啊,都是按照名单去送的,您瞧瞧……”
见她不信,王掌柜就绕进柜台里头,拿出来两张纸,每一张纸上都写了一些名字跟地址。
温七接过去一看,太子那张纸上,写的是兵部尚书宋家,庆王爷府上,礼部尚书赵家,这几家的首饰都是两套或者三套的,应该是按照府上小姐夫人的数目来定制的。
至于二皇子那边,最上面第一个就是杜家,还有几家,有温七知道的,也有她不认识的,不过,最后一个名字却在她意料之中的,于家,于赛华的娘家。
很显然,于家背后的那个人就是二皇子。
那于赛华所谓的廖杜氏让她进沐雨轩搜查什么东西的意图就有点值得揣度了,到底她是听命于廖杜氏,还是二皇子?如果她真的从沐雨轩搜出来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她到底是要拿去给廖杜氏还是二皇子?
这是个问题。
现在,温七弄明白了,这些金银首饰明显是太子殿下跟二皇子为了拉拢朝中大臣们,特意打造的,他们的用意再明显不过,皇上病重,一旦归天,那宝座上的人未必就是太子了。
最起码,二皇子此刻是不会认输的。
太子有太子的封号哪又怎样?
一旦皇上死了,皇后没人支撑了,姜贤妃跟二皇子以及姜家等人一连串运作,弹劾太子也好,举兵硬来也好,总归一句话,胜为王,败为寇!
之前双方博弈都是暗中运筹的,如今皇上不省人事,那么他们也不必遮掩了,都跳出来了。
可是,这跟廖景城有什么关系?
太子降尊纡贵地到城门口把廖景城劫走,为了让廖景城支持他?
问题是,廖景城目前手中一无兵权,二无权势,太子跟二皇子都在图谋他什么?
忽然,一种东西浮现在温七的脑海中,玉钥匙!
这把玉钥匙,在原书里,就被作者大量描写,说它事关巨大财富,足以抵国,也就是说,不管是谁,哪怕是败军之将,只要得了这泼天的财富,那就能东山再起!
她明白了。
正如廖景城说的,包括皇上,太子以及二皇子等人对他一直友好,一直包容的目的就是玉钥匙。
玉钥匙对外说不见了,可是,皇上等人未必会信啊!
他们没准儿认定玉钥匙的被丢,就是廖景城自编自导的一个障眼法呢,为的就是要各方面的势力把他给放弃?!
其实,从温七心里看,她也一度觉得玉钥匙,并非真的丢了。
但那日,在十字夼县,当廖景城见到那个杀杜婉婉的凶手,他的激动情绪,很是让人怀疑,真的是为了杜婉婉?还是为了玉钥匙?也许,那杀手杀了杜婉婉后,偷走了玉钥匙?所以他才狂怒之下,险些把杀手给掐死?
温七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迷雾中,廖景城在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哪怕是前途一片黑暗,她也不曾经害怕过,因为她知道,他会护着她的。
可是,他现在没了消息,她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面对这乱麻一样的现状,她怎么也梳理不出来。
温七把掌柜的给她那两份名单,各自拓印了一份下来,揣入了口袋中。
不知道这份名单最后能起到什么作用,但她想,如果这两方势力真的要害死廖景城,那她就将这个宣告天下,要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皇家兄弟之间出现嫌隙,争夺天下,却要把无辜的廖景城牵扯其中,那廖夫人会答应吗?
我是继室夫人不假,但我的男人是廖景城也不假,所以,夫唱妇随,是一定的。
从金铺出来,她回了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