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羡 第42章 第 42 章

有那么一瞬间，听到消息的谢羡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照在身上的阳光和开春的湖水一样，朦胧冰冷。

难道命运······真的不可以改变吗。

明明她已经避开了国公夫人的相看，可到头来一切还是没有变。

怪不得前几日敲锣打鼓庆贺的月华院，今天一片寂静，谢秋蓓和萧氏，想必又对自己和母亲恨之入骨想要除之后快了。

到底该怎么做，谢羡一时觉得头痛，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安静地垂眼思考着。

来报信的梦草见她垂着头一时没有说话，还以为谢羡是高兴到人都蒙了，好笑地扫了她一眼，转头去和瑞草说话了。

“恭喜呀，跟对了主子，这下你可苦尽甘来了。”

瑞草倒有几分真心实意地替谢羡开心，但是她很快敛了笑容，拉过梦草小声道：“有什么苦不苦的，左不过主子在哪儿，咱们老实服侍罢了——你也别说了，月华院那边还不知会怎么样闹呢。咱们这位小姐性子软，待到出阁还有好长时间，只能依着老太太过活，想必也难······”

“行了，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正经论起来，往后我还得是那“月华院的”呢。”梦草打断她，“旁的倒没什么，只是老太太差我来知会一声，她给小姐挑了两套宝石头面。”

说完，梦草朝谢羡行了行礼，道：“小姐这会儿既无事，不如即刻跟着奴婢去给老太太谢赏——”

“砰！”她的话音未落，外面便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丫鬟，因跑得急了，扑倒在台阶附近竖着的花架子上。

在她身后，一大群人涌了进来，为首的两个健壮仆妇提着棍棒，见到谢羡后很快让开一条路，谢秋蓓慢悠悠的走上前，她身边的侍女还是之前的书荷。

几个人俱被吓了一跳，只有谢羡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很是镇静地问：“何事劳动姐姐用这么大阵仗对付一个小丫鬟？”

谢秋蓓原本冷着脸，话也不说，却在听到谢羡淡静的声音时忽然爆发了，指着谢羡大喊大叫起来：“你还有脸问？你这个表里不一的贱人！你哄得我和母亲好苦啊！”

瑞草听不下去，刚要说话，却被谢羡拦住，悄声吩咐道：“劳烦你去把三顺扶进房，看看伤到哪里，用矮几上玉瓶里的药先敷着，再去跟老太太说一声，请大夫来看。”

这当口，对方人多势众，小姐竟要把她支走？瑞草不由一愣，看向谢羡，却见谢羡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她，而是放在远处没人注意的院门处。

她很快明白过来，便冲梦草招了招手，示意梦草趁自己去扶三顺吸引众人视线的时候，快去跟谢老太太报信。

“姐姐口渴吗，要不要喝口水细说？”谢羡适时地引着谢秋蓓继续。

梦草看了看情势，一点也不想卷入其中，便什么也不说悄悄地退到门附近，找了机会出去了。

有个婆子注意到她，但被梦草一瞪，又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毕竟不想得罪老太太身边的人。

而不远处，谢秋蓓简直要被淡定的谢羡气疯了，狠狠剜了她一眼，便从书荷手里抢过了不知什么东西，猛地朝谢羡砸过来。

好在谢秋蓓准头不太好，谢羡也早有防备，微微侧身躲了过去。

那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里面清润透明的液体流淌一地，空气中很快有了淡淡药香。

瑞草正扶着三顺往屋里走，闻到香气回头看了一眼，正巧有块碎片蹦到了她的脚边，她便“呀”了一声，脱口而出道：“这不是世子殿下赠给大小姐的药吗？大小姐这是何意？”

众人这才发现那是一只盛药的白玉瓶，纷纷露出恍然的表情。

这会儿院中的人越聚越多，连附近管其他事务、或者在姨娘们身边做事的丫鬟都得了信，全跑来看戏。

“闭嘴！都给我闭嘴！”

被人群一闹，谢秋蓓脸涨得通红，委屈不已。

从来只有她不要别人的东西，何曾有过别人把不要的东西给她的？

她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

“好你个谢羡，你竟敢骗我那东西是世子殿下送我的！我就该想到，世子如何会借你的手送药给我，如果那药真是送给我的，又怎会国公夫人明明相中我，最后却派人来要你的庚帖？你瞒着家里，跟世子暗通款曲，到底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让他非你不要的？！居然还敢拿我做筏子，贱人，贱人！”

骂完之后，谢秋蓓犹不解恨，竟指着谢羡的房间对提着棍棒的仆妇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砸！通通砸光！”

原来今天只是要庚帖么？

谢羡原本苦于找不到解决办法，听到这，眼睛忽然亮了亮。

她干脆带着翠花、二福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静静地等谢秋蓓发泄完。

饶是谢秋蓓再冲动，这会儿也觉得不对劲，这个乡下来的当着下人的面被自己辱骂到现在，连房间都被砸了，还能气定神闲地坐着，对嘈杂置若罔闻。

其中难道有古怪吗？

她不由有些狐疑地多看了谢羡两眼，正巧谢羡在等她平静下来，因而视线一对上，谢羡便道：“姐姐可是累了？那正好过来坐坐，听我解释一句。”

“你有什么好说的？！”谢秋蓓恼火地顶了一句。

“你若真不愿意听，我也不勉强，毕竟都到了送庚帖这一步，谢家与国公府的婚事已成定局，除非有人把庚帖作伪，不过话说回来，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呢？”

谢羡语调轻缓，谢秋蓓刚开始还听得忿忿，忍不住又骂道：“胡言乱语！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怎么就已成定局了······慢着，庚帖······”

谢羡加重了语气，故意刺激她：“对啊，庚帖。我的庚帖只要送入寺中，顺利同世子殿下的生辰八字合上，这门姻缘就成了。到时候，还请姐姐替我添妆——”

谢秋蓓的眼神倏然变了。

没再理会她，而是念叨了两句：“庚帖——对了！庚帖！”

小院里叮铃哐当快要闹腾到尾声时，梦草终于带着李妈妈匆匆从荣久堂赶了回来。

在路上，梦草便将事情的大概情况告诉了李妈妈，让她心中有个数。

“诶呀快停手，快别砸了！”李妈妈一进门，看到满地狼藉，惊讶过后便很快回过神来，劝谢秋蓓道：“她好歹是您的妹妹呀！闺中姐妹失和，姐姐居然要砸妹妹的房间，传出去您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再说万一被老太太知道了，她老人家也会心疼你——”余光瞄到了谢羡的身影，李妈妈急急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接着道：“们姐妹俩啊。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太太向来最喜欢小姐的懂事孝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您怎么能让她为难呢！”

“我明白了！哼，谢羡，走着瞧！”谢秋蓓想明白之后，兴奋极了，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她压根没有把李妈妈放在眼里，转身就走。

谢羡敛起微笑，低声道：“那就恭候佳音了。”

与其等着谢秋蓓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除掉她，不如让她把视线转移到那没用的庚帖上，最好的情况是，萧氏能在谢老太太眼皮下，把谢羡的生辰八字换成谢秋蓓的。

“小姐，您且宽宽心。老太太一定会为您做主的。”瑞草见谢羡恹恹的样子，以为她在为谢秋蓓砸了她的房间而烦心，于是很体贴的劝慰谢羡。

谢羡只是点点头，便起身预备跟着李妈妈去见谢老太太。

那两个正在谢羡房间里乱砸一气的仆妇刚好在这个时候出来，月华院的人已经全走了，李妈妈有一肚子火没处发，命人将两个仆妇捆进了柴房，三天不许吃喝。