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云朵上的荆棘 第4章 十七岁的我讨厌又喜欢

“很高兴今天在国旗下演讲，我是舒云泽。潮间的风与清晨的太阳与我们同在……”

站台上，舒云泽拿着话筒，他游刃有余的讲话，脸上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声音有些沙哑的感觉，修长的身材引得后面一众小女生的围观。

“林荆，你看，舒云泽可真是受欢迎，祸水啊？你得看得严点。”

我闻言挑挑眉，嘴角一咧，脸上带着些无语的感觉。

毕竟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把我拉着和舒云泽作比较，都到了高中了，回家依然不乏有一群人在这指指点点。

小学我与他是童真童趣，别人说什么我也不在乎；初中我心底有了自己的悸动，我对他有了好感，别人说什么我也不在乎；但高中，一切都爆发了。

他为了我，没有去市里的高中，留在了县里。此后每一周回家，我就像是个罪人，呼吸有罪，活着有罪，我不好好学习是罪，不好好对舒云泽是有罪，干什么都有罪。

恰巧此时，我还很叛逆。既然他们批评我有罪，那我就有罪。但我也不与他们顶嘴，只是一个劲的自己学习，拿资料题麻痹自己，让自己考上一个好大学，走得很远很远，离这里的所有人都远远的。

我要自由，我要一个人的自由。

而舒云泽，我讨厌他。

人言可畏，我也算是领略到了。听到家人的批评，我变得越来越讨厌他，讨厌他自己想进步就自己一个人去学习去进步，为什么要留在县里的高中，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么多话语。我讨厌舒云泽。

虽然我内心深处依然知道，这不关他的事。可是你说，我如此的懦弱，又该如何发泄，也只能是他。

对他还真是不公平，可那又怎样。我还一直因为他受到指点，对我来说，哪又何尝是一种公平。

听了身旁女生的话，我嗤笑一声，出言道，“得了吧，人是清冷校园哥，我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小阿斗，我看严他，搁这开什么国际玩笑。”

“啧啧，不过你可别说，舒云泽也是厉害，长得帅又学习好，不过我们是没机会了，人只对你好。”同学啼笑打趣着。

我打哈哈着说，“说啥呢。我俩革命战友情。”

“真的吗？不信。不过我听说，咱对面那学校也有个哥，长得贼帅，那哥们可牛逼了……”

周围的女生都被这绘声绘色的八卦吸引住，一个紧挨着一个在那听墙角。

我瞧了她们一眼，心神恍惚，看着国旗下讲话的舒云泽，虽然距离遥远，但我也能描摹出对方的模样，这可能就是一起长大的好处吧——

舒云泽，柔软的黑色发丝，太阳光下看着有点偏黄，明眸皓齿，笑起来很好看，哭起来也很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当时我这样想着，但我应该讨厌他。所以我只找他的缺点去全力否认自己的想法。他嘴欠，喜欢像逗小孩一样逗我，像我爸妈一样天天说些心灵鸡汤。他那么烦人，我怎么能觉得他好看。

我拿缺点去否认他，但每个人都是有优缺点的，为什么我只片面的去对待他。

我心神慌乱，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察觉到自己的阴暗。

敏感的我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原来是这么的可恶，人性原来是如此让人厌恶。而我是多么的卑劣。

我一边说自己讨厌的是他，但一边听到别的女生说他只对我好时，心里却很是开心。

我察觉到了自己。我对待他，好似有了喜欢，初中时的那真挚火焰好像一直在燃烧，只不过那团火焰曾因为我自己的压制，短暂隐藏于阴暗角落。

而现在，我已经察觉，不管舒云泽怎么坏，我都不会真正的讨厌他。何况他也不那么坏。

不过，年少的我可是既敏感又脆弱的。当然说好听是犟，难听就是自我。我当时依然继续欺骗着自己，否认那团火焰。

“那么，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各位聆听，祝各位本周生活愉快。”

我直视前方，听见舒云泽讲完，想到演讲完后老师就可以离场，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偷溜去饭堂吃饭。

