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反派？不，是可爱妹妹 第5章 离清野5

天嘉二十三年除夕，宰相府家宴。离清茗请作羽衣舞。

丝绸裁剪出的羽毛细密地织在她的舞裙上，珍珠玉石系在颈上、腰间。金银头冠挽起长发，正中间插着一只孔雀羽。

“曳罗裙兮拖瑶巩，簪羽钗兮珥明瑙。纡修袂而将举，似惊鸿之欲翔。流而不滞，急而不促。香散飞中，光流转玉。”

六岁的离清茗当然做不到舞姬那样风流婉转、尽态极妍。她就像一只灵巧的雀，携山中湖光而来，伴仙乐而舞，天真懵懂却惊艳四座。

离清野坐在席间，歌舞在前，佳肴入口，她却想起第一次见向月时吃的那碗面，以及三颗从外袍上拽下来的珍珠。

她将手拢在袖子里去捏丝棉混纺制成的里衣，这也是向月给她的。

那天去库房选布做衣裳，向月特意给清野选了里衣的料子，因为做外衣怕惹相府人怀疑。

装在食盒里从墙洞送进来的一日三餐、寒风中温暖如春的卧塌、三套隐蔽在层层冬衣下的丝棉里衣。这是她们独有的秘密。

即使近些日子在相府的境遇有所好转，清野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些雪中送炭的赠予。

听闻真正的羽衣为神仙所着，人间仿制皆是为了借那一点蹁跹轻盈的仙意。

而哪怕是穿上仿制的羽衣跳一支舞，离清茗这样的宠儿都念叨了一月有余才如愿。

羽衣，应该是这世间极好极好的东西吧。

要是送给向月，她一定会喜欢的。

离清野下定决心。

祖母说等春天来了，府中从南边请来的先生就该到达京城，到时候她就能读书。

她阿娘说过，读书人是能干大事的，那么等她干成了大事，首先就要给向月送一件真正的羽衣。

向府的团圆饭吃得早，饭后陶问兰手底下的掌柜们挨个上门来清年帐，顺便讨些赏钱。

向月穿成个年画娃娃，抱着一摞红包站在她娘旁边当吉祥物。每当一个红包从她手里被送出，就有一个掌柜擦去额头的汗、松掉一口气。

等到最后一个掌柜也走了，向月拍拍手，随机抽出一本账册问她娘：

“阿娘，没有一本年帐有问题吗？”

陶问兰搁下笔，吹干总账簿上的墨迹：

“当然，你娘我是什么人？但凡是涉及到银子的事，我就没错过！”

“阿娘真厉害啊！”向月竖起大拇指，眼巴巴地问：

“我什么时候也能学算账？”

她寻摸过了，向家算是新贵，生意虽做得好，但根基不深，流动资金占比较大，除了自住的这间府邸，没有置其他田宅。

按照原剧情的发展，十一年后边境将开始战乱不断，没几年京城就陷落了，云国政治经济重心发生转移是迟早的事。若不事先置好几处田宅，想在乱世安身立命恐怕难于登天。

来到这个世界一月有余，向月不仅想拯救离清野，她还想尽自己所能保护好现在的家人，那么该尽快掺手家里的生意才是。

可——

“你才三岁，会不会太早了？”

“不早不早，”向月翻开手里的账本，指着上面的数字就开始算：

“一千三百八十四加两千九百七十二得……四千三百五十六，对也不对？”

陶问兰打完算盘，一脸震惊：

“对的，对的！你这……这真是继承了为娘的好脑瓜啊哈哈哈哈哈！学！月月想学什么学什么，年后开工你就与娘一道上铺子里去管账！”

好哇，好！赚钱、买房、买地！她要走上人生巅峰，继续在现实里未能完成的富婆梦想！

除夕夜，两个刚刚敲定人生规划的小孩并排躺在床上。

向月知道今晚相府的团圆宴有离清茗的羽衣舞名场面，按照原剧情，离清野此时在相府得到了祖母的些许关照，可清茗这一舞吸引了所有长辈的目光，唯一给离清野温暖的祖母，拉着清茗挨个到族中亲戚们面前夸奖，好像怎么也夸不够。

