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廖景城没回来。xiaodiaodayacom
这也在温七的预料之中,宫里最大的老爷病了,而且还挺重的, 他作为臣子的去伺候也在情理中, 但太子殿下亲自去西城门迎他,就好像怕他不去宫里似的。
这有点让人觉得狐疑。
五葵也没跟进宫里, 以往廖景城进宫,五葵是可以跟进去的, 但这回太子殿下说, 皇上病了, 宫里需要安静, 所以闲杂人等就不要进去了。
五葵就被拦在了宫门外, 踯躅了好一会儿, 这才悻悻地回来了。
看到他, 温七也没怎么多想。
他毕竟是个下人,宫里伺候的人多了去了, 不需要他也可以理解。
晚饭, 温七吃的不少,主要是折腾了一下午,她也着实累了。
吃完饭,邵嬷嬷拿过来几本账册子,是她陪嫁的那几家铺子的往来账, 每过一段时间,各个掌柜的就会把账本拿来给温七检查,这是之前安氏交代他们的,其实也是怕他们以为七小姐是个心智不全的,欺负她, 在账本上动手脚。
其实,安氏不知道,她这个女儿只是瓤子还是原来的,芯子早就换了,来自现代的白领温七看看账本,找找纰漏,那简直是小事儿一桩。
头几次,她都在各个掌柜的送来的账本上发现了一些问题,细枝末节的一点小纰漏也都被她给指出来了,而且严令那些掌柜的,下回=再出现这种很白痴的错误,那他们就不用再管事了,回家抱孩子去吧!
安氏掌控的铺子里,对伙计,对掌柜都是很大方的。
不管是在每个月的月钱上,还是过年过节的福利待遇上,温家都是最好的。
这有目共睹。
所以,能在温家的铺子里做事,在京都业内的掌柜圈子里,都是很羡慕的。
但一个萝卜一个坑,温家不可能一个铺子里用几个掌柜的,但只要温家铺子里的掌柜的离开,立刻就会有人自荐补上,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温家铺子的名头极好的真实体现。
温七得了这几家铺子后,管理方式一直延续安氏的,但她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去过几趟铺子,也敲打过那几个掌柜的,一旦犯错,绝不宽容。
再加之有点小心思的掌柜的几次暗暗地试探后,不得不承认,他们是不能再玩火了。
所以,这之后的账本上账目都是极其清晰,根本找不出一点毛病来。
温七简单地翻了翻,就对邵嬷嬷说,“嬷嬷,我看这天气越来越热了,铺子那边你让人多分发些白糖下去,对了,还有夏装,一定要捡凉快的布料来做,价格贵一点就贵一点,主要是他们穿在身上,不那么燥热了,工作积极性高了,营业额上去了,咱们也就赚回来了!”
“是,奴婢知道啦!”
邵嬷嬷满脸的欣喜,自家姑娘自从嫁入廖家后,这精神头是一日比一日的足了,说话办事颇有安氏的风范,不,比老夫人的气势更足,从廖家,到铺子里,没一个人敢小瞧了姑娘去,这就是恩威并施的效果。、
两天后,温七正在吃中饭,吃着吃着,忽然问碧羽,“碧羽,侯爷有没有信儿送回来?”
“小姐,没有啊,以为侯爷去宫里,五葵都跟着,回来送信的多半都是五葵,但这回五葵没跟去,好像就没什么人给咱们送信了!”
碧羽边说,头却低得更厉害了。
她身后的张嬷嬷跟邵嬷嬷也都低头不语。
温七隐隐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当下放了筷子,兀自嘟囔,“这外头热,宫里也一定热,张嬷嬷,你去收拾几件侯爷的换洗衣裳,让五葵给送去,若是有人阻拦不让进,就央了门口的宫人递进去也成。”说到这里,她稍稍思虑了一下,又接着说,“那冰镇葡萄也带点,还有,今日包的这个海菜包子也一并拿点,宫里虽说都是珍馐美味,但侯爷一直都比较贪恋家常便饭,那些好的吃多了,未必能吃得下去,再说,这宫里老大病了,侯爷可能也没什么胃口,把家里的饭菜带点去,可能会让他胃口好些……”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张嬷嬷眼底闪过一抹水光,暗暗地念叨,老夫人哪,您不用担心小侯爷了,他有人着想,有人照顾了!
把这事儿安排妥当了,温七反倒自己没了胃口,当下就要人把饭菜撤了。
碧羽有些不情愿,小声劝着,“小姐,你再吃点吧,侯爷在宫里指不定怎么担心您呢,若是等侯爷回来,见您清减了,一定会怪奴婢的……”
“你这个臭丫头,就知道担心自己!”
温七笑嗔了一句,道,“这会儿不吃了,我就在府中住着,什么时候想吃,再添点,这会儿再吃,估计就要吐了……”
啊?
吐?
碧羽跟茯苓两人极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双双齐刷刷地看向温七。
温七不解,“都瞪着大眼珠子看我干吗?我脸上有脏东西?”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
什么也没有啊?
“不是,夫人,您若是有想要呕吐的感觉,一定得传郎中来瞧瞧啊!”
茯苓一句话瞬时让温七懂了,这俩丫头是在担心她怀孕了吧?