一想到今天不用挤饭堂，我嘴角就遏制不住的上扬，嘴角都要咧到脚后跟去了。

不过，舒云泽那家伙应该是感冒了。看在他今天这么累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给他买个药。

我继续欺骗自己。帮助舒云泽的事情全部说成是我好意。但是现实里，有谁讨厌别人还会那么在意那个人呢？只是，当年的我看不清。

后面站着的老师也有一小堆开始离场。周围响起热烈的鼓掌声，有些是看着舒云泽长得帅，有些是觉得舒云泽最后的发言很少见，还有些是感谢舒云泽快快说完能解散的喜悦气。

我抓住机会，捂着肚子作势要去厕所，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队伍。

我就说嘛，爽歪歪啊！还是早早溜

出来的好！我嚼着糖，衣服口袋鼓鼓的，外露在口袋角的零食袋撑着。喜滋滋的想着，把给舒云泽那个傻冒的药也买了，等会儿敲诈他一笔，给他多报几块钱，让他请我吃顿串串，我真是个聪明的大美女。

天依旧明媚，风声轻语，倒是显得校园各处扬起亮点。

“林荆。”

“啊？”谁啊，这么不长眼，这个时间叫住人。

我心中升起一股烦躁的劲儿，任谁这个时候被叫住都不会开心，更何况脾气本就火爆一些的林小荆同学呢。于是烦躁的扭头。

舒云泽站在那儿，黑色的发丝被吹起几缕，衣衫吹起一角，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瘦。

习习凉风，散尽理智，将情愫的种子埋于那片荒芜上。卑劣的我显露出来。

“林荆。你要去哪？”

他这声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刚好够旁边一小圈的人听到，也能让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不知怎的，脑子里的线好像崩断了一样，“我……”

舒云泽好像也不关心我的答案，他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一问，直接说道：“林荆，我头晕，和我去教室歇歇吧。你过来，扶着我。”

“好。”我呆板地点头，连忙过去扶住舒云泽。

我们有了正当理由，当然可以完美离场。

周边的同学视线不时扫过我们。走在这段大路之上，我脑子懵懵的，旁边的嘀咕声放大，我们依旧这样搀扶着走在路上。

“你看他两颜值多配！”

“但是，林荆的成绩是真不好啊。我们要双强，好吗？”

周边的喧嚣声不断。他附在我耳边，“别听，我们回去吧。”

这下倒很温柔体贴，可惜我用不着了。

诸如此类那些话我已经听了好多好多年了，从小听到大。当然，舒云泽可能是第一次听，虽然我不太相信。

小时候，因为父母关系好所以拿我们打趣说是娃娃亲；长大后，因为我们关系好所以同学们拿我们打趣说是以后的结婚对象。

但是很可笑的是，这件事也只在我的身旁。只有我听到，只有我在乎。

所以，我更讨厌舒云泽了。讨厌他凭什么什么也不知道，或者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讨厌他高高在上总是施舍我的样子，讨厌他改志愿留在县里。

我又喜欢他为了我留在县里，喜欢他为我着想，喜欢他只对我好。

多么矛盾，多么复杂。而这些，都恰恰刚好组成了我。

可能对于现在成熟的我来说，这些已经都是年少时的不经意的玩笑，已经无足轻重。可是对当年的我来说，这就是毒药，这就是强调，这就是**裸的现实，以后。

即使我讨厌他。

我回答道，“好。”

“你刚想干嘛？”

“去吃饭。”

“吃饭不等我？胆子大的很啊，你。下次在不等我，你就完蛋了。”

清风高起，言语被埋没在时间裂缝中，除过我的片刻记忆，无人知晓我未曾说出口的话，没做好的约定。

也是那年，我十七，他十八。我们矗立在人生的分岔口上。

我知道了自己——我很奇怪。

我喜欢又讨厌舒云泽。

十七岁的我既喜欢又讨厌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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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十七岁的我讨厌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