离清野暗自伤神，觉得离清茗已经拥有了一切，连祖母的一丝注意都不肯分给她，嫉妒的小种子从此在心中埋下，黑化进度加速增长。

可向月等了一晚上，等到清野都来找她睡觉了也没等到127提示任务对象潜在黑化值增加。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离清野，旁敲侧击地问：

“清野啊，宰相府的团圆宴一定很热闹吧？从下午就看见好些马车过来呢。”

清野也转过头，借着昏暗烛光看到向月星子一样的圆眼睛在微微发亮。她牵起嘴角，答：

“嗯，很热闹，清茗妹妹跳了一支舞，大家都说她以后必定才艺双绝、名满京城。”

诶？怎么听着很开心的样子？暗自神伤呢？嫉妒得埋下罪恶的小种子呢？

向月怕她是在硬撑，继续发力：

“啊，听起来好厉害。那你呢？大家都怎么说你的？”

“我啊？没有人说我，我没有什么才艺在席间展示。倒是雪枝，她说我吃胖了。”

清野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很是满足：

“这还多亏了你给我送来的饭呢！比我在相府团圆宴上吃到的都要好吃……”

眼见话题就要跑偏，向月连忙直奔主题：

“清野，你的祖母还在对你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终于问出想问的这句话，向月却有点紧张。

“咚咚”加速的心跳声里，清野的回答也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耳朵：

“我知道祖母对我好只是希望我乖乖守规矩，雪枝教我的东西，我学得好，祖母才会来看看我。但是清茗妹妹不一样，她从小就在相府长大，她比我懂事、比我多才、比我招人喜欢。她不用像我一样努力就能得到很多很多的宠爱。祖母当然还在对我好，只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对清茗更好、更真。”

这孩子，连这些话都能如此平静地说出来了吗？

不过她若能看清这些，最起码不会重复上一辈子的老路，被相府卖了还高高兴兴地谢恩。

这是好事，可向月心里还是有些泛酸：

“那你会羡慕清茗吗？明明你也是宰相的孙女啊。”

离清野点头，又摇头：

“来京城的时候，我觉得相府哪里都好，好得我不配住在里面。可是被关在祠堂罚抄之后，我想了很多，觉得相府其实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好。

我的确羡慕清茗可以得到家人的宠爱，可是一想到你，我又不那么羡慕了。向月，我记得我们约定过，等我们长大，就会找机会离开相府。我很期待那一天，我会好好念书，让这一天来得快一点。”

所以，这就是潜在黑化值没有增加的原因吗？向月陷入沉思。

从自己出现，将离清茗吓落水的那一刻起，离清野就有了跳出“愧疚”这一情绪，客观地看到相府内部不公的可能。

原剧情里的清野害了清茗落水，她愧疚自责，觉得府中对她的惩罚和苛待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好。所以她努力迎合相府的规矩，不惜陷入祖母的PUA陷阱，为了那一点垂怜，不惜费尽心机地与离清茗争夺长辈们的注意力。

可离清茗总能轻轻松松就赢她，除夕宴这样的大场面，家族众人皆围着清茗转，原清野的嫉妒心达到一个小高峰。

可向月横插一脚后，清野得以站在全局视角思考真正的对错，从而生出“相府不过如此”的想法。深觉高门贵户根本不配得到自己的崇拜和尊敬。

这时，一直帮助她的向月正好又跟她说“你跟我走，我们可以找机会离开相府”。

那么在清野眼中，相府就不再是唯一、最好的选择。她有了向月这条路，不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

在新的剧情线里，到除夕这一天，相府众人的偏心，离清野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了，她不会再为此黑化，因为那不值得。

“恭喜宿主发现任务关键点，任务积分 100，目前任务积分90。”

积分！是积分诶！自从第一次降低潜在黑化值后向月就再也没见过这东西了。

她猜测，任务积分是在任务进程有重大突破的时候才会增加。

就像这次，她悟出了潜在黑化值影响因素的改变，这有助于她进行提前防范和布局。

可话又说回来，她只知道了祖母偏心不会增加潜在黑化值，那什么能减少潜在黑化值呢？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接收到黑化值减少的通知了，彻底阻止离清野黑化，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向月抬起双腿狠狠踹被子，被离清野一扫腿压了下去：

