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行点了点头,还没说话,苗应就已经凑了上来,一只手已经捏上了他受伤的那条手臂:“怎么弄的?伤到骨头了?”
“没有,大夫说要静养。”霍行说。
苗应点了点头,转头跟霍小宝说:“你跟大哥回去,我去砍颗白菜。”
霍行带着霍小宝回到家里,李红英看到他被缠着的手吓了一跳,祖母也是眼眶通红,两人把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圈,又是心疼地抹眼泪。
“没事,大夫说没伤到骨头。”霍行干巴巴地说,他一向不怎么说话,更不懂要怎么安慰家中的长辈,只是用能用的那只手给他们油纸包,“点心,你们吃。”
李红英和祖母哪里吃得下东西,霍行受伤了,就代表着今年已经没了进项,本来以为今年有苗应赚的五两,再加上霍行赚的点钱,能过个好年,明年再努力一点,就再起一间房,毕竟霍小宝大了,不能再跟祖母睡一间房了,却没想到霍行受伤了。
苗应这会儿抱着白菜回来,看他们坐在院子里,于是问李红英:“娘,今天包包子吧?猪油渣白菜包?”
李红英点了点头:“我来发面。”
祖母则是坐在原地,看着霍行:“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意外。”霍行站起身来,往灶门口坐下,霍小宝跟在他的身后,靠着他坐下。
苗应在拌馅儿,白菜切了之后用粗盐杀出水分,先前熬出猪油的油渣切碎,和挤干了水分的白菜和在一起,加了些葱姜之后,馅儿就拌好了。
家里也有精细的面粉,是过年过节才会吃的,今天霍行受伤,李红英难得地用了面粉发面,要好好包上一顿包子。
苗应把馅拌好,他不太会包包子,捏出来的包子像是一坨不明生物,李红英就不让他包了,让他去旁边歇着,这会儿祖母过来包了,苗应就闲了下来。
苗应把霍行拉回了房间里,伸手就扒了他的衣裳,看到了他肩膀上的伤:“不像是不小心弄的。”
霍行这才说:“救了一个人。”他刚才没跟李红英他们说那十两银子的事情,他藏了点私心,这十两银子他想分几两出来给苗应,总不能让他伤好之后空手离开。
他把前因后果跟苗应描述了一下,只是说得平淡笼统,那样危险的事情让他说得像是在街上捡了个大白菜一样。
“所以你拿着这十两银子,觉得心虚对吧。”苗应凑到他身边坐下,“你完全不需要有负担,你做了好事,好人有好报,这是你应得的。”
“可是…”
“你说那是县城里的一个少爷吧。”苗应拍了拍他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对于他们那样的人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都不叫事情,你救他命,他给你钱,这样就算两清,要是你不要钱,他们就要觉得你要别的东西了。”
霍行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愣了一瞬:“是吗?”
苗应开导他:“没事的,拿着这钱吧,不需要有负担。”
听完他说的话,霍行觉得自己的心口没有堵得那么严重了,他只是看着苗应。
苗应也算是了解他的性子,主动跟他说起了家里的事情:“家里都还好,那天去县城里卖帕子,我们卖了五两银子,还有,我把你爹骂了一顿。”
霍行没有面上的表情生动了一些:“五两?”
苗应挺起了胸脯:“不止你会赚钱,我受着伤也会赚钱!”他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娘和祖母绣时间太久了,对眼睛也不好,我干脆就把样子卖出去。”
霍行点头:“多谢你。”
苗应扬了扬眉:“我也是能养家的,等我好了,我还能赚更多的钱。”
霍行侧头去看他的头,发现他头上今天已经没有敷药了,于是问:“你还在吃药吗?”
苗应点头:“娘看了,说已经结痂了,不用再敷药了。”
霍行把带回来的药给他看:“里面有阿胶,你下次熬药可以加进去。”
苗应摇头:“我都快好了,不吃那个,你怎么买这么多阿胶回来?”
霍行没说话,苗应已经为他找好了理由:“咱们的伤差不多,你的药方里有阿胶也是正常,但是为什么这么多?”
见霍行还是不肯开口,苗应又盘算了一下这些阿胶的用途:“给娘和祖母补补身体。”
霍行只是看了他一眼,从前的那个苗应,如果有这样的好东西,肯定都是被他占了去的,哪里还会想到娘和祖母。
说到这里,苗应又问:“你爹怎么回事?”