脸上一红,她笑着瞪了他们俩一眼,“浑说什么?没有的事儿,我只是形容一下我现在没胃口不想吃,并不是真的想……吐!”
额?
怎么好像真的有点恶心?
不会吧?
她想起刚才吃了红焖鱼,这一说话呼出来的气味都是鱼味儿,当下觉得,这鱼真是有点吃不得了,怎么这样大的味儿,让碧羽弄了点水过来漱口了,又吃了一点薄荷的糖果,直觉得口中没什么异味儿了,这才长舒一口气,说,“我睡会儿,没有重要的事儿,不要叫我!”
“是。”
俩丫鬟应声后,悄悄退出去了。
这一睡,就做了一个梦,梦里竟有一个男人,背对着她,看高矮像是廖景城,可任凭她怎么喊,他都恍惚听不到似的,根本不回头,而且他身上穿着的衣裳不是素色的,而是深灰色,似乎很破旧,很有点衣衫褴褛的样子。
她很不解,这人若是廖景城,他怎么可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要知道,她家这夫君,病恹恹的罢了,但对于自身的穿着打扮,那可是极其看重的,一套衣裳稍稍有点脏污了,根本不会再穿,沐雨轩的下人们都说,他们侯爷有洁癖,对于每回自己趴在他怀中睡着了,弄他一身的口水,下人们都很惊讶,怎么侯爷没有洁癖了吗?
“侯爷,你说话啊?你怎么不回家?”
她疾呼。
他依旧往前走,似乎前头有什么让他极其好奇的东西。
她想了想,又喊,“夫君,我是七七啊,快点回家来吧,回来换换衣裳,你再去不成吗?”
那身影似乎停顿了下,但稍稍过后,还是继续往前走。
温七害怕了。
他怎么会变得如此?难道他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来了?
“廖景城,你快点回来,你再不回来我就自请下堂,回温家了!”
她拼命地大喊。
这回他站住了,但还是没回头,隔了好一会儿,就在她狂奔向他,眼见着要追上去,抓住他的手的时候,他幽幽地回了一句,说,你回温家吧,廖家保不住了……
什么?
温七顿时如遭雷击般的惊呆了。
“不,不可能,你说的什么话啊?廖家怎么了?”
她一下子伸手去抓他,哪知道,竟抓了空儿,原本就在她眼前的廖景城,竟再须臾间到了距离她很远的地方,浓雾什么时候起了,遮蔽了她的视线,她找不到他了,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着,侯爷,廖景城,你给我回来……
“小姐?”
“夫人?”
有人在推她,喊她,温七不觉一怔,惊醒了。
“小姐,您做噩梦了吗?”
是碧羽,还有茯苓。
“哦。”
温七这会儿才觉出来,身上都是汗,额头上也是沁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她回忆起梦里的情景,一颗心不由地悬了起来。
“五葵回来没有?有没有侯爷的消息?”
碧羽跟茯苓相互看了一眼,表情都是很颓然的,“小姐,五葵回来了,宫门口的人说了 ,宫里什么都有,咱们送的东西,根本没必要拿进去……五葵说,这是侯夫人的一份心意,拜托他们怎么都帮忙给递进去,可是,那些人被五葵纠缠得烦了,竟把五葵打了出去……”
温七的心一沉,还打人了?
这似乎不是个好兆头!
再联想起梦里那个男人跟自己说的,他说,你回温家吧,廖家保不住了。
这不是废话吗?
自己现在还是廖府的女主人,廖景城明媒正娶的夫人,正所谓的一荣皆荣,一损皆损,自己这会儿即便回了温家,那也还是廖家妇,廖家真获罪了,自己脱得开吗?恐怕连温家都要跟着吃株连了。
这当口,邵嬷嬷回来了。
她给温七带回来一个消息。
安氏给温七陪嫁了一个金铺,叫吉祥金铺,原本吉祥金铺里的生意在京都的首饰铺子中也是数得着的,从温七接手后,联想起一些现代首饰的样式,就画出了图案,要金铺的匠人们打造,如此,吉祥金铺里出的首饰花样越来越好看,因为生意就更好了,很多大户人家都将自家夫人小姐用的首饰定在了吉祥金浦。
这些大户人家里,就包括了知慕太子以及二皇子。
虽说,他们这两位府上夫人侍妾用的首饰还能多都是出自宫里工匠们之手,但架不住这些工匠们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传统的,又时时顾忌着生怕逾制,所以,包括太子妃以及曾经的二皇子妃苏媛媛在世时,她们用的首饰也很多出自吉祥金铺。
“夫人,铺子里的王掌柜说,近段时间,金铺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已经接了不少订单,都是成套的,价格不菲,而且,这些订单大多数是太子妃跟二皇子府上定的,要的都挺急的,掌柜的说,为了赶这两家的订单,其他人的订单,如今铺子里都不敢接了,生怕到时候做不完,再被牵制!”
邵嬷嬷说这番话的意思,是因为铺子买卖好,她高兴。
也是铺子里的掌柜见温七还记挂着他们酷暑难当,给送去了福利,所以也算是对温七邀功,才把最近铺子里买卖红火的事儿,要邵嬷嬷转告温七。
温七听了,却眉心紧蹙,越发觉得心中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