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反派？不，是可爱妹妹 第23章 小槐米6

仙门弟子大比，是每个仙侠文必不可少的女主角出头时刻。

原书中，新棠来到留清宗半年有余，在仙门大比炼气区摘得桂冠，鹤潜云趁此机会正式向各大仙宗宣布了她的身份，新棠从此成为无数修者关注的对象。

但若是仙门大比提前好几个月，这个剧情应该就不会发生了，下一次在众仙门面前亮相的机会，得等到三年后的秘境试炼。

三年时间，会给新棠和槐米更多考虑的机会，来决定自己是作为烈士遗孤被人所知，还是作为她们自己。

中秋将至，留清宗开始筹备仙门大比事宜。

一些受过留清宗帮助的小宗门早早便来了，在会仙峰放下行囊直奔忘机殿，向着鹤潜云大倒苦水。

“鹤掌门，你晓得蜉蝣岛的，东南海夏秋几多风暴哦，还有海兽横行，我们在海里捞渔民都捞不过来呀，哪还有余力翻山跨海地跑到西北亘原去保护什么妖怪村？大家都在修仙喽，又不是要升天，天瑶宗那帮孙子也太看得起我们了！您可一定要煞煞他们的威风！”

蜉蝣岛叶航宗的掌门寄海音挂着一串长至腰间的海螺项链，声泪俱下地控诉着。

海螺串被甩起来，激烈碰撞，发出阵阵嗡鸣，吓得一旁的小徒弟连忙掏出一把扇子对着她猛扇：

“掌门冷静啊，这地方干得很，您本来就在上火，待会儿又该流鼻血了！”

寄海音还待说话，一位簪花执笛的玉面公子理了理衣摆站起来了：

“寄掌门歇歇吧，该说到我栖源宗了，隐世百年，一朝大战损失惨重不说反被扣上吝于出力、贪图享乐的帽子，七年了，好容易恢复一点元气，又来怪我们没加入屠妖联盟。我真是不明白，大战后人妖两族井水不犯河水，天下本可海清河晏、歌舞升平，为何偏偏要搅这一滩浑水出来？搞得人人自危，不得安宁！”

桃溪栖源宗的掌门谈烟客，带来参比的是两个小童子，可见宗内确实是没什么人。

“谈掌门你们好歹还有桃溪呢！那地方一般人可进不去，不像俺们刀剑山庄，跟天瑶宗挨得近，第一个被搜得干干净净！俺们山门重体术，什么心决符篆的本事全靠开悟，就这样儿的都逃不过被怀疑呢！听说那将妖怪村里的妖怪转移的阵法可厉害，咋可能是俺们搞得嘛？”

“就是就是还有我们空空谷！”

“还有我们天机堂！”

……

掌门们你一言我一语，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鹤掌门，您可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鹤潜云安慰完这个安慰那个，被围在中间连口茶也喝不上，连声保证着：

“诸位请放心，包庇妖邪的大帽子不是他天瑶宗想扣就扣的，此次借用大比之名将大家聚在留清宗，便是想让各个宗门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也趁此机会让屠妖联盟认清如今各宗各派都是何种光景。仙门不是光靠几家报团就能随意搅动的，他们该听到更多人的声音。”

“我们相信你，鹤掌门，可是大比提前这么久，孩子们都没怎么训练，屠妖联盟的倒是成天在实战，我一想到要输给那帮恶棍就憋屈啊！潜云兄，你们这个大比的赛制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就是……”

空空谷的长老满脸忧色，垂头红着脸说了一句：

“让我们别输得太惨。”

这话仿佛戳到了大家的肺管子，大堂里叹气声此起彼伏。

一直坐在上首看热闹的向月见此情形，放下手中的《九州仙门图鉴》，走到围着鹤潜云的人墙外，清了清嗓子：

“诸位，且听我一句。此次大比并不是真要分个高低，你们输得越惨，天瑶宗才越麻烦呢。”

“小友，此话怎讲？”众掌门不解。

向月示意大家入座，鹤潜云得了空连忙回到主位，将整个场子让了出来。

长老印佩在腰间最显眼的地方，向月站在大堂中间，徐徐开口：

“此次大比能提前，还多亏了天瑶宗及其屠妖联盟的支持，他们定是抱着必胜的决心而来，说不定还要用输赢来威逼你们答应一些无理的条件。实力悬殊之下，输既是定局，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利用输家的优势，在竞技场外打他个措手不及。”

“你说得轻松，可输家能有什么优势？”

江湖里，向来是尚赢不尚输的，输，不是要丢脸就是要丢命。

仙门大比这样的场合，不至于丢命，就是脸面丢得有些大。

这些掌门既想不丢脸，又想不得罪人，以便借机攀附几个实力强劲的宗门逃过天瑶宗的钳制，就指望着鹤潜云能偏帮他们一把。

可留清宗作为主办方，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还指望着靠趟此次浑水捞些话语权，是万不可能在这样大的场合落下话柄的。

向月扫了眼栖源宗的小童子，心有不忍，却还是面不改色地继续道：

“我先前已说过，此次大比不为争个高下，而是给所有宗门一个当众交流的机会，诸位若真如此看重输赢，又何必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报这个名呢？

屠妖联盟已引起多家门派的不满，但暂时还未招惹过留清宗。这并不是因为我们实力强过他们，而是因为大战中我宗做出的贡献最多，近些年也一直在忙着帮大家做战后修整，收纳宗破人亡的弟子。他们钻不到空子罢了。