“安分一些，不盖好会生病的。”

向月委屈：

“你以后每天要去上课，我还能去给你送吃的、接你过来睡觉吗？”

离清野轻拍她的背，哄到：

“开课之后雪枝就不会看我看得这样紧了，我找些温书习字的借口应该就能出院子，以后换我来找你吧。”

元宵过后，赶在雨水之前，诸葛先生抵达了京城。

相府的族学开在春草堂，竹林掩映间书声阵阵。清野坐在长案前，无比珍惜地抚摸过案上的笔、墨、纸、砚。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确信，自己的未来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向氏布庄正月十六开的工，东家娘子带了自家的小闺女来学管账，还特意找工匠给特制了一把小算盘。从此，来向氏买布的客人都爱去找这小娃娃结账，还笑那掌柜的拿着工钱尽让小东家干活。

转眼间春去夏来，夏至前后族学休课三日，假中正赶上将军夫人在府中摆赏荷宴，遍邀京中豪贵，宰相府和向府都收到了请帖。

宰相夫人带着未出阁的小女儿和两个孙女赴宴，陶问兰则带着向月和翠翠。

将军府修得极大，府中有一湖，遍植荷花，回廊桥蜿蜒其上，站在桥中，弯腰伸手就能捉住一朵荷花。

汉白玉砌成的矮桌摆在临湖水榭里，凉糕、冰酪、冷元子等清暑的甜品摆了满桌，各府的夫人太太一边赏荷说笑一边享用，场面一派和乐。

向月跟着陶问兰开启social模式，每与一个太太聊完她都能整理出一长串的个性信息交给127认证。

再加上她进店算账以来俘获的顾客，此时“洞察人心”属性值直飙1000。

然而，就差最后二十点时，不知道是哪位夫人的倒霉儿子将风筝卡在了树上，哇哇哭着跑来找妈妈。

向月当即表示自己可以去帮忙。

春天的时候，苦练绘图的翠翠终于能做出一只完整的风筝，她请向月帮忙试飞，有好几次也是落在了树上，向月因此学会了爬树。

这位倒霉娃子的风筝卡的树枝不算高，她没去找别的帮手，自己挽起袖子就往树上爬。

结果刚骑在横枝上准备探手抓风筝，就与树下的离清野对上了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向月咽了口唾沫，加快速度将风筝拿到退了下来。一转头，离清野却不见了。

向月学会爬树的那几天很是得瑟，她院子里那颗桂花树稍低处的叶子都快被她薅光了。

离清野很是担心，怕她伤了手，怕她划破脸，怕她一个没抓稳从树上掉下来。

于是为了不让清野担心，向月保证不再乱爬树。但这次是助人为乐，不算乱爬吧？

心里还是有点打突突呢，向月低头看了眼风筝。

这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看这风筝可真是个别致的东西——竟长的是个翩翩公子样！

拿给翠翠换好感度，“洞察人心”一定能到1000点，再去商城买下“夺舍”或“说服”，去清野面前说好话认错必定事半功倍！

“小朋友，你这个风筝卖不卖？”

和向月一般大的倒霉孩子：

“不卖！”

向月：倒出一堆碎银子。

小孩：“不卖！”

向月福至心灵：拿出另一个荷包倒出一堆彩色玻璃球。

小孩：“拿走！”

“翠翠——”向月拿着风筝跑回水榭，一眼看到绿衣裳的翠翠在吃冷元子，“这个送给你！你看到隔壁宰相府的两位姐姐了吗？”

翠翠见她跑得满头是汗，先拿帕子在一旁冰鉴融出的水里浸湿，拧干给她擦了擦脸，又喂她一口冰雪冷元子，才说：

“清茗和清野吗？我刚刚看到老夫人带着她们去那边的亭子了，两人好像闹了些矛盾。”

闹矛盾？坏了，自从族学开课小考，这俩姐妹就一直被祖母拿着比，听说这次休课前也有一次小考，不会要在这样的场合谈名次吧？那不是糟心嘛！

向月站不住了，她将风筝递到翠翠怀里，转身向亭子跑去：

“翠翠我去找她们，这风筝你慢慢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