霍三其实也是有过像人的一段时间的,他们一家刚刚在村里定下来的时候,他也靠自己的双手养娘亲,在说亲事的时候媒人也夸他踏实肯干,不然李红英也不会嫁给他。
婚后他们一家的日子也过得和美,还重新修缮好了房子,霍行也是带着他们一家的期许出生的,只是后来霍行幼年开蒙晚,村里风言风语不断,渐渐地他就不喜欢这个孩子了。
可李红英生霍行的时候伤了身子,之后好几年都再也没好消息,他又生出了些别的心思,但家中也只是勉强混个温饱,村里人从没什么纳妾的,李红英平日里孝顺婆婆,勤俭持家,又有生育之功,半点错处挑不出来,连休妻也不能。
一日他去镇上想再找大夫给霍行看看能不能治好,却在一家妓馆前停了下来。
而后的日子,他搬空家里的钱匣子,只为了在妓馆里的片刻欢愉,家里的钱匣子搬空后,他就去当,没东西当之后他就去借印子钱,借了印子钱去赌,欠了一屁股赌债,后来实在瞒不住了,李红英才知道了这些事。
原本好好的家就此变得破烂,无论祖母怎么打怎么骂,他都要给那姐儿赎身,只是那姐儿见他身上再榨不出什么好处,便吩咐妈妈不许他再进门。
那些个印子钱和赌债,李红英当了嫁妆才还上,家里也重新变得一贫如洗,也不是没想过和离,但霍行还小,有后娘就有后爹,霍三做的这些事情,她也忍了下来,幸好婆母慈和,霍行孝顺,男人就当他死了就行。
霍三在祖母面前赌咒发誓,说以后再也不赌,这几年倒也真没去赌过了,但那酒却是越喝越多。
霍行讲话并不生动,苗应听得却是气出一身汗,本以为老登就是酗酒,没想到还干出这样的事情,他从小没有什么亲缘,这些天跟李红英的相处,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家的长辈。
他恶狠狠地说:“看我身体好起来了怎么收拾他。”
霍行看他气得牙痒痒的样子,不太清楚他离开这些日子家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怎么苗应就跟娘和祖母这么要好了。
苗应又说:“得了钱的事情还是要告诉娘的,一家人不能遮遮掩掩的。”
霍行点头,跟在苗应的身后出了房门。
包子已经上锅蒸上了,苗应想起他带回来的阿胶,又看了一眼霍行被缠着的手臂,最后把先前那只鸡拿了出来。
只剩最后一块了,用粗盐腌制了,再不吃就臭了,这会儿腌入味儿了,炖出来应该能好喝。
鸡肉剁块,清水洗净,锅里再加棒骨和阿胶还有姜片一起炖煮,快好的时候再加进萝卜,都说冬天的萝卜赛人参,这锅汤算是大补。
久违丰盛的一餐饭,霍三出门去了,苗应开心了一些,他这些好菜不是给人渣吃的。
白菜油渣包油汪汪的,萝卜鸡汤的香味萦绕在院子里,连一向不挑食的霍行都觉得饥肠辘辘。
霍小宝最藏不住心事,洗干净手就开始捧着包子吃,苗应给两位长辈盛了鸡汤:“娘,祖母,多喝汤,里面加了阿胶,对身体好的。”
“你也喝点。”李红英也给他盛了一碗,“伤不是还没好。”
苗应也不扭捏,又给霍行也盛了一碗:“喝,你也得补。”
看着一家子老弱病残,苗应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好多,他拿起一个包子吃起来,第一次体会到了缺油水是种什么感觉,一个大包子,他只吃了四口就全部下肚了。
他吃完一个包子,脚在霍行的腿上踹了一下,示意他把钱的事情告诉两位长辈。
霍行点了点头,又把受伤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也把十两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红英的心里很是复杂,这十两银子是霍行受伤换来的,比起钱,她还是更希望霍行健健康康的。
霍行把那十两银子递到李红英的面前,李红英把银子往回推:“放我房里你爹会偷走,先前苗应赚的钱也是他自己收着的。”
霍行转头看向苗应,眼里的惊讶不似作伪。
苗应朝他一笑,然后看着李红英:“娘还有多久过年啊?”他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不知道今夕何夕,只知道天冷是冬天。
“过几天就腊八了。”祖母说。
苗应点头:“那年货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咱不是刚赚了钱,得做新衣服啊,霍小宝那裤子都添几截了,娘和祖母也该做衣服了。”
李红英看着他:“做什么新衣服,去年才做了。”
苗应毫不在乎:“去年是去年的,新年就该做新衣服。”
祖母也是不赞同:“给小宝做就行了,我们不要。”
苗应却不听:“赚了钱就是用来花的,省着干什么,以后还能赚更多钱的。”他拉了一把霍行的袖子,擅自决定,“明天上县城去买年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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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