这群人，做再恶心的事，都要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屠妖，是为了报复，搜查你们，是为了揪出叛徒。

我们呢，就是要抓住他们表里不一的证据，让大家都看看，这些人打着为仙门好的旗号都做了多少恶事。

让那些乖乖听他们话的、保持中立和不敢吱声的都知道，以受害者的姿态出现，并不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不与天瑶宗站在一起，能获取更多人的支持。

这样，天瑶宗面对的就不再是能轻易击破的一个个孤立的个体，而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烦请各位掌门大比时不要给孩子们太大压力，尽力去发挥就好。大战才过去七年，大多数宗门都还未完全恢复元气，你们展现得越真实，才越能引起大家的共鸣。

我先前所说发挥输家的优势，便是获取同情，借势卖惨，控诉屠妖联盟对你们的伤害。

各位掌门来找师兄是因为私交，可恕我直言，留清宗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你们有所偏袒。

你们今日在此殿内说的话，应该在更大的舞台上说，这里只有我与师兄两个观众，可你们要争取的同伴，是除屠妖联盟外所有的门派，我宗不过提供这个平台。比赛绝对公平公正。”

众掌门沉默了。

他们以为留清宗提前大比、做主办方是要给他们撑腰呢，没想到还是得自己出手，还得打感情牌。

他们这些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除了鹤掌门，真的还有人愿意听他们诉苦吗？

擂台上的输方对着一大群陌生观众大谈自家惨事，这也太丢人了吧？！

向月走上台阶，在鹤潜云旁边坐下，给他使了个眼神。鹤潜云会意，起身向台阶下或立或坐的客人们拱手作揖：

“对不住了诸位，我们会尽全力给每个宗门提供最好的备赛环境和必要的精神支持，但是公道，确实得你们自己去讨。”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是寄海音将项链一甩，站起来抱拳回了一礼：

“鹤掌门不必道歉，你能给出一个公平公正交流的机会已属不易。再说，当年若不是你奉命相助，我叶航宗早已淹没在东南海的风暴里。这位小友说的话也点醒了我，不是只有赢家才有资格说话的，孩子们全力以赴，哪怕在所有赛区都输到垫底，我也要当众将那小人联盟的罪行一一道来！”

有了她开头，这群掌门好像才意识到，鹤潜云不过是新上任不到一年的掌门，留清宗也不过是仙妖大战后新冒出来的宗门。

真不一定靠得住。

难道，真要当众站队，与屠妖联盟撕破脸皮么？真要冒着被戳脊梁骨的风险反对屠妖行动么？

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站出来表明立场，往后吃再多闷亏都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那就打吧！轰轰烈烈打一场！

站在竞技擂台上，好歹还有与他们平等交锋的机会。

能被更多的人看见，哪怕趴在地上说，问心无愧便自有道理。

掌门们接受了靠自己这一事实，陆续离开闲云峰。

向月最后送走寄海音，给了她一瓶灵泉水，助她去去火气。

转身回到殿内时，一改侃侃而谈的自信从容，不安和愧疚涌上心头。

“师兄，这事儿其实是咱俩惹出来的，却要拉这么多人下水。我先前知道有些小宗过得不易，却没想到他们过得如此不易。提前大比，对我们来说是好机会，对他们来说却是一项很大的挑战。”

鹤潜云见她耷拉着脑袋，弯了弯唇角，挑眉笑道：

“你从前从来不关心这些，今日来的人你竟能认全，可真是稀奇。”

那可不，临场还在翻《九州仙门图鉴》呢。

向月也真是佩服自己，原主一个真长老，竟还不如自己认识的门派多。

诶不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师兄，我们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栖源宗那群孩子太小了，保护阵法触发的血量值再升高一些怎么样？”

鹤潜云不答，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摇摇头：

“问天，你真是不对劲。先前给我出招戏耍天瑶宗保护妖怪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多顾虑。我很高兴你能放下自己的事来帮我，这使你看起来不像从前那么冰冷无情，可是你现在有些急躁过头了。

留清宗是目前最有实力能与天瑶宗抗衡的，但天瑶宗有屠妖联盟，个个实力不凡，我们却孤立无援，还收留着一群战后宗门破落、身体受损的别宗弟子。

留清宗不能被怀疑，至少在新棠成长起来之前不能。我们要一直带着中立、友善的面具，默默积蓄自己的势力，只等最合适的时机，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中间不能出现一丝摇摆，我们赌不起。

收起你的同情心，问天。这条路我们已经走出去了，回不了头。”

鹤潜云这厮，果真是个表面和善的老狐狸。方才安慰人有多真情，此时就有多冷静。

神奇的是，在原主的记忆中，他却是个善良的软柿子。

问天长老单纯、不通人情，觉得师兄身为掌门在各方势力中斡旋已经够累了，竟还能每日笑呵呵地面对所有人，处理数不清的繁杂琐碎之事。

所以即使她的修为比鹤潜云高，是留清宗修为最高的长老，也从未想过接任掌门。

在她看来，掌门这个位置，就是给善良的软柿子量身定制的。

可向月不是真正的问天，她对鹤潜云没有什么师兄妹之情，只有利益输送：他要结束屠妖行动，天下太平；她要槐米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地惩戒仇人，获取应得的爱和尊重。

这段时间，她与鹤潜云的来往或许比整本原书里问天与鹤潜云的互动加起来还要多。

她也因此发现：鹤潜云此人，越相处越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